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潔前腳走,張明後腳就從窗簾子後邊出來了。


    “趙叔,你就這麽讓這小娘們兒走了?還給他錢?”張明極不樂意的說。


    但張明的腦子可一點兒沒閑著。


    想想之前,他想強上鄧潔的時候被陳飛那小子打的鼻青臉腫,心裏就起了一股子火兒。


    不過,現在陳飛不在了,天王老子也管不了他。


    想把鄧潔這小寡婦弄到手裏,還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兒?


    反正現在還有趙昌盛給端著,別人也不能把他怎麽樣。


    至於鄧潔嘛,這個啞巴虧,她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趙昌做回椅子上,看著張明猥瑣的表情,冷笑一聲說:“你還有臉說,讓你小子辦點兒啥事兒都辦不好,五千塊錢就讓人給打發了,你爸有你這麽個兒子,進去了也是活該。”


    張明一臉委屈夾雜著陰狠的說:“你別扯我爸,你是沒見過程剛,他以前就是一潑皮無賴。”


    趙昌盛皺著眉,自己思忖著。


    程剛是個硬角色,有他在,張明這小子就是個慫包,啥也指望不上。


    “這事兒我自有分寸,還有,我警告你,最近別給我整什麽幺蛾子,我知道你對鄧潔這個小寡婦有意思,但陳飛這事兒,上麵的風聲還沒過去呢。”


    “我知道了趙叔,反正你不能輕輕饒了陳家溝這幫王八蛋!我先回去了。”


    說完,張明就出了門兒。


    鄧潔不敢耽誤時間,輾轉到了鄉裏,找到鄉長的辦公處。


    剛一進門兒,就看見鄉長在那長籲短歎的。


    鄉長看到鄧潔也是一愣。


    “你找誰啊?”


    鄧潔一笑說:“鄉長,我是陳家溝村兒的,鎮長說給鄉村企業的補貼都發到你這兒了,讓我過來取的。”


    鄉長一聽,一口唾沫就吐在了鄧潔的腳邊上。


    “放屁!錢就在姓趙的手裏攥著呢!”


    鄧潔皺了皺眉,果然不出她所料,這事兒沒這麽簡單。


    “俺們鄉裏集資的養豬場剛蓋起來,還等著買豬崽兒呢,錢到現在還沒到,我也正發愁呢!”鄉長補了一句。


    鄧潔點點頭。


    她算是明白了這個鄉長的意思。


    錢根本就沒到他手裏,趙昌盛這是把她當狗腿子溜達著玩兒呢。


    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這錢她鄧潔想要,恐怕相當困難了。


    鄧潔謝過了鄉長,轉身就又上了鎮上的汽車。


    整整一天,她來回顛簸,什麽東西都沒吃過,連續的坐車已經讓鄧潔相當難受了。


    可是,她必須咬著牙把這事兒給辦下來。


    再次到了鎮政府門口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快六點了。


    鄧潔一推門,直接就喊道:“趙昌盛你什麽意思,拿我鄧潔當狗腿子溜達呢?我告訴你,老娘全家人都死絕了,你要是欺負我,可別怪我做什麽讓你沒臉的事兒!”


    小寡婦,在所有人的印象裏,就是潑辣,不肯吃虧的形象。


    其實這也不怪她們。


    男人死了,女人失去了保護,她們會變成刺蝟保護自己也是正常的。


    換做任何人,也都會這樣。


    尤其是鄧潔,她本來就不是什麽大家閨秀,給你好臉你拿我不當人,那咱們就走著瞧。


    趙昌盛似乎早有了鄧潔會這樣的準備。


    他不溫不火的站起來,走過去裝傻充愣的說:“你這是幹啥啊,弟妹,有話好說,到底咋的啦?”


    鄧潔冷哼一聲,一屁股就坐在了副鎮長辦公室的沙發上。


    “你少給我裝,錢呢?”


    鄧潔手往咯吱窩裏一插,一雙大眼睛瞪著趙昌盛問道。


    在這之前,她已經學會了當一個新時代的淑女,可是因為陳飛的死,她又不得不變回了原來的模樣。


    因為隻有這樣,她才能保護自己。


    讓自己不受傷。


    趙昌盛麵對鄧潔潑辣的樣子,不但沒有絲毫反感,反而滿臉堆笑的說:“弟妹你先消消氣兒啊,你走之後我又查了一遍,錢確實沒給鄉裏,可是我又沒有你電話,隻能等你回來了。”


    鄧潔冷哼一聲說:“少給我扯犢子,把俺們村兒的錢拿來。”


    趙昌盛笑了笑,沒去拿錢反而一屁股坐在了鄧潔的旁邊。


    “弟妹,是這樣的,上邊兒撥的錢是打著扶貧的旗號的,可是你看你們陳家溝村兒,人人都住著小洋樓,也用不著扶貧嘛,我呢,跟鎮長申請了一下,就把這筆錢撥給林灣村兒了。”


    鄧潔瞬間就傻了。


    趙昌盛這是什麽意思?


