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飛帶著倦意和沉浸在夢中的悲傷,緩緩站起身子,到洗手間洗了把臉,看看表已經早上十點多了,他看著窗外的風景,情緒似乎稍微好了一點,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總是夢到這個時代,總是夢到那個拉著黃包車的車夫,還有這個被化為白骨的女孩兒。


    陳飛趴在窗台上點了根煙,看著隨風四散繚繞的煙霧,他突然想,這個夢會不會跟自己身體裏的那團白霧有關?


    陳飛抽完一根煙,夢境所帶來的那種濃烈的悲傷似乎也不那麽真實了,他靠在窗台上,想著沈嘉琪,鹿悠悠,和那個神秘的姐姐,總覺得冥冥中有東西像一條線一樣把自己跟她們牽連到了一起,也就是所謂的,有緣千裏來相會,無緣對麵手難牽吧。


    不知道想了多久,陳飛的肚子率先發起了抗議,畢竟自己不是聖人,飯還是要吃的,就簡單收拾了一下,準備下樓先去吃飯,然後再去買個新手機,畢竟現在別人有事兒也聯係不到自己。


    自從自己上次莫名的被打之後,陳飛心裏老像是有塊石頭一樣釣著,放不下,而且沒有手機,自己也沒辦法跟家裏聯係。


    簡單了的吃了碗麵,陳飛就打了個車,趕往手機城,轉來轉去,挑了一部能上網的,算是最便宜的手機,激活之後,趕緊又打車回家,把自己的卡從舊手機裏拿出來安上。


    剛一開機,手機短信的聲音就嗡嗡的響個不停,等終於停下了,陳飛才打開,一看全是未接來電的提示,有兩個是鹿悠悠的,剩下五個是家裏的電話,還有陸琪,陸叔。


    陳飛看完,心裏咯噔一下,一般媽媽給自己打電話,打不通就發個短信,怎麽這次打了這麽多不說,連隔壁的陸叔都打電話來呢,陳飛想著趕緊撥通了家裏的電話,電話響了幾聲沒有人接,不知道媽媽是不是去醫院複查了。又給陸叔撥過去了,也是沒人接,自己家鄉都是座機,如果不在家很難找到人。


    陳飛想了想,又給鹿悠悠撥過去,也是關機,陳飛心裏頓時有一種特別糟糕的感覺,最後陳飛下決心還是給陸琪打電話問問,他一般不會給陸琪打電話,因為猴子心眼特別小,老是懷疑他跟陸琪有事兒,而他也不願意給自己惹那個麻煩,但是因為家裏電話實在打不通,隻能硬著頭皮給陸琪撥過去了。


    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起來了,還沒能陳飛先解釋自己電話沒打通是因為報廢的事兒,陸琪就搶在陳飛前麵說:“陳飛,你趕緊回家看看吧,你家出事兒了!”陳飛聽了,腦子嗡的一聲就炸了,連電話都來不及掛打了個車就往車站趕。


    買不到最早一趟回村的車,就花錢買了張高價票,一路上,陳飛的心裏一直忐忑不安,生怕媽媽會出事,可是再急,車速也不會因為陳飛突然加快,陳飛隻能暗自祈求,無論怎麽樣,媽媽沒事就好。


    下了車,陳飛一分鍾都沒敢耽擱就往家跑。推開院子的大門,就看到一片狼藉。


    曬得玉米被人全扯下來扔在地上,喂羊的草也都散落在院落裏,母親坐的小板凳也翻倒在一邊,地上還有血跡,陳飛一驚,趕緊進屋。


    屋子的門沒有鎖,電視,冰箱,衣櫃,全被人砸了個稀巴爛,連炕都被人毀了,塌下去一半,媽媽平時捺鞋墊的小竹筐反扣在地上,線軸滾了一地。可是家裏沒有人。


    陳飛走到被掀翻的桌前,抹了抹桌邊,農村灰大,媽媽每天都會擦桌子,可是看這樣,兩天都沒人來過這裏了。


    陳飛轉身就往隔壁陸叔家跑,陸叔家的大門也是緊鎖著,陳飛焦急的敲敲門,才反應過來,門是從外麵鎖著的,裏麵根本不可能有人啊。


    就在陳飛焦急的在土路邊上打轉,不知道親媽是死是活,陳飛懊惱的蹲在地上,眼淚順著眼睛往下淌,一邊流還一邊砸自己的腦袋。心說自己太混了,要不是自己忘了買手機接不到媽媽電話,說不定就不會這樣了。


    村頭李二嬸下地剛回來,看見一個小夥子蹲在路邊發瘋似的捶自己的頭,小心翼翼走過去問:“你是,陳家的大小子,陳飛吧?”


    小時候陳飛跟她兒子關係好,所以老是去李二嬸家玩,此時抬頭一看李二嬸,心裏說不出的難受,哇的一聲扯開嗓子就哭了,李二嬸一看也急了,就說:“小飛啊,你別哭!你是找你媽是吧?”


