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剛喊了沒兩嗓子,就有一個小護士把他攔住了。


    小護士皺了皺眉說:“這裏是醫院,你這麽喊,會影響別人休息的。”


    陳飛不好意思的點點頭說:“那個,不好意思啊,我想找一下鹿悠悠,請問她在哪個病房,或者監護室?”


    小護士被他問的懵了一下,就說:“我們這裏的病人流動性太大,你要找的是男的還是女的,什麽時候進來的,我幫你查查檔案?”


    這陳飛哪兒知道啊,他連今天幾號禮拜幾都不知道,這幾天日子都沒當日子過,白天晚上都分不清,現在問他這個完全就是抓瞎


    陳飛搖搖頭,一點呆逼的表情,小護士是徹底沒脾氣了,沒好氣的說:“那你總該知道她什麽樣子吧?”


    陳飛想了想說:“大概十九歲,比我稍微矮一點,進來的時候很嚴重,但我是真的不記得什麽他什麽時候進來的了。”


    小護士說的沒錯他們這裏每天的流動病人沒有五百也有三百,誰家記性這麽好,能把所有病人都記住。


    她皺著眉頭思考了一下說:“好像是有這麽一個,女孩,年紀不大,前幾天送來的,當時大出血,後來情況一直不好,今天上午正好安排了手術,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陳飛一聽,這說不定還真是,她描述的都還算符合。


    他趕忙問:“那你能不能告訴我她在哪手術,我去看看她。”


    小護士往裏一指說:“走到頭往左轉的那個,你就不要再喊了,這些病人都要休息的。”


    陳飛一聽,趕忙點頭道歉,然後一溜煙兒小跑,找手術室去了。


    到了之後,手術室的紅燈還亮著,不管手術結果怎麽樣,他也隻能在這等著了,這是他第一次在手術室外等人,第一次體會到那種焦灼。


    人的心一旦著急,根本就坐不住,急的他來回轉悠,祈禱著鹿悠悠一定要好起來,所謂吉人自有天相,他可不相信她連這一關都挺不過。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手術室的紅燈也沒有滅掉,陳飛在外麵急的滿頭大汗,可以說是提心吊膽,沒想到等人從手術室出來,比等法庭宣判都難呢。


    不過這種事兒想想也沒辦法比,陳飛隻能盡量調整自己的呼吸,別讓自己看起來那麽焦躁。


    差不多又過了一個多小時,隻見手術室外邊的紅燈瞬間閃了一下,就變成了綠色,陳飛趕緊跑到手術室門口,喉嚨一動。


    現在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感覺,隻感覺渾身被什麽東西緊緊的繃著,那種滋味格外的不好受。


    這時候隻見醫生抹著汗從裏邊走出來,但表情一看就知道並不好,陳飛的心也隨之往下沉了一下。


    他趕忙跑過去,扯住醫生的胳膊問道:“一聲,她怎麽樣了?是不是情況不太好。”


    醫生深深的歎了口氣,搖搖頭說:“送過來的時候已經不行了,不過這也隻能怪她自己了,不知道節製,但我可以肯定,我真的盡力了。”


    陳飛眉頭猛地一皺,這醫生什麽意思,什麽叫不懂節製,難道說在戰場上還由的了自己麽?


    不過,陳飛也知道,在電視裏,一旦出現這種情況,說明這人肯定已經蒙上白單子了。


    陳飛現在懶得跟醫生計較,在華夏也有醫鬧這種事兒出來,於情於理的說,醫生也已經盡力了,但家屬心裏肯定還有不好受的時候,不然誰閑的沒事兒幹,吃飽了撐的才搞醫鬧那一套。


    這時候,兩個人從後麵推出一張床,果然,上麵躺著一個人,還蒙著白布。


    陳飛瞬間就懵了,腦子跟炸了一樣,嗡的一下,你讓他怎麽相信。


    如果說,他從開始就知道的鹿悠悠已經香消玉殞了,直接去她墳墓上,他也許還能接受,偏偏之前還活著,他千辛萬苦的趕過來,連她最後一麵都沒能見到,這已經不能用遺憾來形容了。


    陳飛皺著眉,鼻子和眼睛都是一陣酸澀,他雖然是個男人,但心裏也有脆弱的時候,誰又能時時刻刻堅強呢。


    他小聲說:“醫生,我能看看她,跟她最後說幾句話麽。”


    這種情況,一般醫生都是可以理解的,就說:“別太難過了,等下我們還要下一台手術,不要太久。”


    陳飛點點頭,先是看著醫生們離去的背影,然後又看著蒙著白布的人,心中一陣酸澀,一低頭,兩粒豆大的淚珠就掉在了白色的單子上。


    他是怎麽也沒想到,平時那麽活潑開朗的小女孩就這麽,毫無生氣蒙著一張白布的躺在他麵前。


    他突然很激動,對著她說:“悠悠,你起來啊,說好的要嫁給我呢,不是說你要好起來的麽。”


    此時的陳飛相當脆弱,他已經堅強了太久,麵對這種時候,他就像是一個背了重物的駱駝,而這張白布單子,就是他最後一根稻草。


    眼淚再也止不住,像是決堤了一般從眼眶裏湧出來,把白布打濕。


    作為一個男人,他就算有千言萬語,也說不出口,他隻知道現在他的心髒就像是被什麽人撕裂了一樣的疼。


    漸漸的,他默默流淚,到小聲啜泣,最後幹脆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也許,隻有這樣,心裏那種撕裂才不會那麽疼。


    哭著哭著,他突然聽到後麵有一個聲音,帶著無比疑惑的說:“飛哥哥,你在這幹嘛呢?”


