秦姝盯著這則新聞看了好一會兒,暗暗讓自己冷靜下來,緩了口氣,然後打電話給於秘書。


    電話接通後,她聽見自己的聲音仍舊有一絲壓抑不住的顫抖:“於叔,我看到新聞說野狼特戰部隊的隊長在突擊戰中受傷了……阿寒現在怎麽樣?”


    於秘書比她冷靜,說:“剛剛我也得到消息了,具體情況還不清楚,高層軍區那邊隻說不宜對外透露,一切他們自有安排。”


    “自有安排?於叔,軍區那邊到底是什麽意思?”秦姝敏銳地察覺到有點不對勁,“我們是阿寒的家屬,他受了重傷,即使出於保密,我們也有權力知道其中的情況!”


    “小姝,你先別著急,也許這件事並不是你我想象得那麽嚴重。”於秘書沉吟道,“現在軍區的消息透露不出來,我們隻能先等等看,等會兒我去一下聯係老爺子的部下,看看軍區那邊究竟什麽情況。”


    秦姝緊了緊手,低聲說:“我知道了,這件事您先別告訴爺爺,別嚇著他老人家。”


    “我還沒跟老爺子說。”於秘書的聲音有些凝重,又叮囑秦姝,“你也別太著急,好好養身體。”


    話雖如此,掛了電話後,秦姝心裏還是焦躁不安,不停地刷新新聞,但已經找不到關於國際特種兵大賽的消息了。


    秦姝想起上一次林城軍事會議發生大爆炸,事情發生後因為牽扯到軍區內部竟然出現玫瑰組織的臥底,於是所有消息被全麵封鎖,她連淩墨寒的麵也見不到。


    這次淩墨寒在突擊戰中受重傷,報道說昏迷不醒,作為家屬居然也得不到消息,這太不合理了。


    除非軍委那邊有什麽大動作,或者有人故意隱瞞,趁機對淩墨寒下手,到時候淩家想插手也來不及了。


    秦姝覺得自己能想到這些,於秘書肯定也能想到。


    她應該相信於叔,一定會處理好的,淩家也不是吃素的!


    秦姝一邊安慰自己,一邊又控製不住胡思亂想,傍晚又給於秘書打電話,仍舊沒有任何有用的消息。


    蘇小婭打電話過來問她手術恢複情況如何,秦姝回答得心不在焉。


    “寶貝兒,你說話怎麽怪怪的?”蘇小婭擔心地問,“你是不是有什麽事?你可別瞞著我,要不我現在過去陪你吧。”


    秦姝連忙說:“我沒事,你別特意跑過來,醫院又不是什麽好地方。”


    “對啊,就因為不是什麽好地方,所以不能讓你一個人待在那裏,連個陪床說話的都沒有。”


    說到這裏,蘇小婭心裏都有點後悔當初勸秦姝和淩墨寒不要離婚了,要不然秦姝住院好歹有人陪一下。


    秦姝聽出蘇小婭語氣裏對淩家和淩墨寒的不滿,失笑道:“你是不是誤會了?其實本來有人陪床的,也有兩個護工照顧我。但我覺得麻煩,又不自在,就沒讓他們待在病房裏,反正有事按鈴喊護士就行了。”


    蘇小婭嘟囔道:“請護工隻是花錢,又不花情意,誰願意生病住院天天麵對護工,家裏人都不過來陪一下的?好啦,我換件衣服就過去你那邊。”


    秦姝聽她嘀嘀咕咕說了一堆,也不覺得煩,心裏反而暖暖的。


    其實蘇小婭是真的誤會了,誤以為秦姝不能生孩子,淩家人就會她態度不好,住院也不來看她。


    實際上老爺子那麽大年紀了,每天都會過來一次,秦姝不讓他過來,老爺子就吹胡子瞪眼,跟小孩子似的。


    蘇小婭在醫院陪了秦姝兩天,見她臉色不太好,還以為是手術後沒恢複過來,想著出院後多補補就好了,所以沒怎麽留意。


    但秦姝是擔心淩墨寒,所以夜裏沒怎麽睡好。


    一會兒夢見三年前季辰出事,一會兒夢見淩墨寒穿著作戰服渾身是血地倒在地上。


    兩個在她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其中一個連屍體都找不回來,另外一個還沒任何消息。


    秦姝過得很煎熬。


    周末過後,蘇小婭要去上班,秦姝也可以出院了。


    安筱筱特意請了一天假期來接她,幫她去辦理出院手續時,秦姝正彎著腰在病房裏收拾換洗的衣物。


    一雙黑色高跟鞋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她眼前。


    她認得這雙鞋子的主人。


    “紀醫生,好久不見。”秦姝緩緩站起身,微微一笑,警惕地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女人。


    紀南雅那張漂亮的臉上沒什麽表情,眸子清冷,微微抿著唇,拿起掛在秦姝病床邊的病例單看了一眼。


    “你不用緊張,我不會再對你下手的,你不值得。”紀南雅語氣輕蔑,把病例單扔在一邊。


    秦姝淡淡地問:“找我幹什麽?”


