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到手上的羅盤紋絲不動,唇角露出了一個詭譎的笑容。


    隨後,他放下手裏的羅盤,再一次走出了這個依山而建的密室。


    安娜還是站在剛才的老位置,動都沒動,如同一尊雕塑一般。


    在沒有主人命令之前,她的活動範圍隻有兩隻高跟鞋那麽多。


    因為她必須站在這兒隨時聽候主人的差遣,絲毫不能馬虎。


    男人在進密室之前的臉色讓安娜覺得渾身不自在,那種由靈魂深處散發出來的陰鷙,讓她這個世界頂級的殺手都覺得有點兒渾身發寒。


    可主人再次從裏麵走出來的時候,整個表情卻比剛才輕鬆了不是一星半點兒。


    男人走到沙發前麵,緩緩的坐下。


    將脖子上掛著的菩提珠子捏在手裏攆動著,似乎是在思考什麽事情。


    而安娜自己,也已經做好了隨時被主人差遣的準備。


    男人思考之後,眼睛連看都沒看安娜一眼,聲音低沉的說:“買幾艘漁船吧,我想去釣魚了,聽說今年馬來海域的魚長得格外不錯。”


    說完,就又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走回了臥室。


    安娜點了點頭,轉身出門去了。


    安娜是純正的東歐女人,深邃的眼,高挑的鼻梁,還有白如雪的肌膚,身材就更不用說了,簡直是為了讓所有女人羨慕而生的。


    尤其是那一對兒爆發起來能砸爛西瓜的胸脯,說明了她絕對不是個可以被男人一手掌握的女人。


    還有那個走起路來都帶著銷魂二字的翹臀,更是在東歐血統裏都不可多得。


    可這樣的女人,從裏到外都能讓人感覺到一股子小秘書的氣息。


    柔到讓人覺得她除了能在床上用點勁兒以外,連個公文包都拎不動似的。


    可誰要是小看了她,或者不把她放在眼裏,想對她身邊這個看似平庸到跟富士康工人一樣的華夏男人下手,那遭遇滅族之災都是輕的。


    頂級的殺手,都是地獄訓練營出來的。


    第一批地獄訓練營的猛士裏,除了身在極位的龍,剩下的七個墮天使之外,還有兩朵地獄之花——撒旦,和美杜莎


    而不巧,安娜恰好就是名聲在外的美杜莎。


    顧名思義,美女蛇美杜莎就是一個蛇發女妖,其實本身就是非常美麗的少女,即使是蛇妖,她的美貌卻也迷倒了眾生。


    安娜明白,主人這麽做的目的是為什麽。


    他在懷疑那小子的生死。


    想要購買漁船,隱藏起他將軍的頭銜,搜索他想要的東西。


    可是那個華夏的小子,真的還活著麽。


    看主人的樣子,他應該還沒有死,或者說,還沒死的太徹底,不然主人要的東西脫離出去沉入了海底,那這件事情就會變成一個巨大的工程。


    就算出動權利,加上所有人的運氣,沒個十年二十年的,也找不到。


    不過,這些都隻是安娜的猜想而已。


    並且關於這些猜想她也不可能說出來。


    作為主人忠實的護衛,她能做的,就是百分百的聽令。


    哪怕這會兒主人說,讓她鑽進鯊魚肚子裏去把那小子的屍體掏出來,她也一定會義不容辭的去做。


    在這個世界上,因為一場簡單的暴亂,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已經盯上了陳飛。


    而陳飛自己,在一部分人心裏,已經死了。


    但在更多人心裏,他還處在一個生死未卜的階段。


    英雄的靈堂在陳家溝村停放了七天,按照規矩,今天應該起靈下葬的。


    陳媽頹然坐在兒子的遺照前麵,兩隻眼睛已經腫的像山桃子一樣,隻有兩條縫隙能看到遺照裏,陳飛燦爛的笑容。


    王工在得知陳飛的死訊之後,毅然決然的辭掉了研究的工作,回京都去了。


    村長去送他的時候,王工一直沉默著,麵無表情,一言不發。


    沒有人知道,他當時在想什麽,也沒人知道他以後要去做什麽。


    全村人都在為陳飛悼念。


    因為他們心裏都清楚,陳飛沒了,村裏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下葬這天,格外的晴朗,九天之上萬裏無雲。


    下葬之前,要開一場送英雄的追送會,當然,這追送會可是全憑自覺,平日受了陳飛恩惠的那些村民,想來就來,不想來的,誰也不能強求。


    副鎮長一大早就起來收拾了,上次當兵的來通知說陳飛下葬的時候必須去送行。


    他作為一個機關幹部,就算有一萬個不願意也不能不去啊。


    剛到單位,就看到一個小子踹著袖管子站在門口,來回來去的走,好像在等什麽人似的。


    等他走近了才看出來,這特麽不是前任副鎮長那個賴頭兒子麽。


    他咋來了?