    陳飛邊哭邊說:“你特麽瞎?滾來,這回兒都別跟老子說話。”


    哭著哭著,心裏突然閃出了兩個字:臥槽?


    剛才那聲音叫他啥?飛哥哥?不對啊,現在還活著的,女人都叫他陳飛,男人叫他飛哥或者大哥,還真沒人叫他飛哥哥。


    再說了,叫他飛哥哥的,隻有鹿悠悠有個啊,難道這麽快她就成魂魄了?


    陳飛想止住哭泣,但沒辦法,有時候人哭打發勁兒了,根本就收不住,尤其是那種抽搭。


    鹿悠悠疑惑且懵逼的,站在陳飛背後,看著他對著一個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在這嚎啕大哭。


    等陳飛稍微收住了一點的時候,帶著啜泣轉頭一看,隻見鹿悠悠正瞪著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著他。


    陳飛瞬間懵逼了,不對,應該說,他從鹿悠悠死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從懵逼裏沒醒來過,臥槽,現在是什麽情況?


    難道是鹿悠悠的靈魂?不能吧,這有不是在華夏,也有靈魂這麽一說?


    這會兒,正好有個護士來收拾手術室,陳飛一把那她拉住,抽搭著小聲問:“哎,你能看見她麽?”


    護士看他手指方向,鹿悠悠正無辜的站在那裏,點點頭,直接拿起對講機,不知道按下了哪個鍵,說:“神經科,這裏有個病人到了手術區,麻煩你們叫人來帶走一下。”


    然後護士淡定的甩開陳飛的胳膊就進去了。


    鹿悠悠見狀,也算是明白了,她的飛哥哥這個傻貨,把別人當成她了,不過他哭的那麽動情,讓她心裏倒是挺暖的。


    就在陳飛還沒緩過來是怎麽回事兒的時候,鹿悠悠拉起他就開始跑。


    陳飛現在滿腦子都是空的,完全還沒緩過來到底怎麽回事兒,本能的就被這個不知道是鹿悠悠本人還是鬼魂的東西帶著往某個地方跑。


    這個醫院算是在亞滋德地區最大的醫院,占地麵積還是相當大的。


    陳飛帶著他現在沒有智商幾近白癡的腦子跟著她跑了一段路,到了一個後院的地方,才停了下來。


    然後更像個傻子一樣,看著鹿悠悠說:“原來鬼也能喘氣,悠悠,哥哥對不起你,下輩子一定哥哥一定好好對你。”


    鹿悠悠現在要被陳飛氣死了,該不是她在醫院的這段時間,陳飛的腦子被人打傻了?


    她要怎麽解釋才能跟他解釋清楚,現在她是人,她還活著?


    鹿悠悠歎了口氣說:“飛哥哥,你聽我說,我是鹿悠悠,我沒死,你明白麽?”


    其實她想來想去,現在陳飛很可能是為了出門顯高才帶著腦袋的,所以直觀一點說絕對比她拐彎磨腳說更能讓他理解。


    陳飛一愣,摸了一把臉上的鼻涕眼淚,然後在褲子上抹了抹,伸手一把捏住了鹿悠悠的臉,還順帶捏了兩把。


    嗯,有溫度,觸感很好,難道她真的沒死?那他那會兒哭的是誰?


    陳飛想到這,就沒頭沒腦的問了出來,說:“如果你還活著,我剛才哭的是誰?”


    陳飛回憶了一下,剛才那個護士說的沒錯啊,送來的時候大出血,十九歲,情況很不好,這些特征都還是滿符合的啊。


    鹿悠悠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飛哥哥,你能不能有點腦子啊,你哭的是我之前隔壁床的女孩,家庭條件太好,吃東西把胃撐破了,胃出血送來的,今早安排的手術。”


    這句話一說,陳飛就呆住了,合著他哭了那麽久,等了那麽久,失控的像個傻x一樣,竟然是對著一個被撐死的人?


    臥槽,這波人真是丟大發了,想了想,陳飛算是緩過來了,現在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這尼瑪也太丟人了。


    鹿悠悠看陳飛臉上還掛著眼淚,就差個鼻涕泡了,那副手足無措的樣子,在她眼裏簡直萌爆了。


    陳飛看她笑的樣子,知道這波人丟的是收不住了,就不甘示弱的問:“這也不怪我啊,鬼才相信胸口中了那麽一槍,還能活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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