    “隨便聊聊。”紀南雅在病房的小沙發上坐下來,冷然的目光帶著幾分深究,就像醫學上解剖屍體似的。


    秦姝對她這種眼神毛骨悚然,強忍著不適說:“恐怕你不是想隨便聊聊吧?有什麽話最好直接說,爺爺的人還在等我,我沒那麽多時間和你廢話。”


    紀南雅冷笑一聲,沒有理會秦姝這些話,自顧自地說:“我實在不明白你哪裏比我好,不過就是仗著淩家老爺子疼惜你……哦,不,可憐你。”


    她刻意把“可憐”兩個字咬得很重,語氣充滿諷刺。


    “我聽說你無父無母,是被老爺子領養回來的,他同情你,可憐你,這才讓阿寒和你結婚的”。


    “你說,阿寒是不是也因為可憐你才娶你的?你應該知道,他這樣的男人,免不了英雄主義,對於弱者有拯救的心理……”


    “紀醫生。”秦姝打斷她的話,“這好像是我認識你以來,第一次聽你說那麽多話。你說了一大堆,無非就是想說服我,更想說服你自己,淩墨寒不愛我,隻是可憐我。”


    “這是事實!”紀南雅語氣冷厲,“我對阿寒最了解,難道你不敢麵對?”


    秦姝覺得好笑,慢條斯理地說:“你見過可憐一個人,把一輩子都搭進去的嗎?世界上那麽多可憐人,淩墨寒偏偏娶了我。說到底,他可憐我,是因為心裏有我。”


    紀南雅的臉色很難看,冷笑道:“強詞奪理!”


    秦姝無語。


    到底誰強詞奪理,對淩墨寒偏執到瘋狂的地步,她不信紀南雅心裏沒數,不過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秦姝懶得再和她做口舌之爭:“你找我到底有什麽事?”


    紀南雅定定地看著她。


    病房裏很安靜,誰也沒說話。


    過了十幾秒,紀南雅突然開口:“阿寒參加國際特種兵大賽受傷了。”


    秦姝心裏一緊,佯裝淡定地問:“然後呢?你還知道什麽?”


    “你不覺得愧疚嗎?”紀南雅反問,冷眼盯著他,眼裏隱隱有怒意。


    “要不是因為你插入我和阿寒之間,現在我還是他的戰友!我會陪在他身邊,我能保護他,也能救他!而你除了拖累他,還有什麽本事?”


    秦姝總算明白紀南雅的意圖了。


    一開始就利用所謂的同情心理才擊垮她的自信,讓她對淩墨寒的感情產生質疑。


    緊接著扯出淩墨寒受傷的事情,讓她覺得愧疚,對這場感情變得疑神疑鬼而又愧疚不安。


    在感情裏,一旦開始疑神疑鬼,也就變得不人不鬼了。


    真是一出好大的心理戲!


    秦姝覺得紀南雅這是把軍方的心理審訊手段用在她身上了。


    可惜沒用!


    也許外人不清楚她和淩墨寒的感情有多濃烈,秦姝卻一清二楚,她怎麽可能懷疑淩墨寒對自己的愛意。


    那混蛋看她的眼神都是滾燙的,秦姝有時候都覺得太過了。


    至於紀南雅所謂的連累,這也太可笑了!


    秦姝還真是笑出聲來了。


    紀南雅冷冷地問:“你笑什麽?”


    秦姝慢悠悠地說:“紀醫生,你的意思是,淩墨寒沒有你就不行了?你哪來那麽大的臉!他是野狼特戰部隊的隊長,又不是時時刻刻需要別人保護的新兵,你想給自己臉上貼金,也得先看看淩墨寒是什麽人。”


    話音剛落,病房門口忽然傳來一道低沉好聽的聲音:“說得好!”


    秦姝和紀南雅同時看過去。


    紀南雅神色一僵,秦姝卻高興地幾乎跳起來,忍不住撲到對方懷裏。


    “淩墨寒,你這個混蛋!你終於回來了!”


    淩墨寒把她抱起來轉了兩圈,在她耳邊親了親說:“混蛋想要你!”


    秦姝急切地問他:“你有沒有事?我看軍方報道說你受重傷昏迷不醒……唔!”


    淩墨寒突然不顧場合低頭吻住她的嘴唇,大手用力按著她的後腦勺,吻得又狂熱又激烈。


    他從來沒見過秦姝那麽擔心自己的模樣,讓他心都酥軟了。


    此時此刻,淩墨寒什麽也不想說,隻想狠狠占據懷裏的女人,讓她在身下如玫瑰般嬌豔綻放,包容他的所有。


    紀南雅從沙發上站起來,看著眼前相擁熱吻的兩人,身子搖晃了一下,仿佛承受不住打擊似的。


    她的臉色白得嚇人,目不轉睛地盯著淩墨寒和秦姝,心裏就跟淩遲一樣!


    甲之蜜糖,乙之毒藥。


    對於秦姝來說,淩墨寒就是蜜糖,甜到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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