    陳飛一聽李二嬸有媽媽的消息,就盡量憋住,一抽一抽的說:“二嬸,你知道,我媽,我媽在哪啊?”李二嬸踮起腳尖,摸了摸陳飛的頭,這小子比上回回來又長高了不少,就說:“你媽在縣醫院呢,上次有一群人直接闖進你們家,直接把東西都砸了,還說了些話,我們都在外邊看著,他們砸完就走了。”


    陳飛抽泣著接著問:“二嬸兒,那我家院子裏咋還有血呢,我媽為啥在醫院?”李二嬸搖搖頭說:“他們把雞崽子都殺了,你陸叔怕天熱招蛆,就給埋了,你媽是給嚇壞了,當時就暈過去了。你上醫院看看吧。”


    陳飛說了句謝謝轉身就往醫院跑,一連跑了半個小時都沒帶喘氣的,奇怪的是他自己也不覺得累,到了醫院,就問值班的護士,找到房間推門進去,一看自己的媽坐在床上好好的,沒傷沒破。


    陳飛看見媽媽的時候,心裏一陣難受,撲上去就把他媽抱住了,跟個孩子似的哇哇的哭。


    陳媽一看兒子來了,安慰了他兩句,就說:“媽沒事兒。”然後歎了口氣接著說:“小飛啊,你是不是在外頭得罪什麽人了?”陳飛心裏一驚,說:“沒有啊,怎麽了?”


    陳媽若有所思的想了一會兒就說:“你認識什麽鹿悠悠嗎?”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陳飛的腦袋仿佛被人砸了一拳頭,回了回神,就問:“媽,是個小姑娘來砸的?”陳媽搖搖頭說;“沒有,就是一群穿西服的,看上去像是當官的,砸的時候,一個高個子還指著我說,讓你兒子離我們家鹿小姐遠點,不然這次是砸東西,下次就是砸人。我就問他鹿悠悠是誰,他就告訴我去問你,說你心裏清楚。”


    陳飛咬著牙,咣當一拳頭就懟牆上了,心說:‘又是特麽鹿悠悠!一次又一次,估計上次就是她家人找人打的自己。’


    陳飛心裏突然對鹿悠悠升起一陣恨意,俗話說,禍不及父母,他們這麽做,徹底的挑起了陳飛的底線,你可以欺負,侮辱我,但是你不能對我的家人動手,包括家裏養的雞鴨貓狗。


    陳媽看兒子突然間暴怒,就說;“兒啊,媽知道,你一個人不容易,你爸又……你可千萬別惹事兒。媽出事兒沒關係,要是你出什麽事兒,你讓媽怎麽活。”


    陳飛聽了,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上下牙緊緊的咬合著,頭上青筋都爆出來了,他抬頭看了看自己的媽媽就說;“媽,你不知道,你不惹別人,總有人來惹你,咱就是啥事兒都忍著,才總有人騎在你頭上拉屎!”


    陳媽看著陳飛就哭了,陳飛看著媽媽,眼淚終於忍不住了,眼淚從眼眶裏唰的就跟斷線的珠子似的掉到地上。


    接下來的兩天,陳飛把陳媽接出院,又上家裏給家裏置辦了點用的東西,剩下的生活費咬咬牙給媽媽買了個手機,說:“以後有事兒你就用這個打給我,沒事兒你就用座機打,我就明白了。我得先回去了,下個禮拜就來看你。”


    陳飛懷著滿心的恨意坐上回泉城的公共汽車,心中暗暗發誓,我陳飛,這輩子,就是死,也不想再被人欺負!


    發完誓陳飛就閉上眼睛,靠在座椅上,推想著自己家裏還會不會再一次遭劫。


    鹿悠悠打了兩個噴嚏,心說,誰罵我呢。對於一個學生來說,不用上學就是最爽的事兒了。好不容易出院,自己消停了兩天換來了自由身,趁鹿關東出門的工夫,鹿悠悠準備回家偷回自己的手機,她現在心心念念的就是陳飛,他好不好,會不會這幾天沒好好吃飯,然後臉泛起了一陣潮紅,心說:‘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想自己呢,哪怕一點點想都可以。’


    鹿悠悠拿著鑰匙回家,進門就開始在家裏大肆搜找自己的手機,找了一圈兒也沒找到,正好自己的後媽在家,就小心翼翼的問:“吳阿姨,我的手機呢?”吳敏紅搖搖頭說:“讓你爸爸拿走了吧?”


    鹿悠悠這次可不傻,通過上次的教訓,她明白了,鬧並不是一件好事兒,還是悄悄活動比較好,她哦了一聲,說:“那阿姨我出門了。”


    好不容易獲得了自由,鹿悠悠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心裏就一陣暗爽,這意味著她現在就可以飛奔到陳飛家然後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去陳飛家之前,鹿悠悠特地去陳飛愛吃的店裏給陳飛買了糖炒栗子和開心果。鹿悠悠蹦蹦跳跳的拿著熱乎乎的栗子到陳飛家,敲了敲門,發現沒人,自己就用備用鑰匙打開了門。


    把吃的放在桌上,鹿悠悠就幫開始幫陳飛收拾屋子,最後幫陳飛洗完襪子,鹿悠悠甩了甩手上的水,自言自語說:“嗯,這個家什麽都好,就是缺個女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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