    錢給別的村兒了,這算是什麽道理,而且還給了這麽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鄧潔是千算萬算,要錢的道路有多艱難她都想到了,就是沒有想到這個錢到最後根本就拿不到手裏。


    鄧潔此時隻覺得腦子就像是被人塞了一顆悶雷。


    嗡嗡作響。


    趙昌盛看鄧潔呆在原地,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


    心想著:老子讓你們嘚瑟,還有姓陳的那小子什麽狗朋友,看不起老子,老子就讓你們全村兒人都跟著受罪。


    趙昌盛可跟張明的爹不一樣。


    可以說兩個人完全不是一個類型。


    張明的爹野心大,最關鍵的是貪,這是官途中最忌諱的東西。


    可是趙昌盛不一樣,他是個報複心理極重的人,但貪財方麵,卻遠遠不如張明的爹。


    所以,在這件事情上,他有一百個把握,鄧潔絕對找不到他的任何把柄。


    錢,他確實沒貪在自己手裏,隻是不會給他們就是了。


    趙昌盛說完那話之後,看鄧潔還愣著,也沒說別的話。


    他就是喜歡看到別人這樣的表情。


    鄧潔也是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緩緩的從沙發上站起來,失魂落魄的站起來,走出了門。


    在門口站了許久,她才回神兒,現在她要做的,就是求證。


    這個錢,到底有沒有在林灣村兒村長手裏。


    要是沒有,那就還有希望,要是真被趙昌盛批給了林灣村兒,那就真的相當於石沉大海了。


    林灣村兒當年跟它們陳家溝村兒一樣,都是鎮上有名的貧困村兒。


    現在他們村兒好不容易因為陳飛才算是脫貧了,可林灣村兒到現在還貧困著呢。


    就算趙昌盛把錢給了那邊兒,她也沒地方說理去。


    晚上七點半的時候,鄧潔才到了林灣村。


    此時她已經一身的疲憊了。


    打聽到村長家之後,鄧潔想都沒想就進去了。


    “村長,冒昧了,我是鄧潔,陳家溝的,我就是想問問,我們陳家溝的款子是不是撥到你這兒了。”


    林灣村村長正在家吃飯呢,看到鄧潔風風火火的來,也嚇了一跳。


    一聽她說的話,皺了皺眉頭說:“這是上麵的意思,錢我已經用到村兒裏了,你現在要也沒用。”


    聽林灣村兒村長這話,鄧潔算是徹底崩潰了。


    看他這小家子氣的意思,錢應該確實已經到他手裏了。


    鄧潔“哦”了一聲,轉身又出去了。


    此時農村的天已經全黑了。


    鄉村不比城市,燈火輝煌的。


    農村的夜晚,都是憑著人的心情來形容的,心情好的時候,叫寧靜,心情不好,那就是淒涼了。


    鄧潔一個人站在林灣村的村口等車,心裏五味陳雜,說不出的難受。


    跑了一天,錢沒了。


    她又何嚐不知道趙昌盛是故意的呢?


    他之前看過廠子的財政賬本,明明知道他們的資金流水已經快出現赤字了。


    鄧潔腦子裏,就像是纏上了一堆亂麻,剪不斷,理還亂。


    林灣村兒村長看鄧潔前腳走,就拿起了自家電話:“喂,趙副鎮長,那女的果然來了……對,對,我已經按照您說的回答了,那你看俺們村兒包魚塘的事兒?”


    ……


    鄧潔回村兒已經九點半了,剛到廠子門口,就看見大軍在那徘徊著。


    大軍一看鄧潔回來,臉上緊張的神色也緩和了許多。


    “姐,你咋才回來,剛子哥和誌富哥都在辦公室等你還沒回家呢。”


    鄧潔強撐著笑說:“行,我知道了,你快回家照顧小寧吧,這邊事兒你不用操心了。”


    大軍看著鄧潔,愣了片刻,將近一米九的大個子,眼淚吧嗒吧嗒就掉下來了。


    “姐,我知道我傻,但我不瞎,咱廠子快完了,之前大飛哥在的時候,給俺的房子俺不要了,你拿去賣了給村民吧。”


    鄧潔看著大軍的樣子,本來在車上已經調整好的情緒瞬間就崩潰了。


    眼淚也控製不住,如決堤的河水一樣,流了下來。


    “別胡說,廠子還在呢,小寧也快生了,你好好照顧她,也算不辜負陳飛了。”


    鄧潔安慰了大軍一番,就往辦公室走。


    剛一開門,程剛和孫誌富就圍了上來。


    “咋樣?錢要來了麽?”


    倆人幾乎異口同聲的問道。


    鄧潔疲憊的搖了搖頭。


    孫誌富皺了皺眉,就問:“趙昌盛不給?”


    鄧潔搖頭,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跟他倆說了一遍。


    程剛和孫誌富都沉默了,三個人相顧無言,錢要不上,廠子是真的要完了。


    孫誌富突然站起來就往外走,鄧潔愣了一下,忙說:“誌富,你幹啥去?”


    孫誌富一臉憤懣的說:“憑啥把咱村兒的錢給別人,我找他們說理去。”


    這次不一樣的是,一向比較衝動的程剛,反倒比較冷靜。


    他站起來說:“誌富哥,你先別激動,既然趙昌盛搞鬼,那咱們也不能就白讓他搞鬼,咱們先回去休息,明天實在不行,我再告訴你們一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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