    今天他的一舉一動上麵說不定都派人盯著呢,他現在來,不是活生生給他添堵麽!


    他剛準備轉身就走,卻恰好被那癩蛤蟆小子逮了個正著。


    “趙叔,趙叔,你咋才來,我在你這等半天了呢。”前任鎮長的兒子一臉堆笑的跑過去說。


    趙昌盛趕忙往周圍看了一眼,發現四下無人,趕緊把前任鎮長的癩蛤蟆兒子拉到一邊兒,小聲說:“張明你咋來了,今天上邊肯定還要過來人,讓人看見你來找我,這不是找死麽。”


    張明翻了個白眼兒說:“趙叔,你不會真要去參加那小子的追悼會吧?我爸可還在裏邊兒蹲著呢,你可不能忘恩負義,忘了我爸是讓那小子給鼓搗進去的。”


    趙昌盛這會兒手裏要是有把刀,都恨不得捅死張明。


    他一個堂堂副鎮長,好歹也是十裏八鄉管事兒的,竟然就這麽被這小子威脅來威脅去的。


    是,他能坐到今天這個位置全靠前任鎮長。


    當時前任鎮長已經確定自己要進去的時候,幹脆就沒往自己身上動關係,直接把趙昌盛扶上去了。


    就因為這個事兒,張明這小子一直不依不饒的讓他想辦法搞垮陳飛。


    可他現在可是副鎮長,陳家溝村又正好是他手底下管轄的區域,人家陳飛帶動周圍經濟發展,這是往他臉上貼金的事兒。


    他對張明他爹再怎麽知恩圖報也不能在這個時候的動這小子。


    把陳飛搞垮了,不就等於給自己臉上抹屎麽。


    趙昌盛笑了笑,拉過張明就說:“這話說的,張副鎮長的恩情我肯定不能忘,但你也得容我緩緩,這小子都已經死了,你還怕沒機會麽?”


    張明脖子一伸,都看趙昌盛說:“行了行了,反正你自己心裏有數就行,不然你的事兒,就別怪我張明給抖落出去。”


    說完,張明大搖大擺的走出了鎮辦公廳。


    趙昌盛真是氣不打一處來,直接衝著張明的背影吐了口唾沫。


    這尼瑪都什麽世道啊。


    坐上車,趙昌盛的的心情還真不怎麽好,說什麽鬼追悼會,對他來說那就是上麵強製性的。


    要是不強製,按照他的意思,幹脆就裝著看不見,不知道就完了。


    車子緩緩駛入陳家溝村兒。


    剛一進村兒,這場麵就給趙昌盛嚇了一大跳。


    沒想到這小子這麽受村民愛戴呢。


    連特麽嗩呐台子都給搭好了?


    吹嗩呐,迎紅送白,這是他們村兒裏的老規矩了,以前都是家裏老人去了,條件好點的才請的起。


    趙昌盛從小也算是這一片兒土生土長的人,從上大學之後,又回了這片土地。


    所以這個村兒辦白事兒的規矩他可是比誰都清楚。


    按理說,嗩呐班子現在能請的起的人不少,可他們這村兒辦白事兒請嗩呐班子也是有講究的。


    道德平庸的人,就算你再有錢,也隻能叫兩台。


    中等的吹四台。


    再厲害點的到這也就八台撐死了。


    隻有德高望重的才有機會吹頂級的,比如百鳥朝鳳!


    趙昌盛放眼一看,這小子還挺牛逼,吹幾台他是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兩台的規模。


    一般村長這種去世,才給吹四台。


    在位的時候,大有作為的能給吹個八台已經算是很牛逼的那種了。


    趙昌盛從記事兒起到現在,隻見過一次八台的嗩呐,那時候他還小呢,是他們趙家村的一個百歲老人去世的時候。


    那可真是,靈台上擺,孝子賢孫跪倒一片。


    音樂一響起來連圍觀的都想哭了,這其實就相當於人死後一哀榮,讓人記住你死前都幹了些啥,有啥建樹。


    趙昌盛下了車,趕忙調整了一下表情和狀態。


    一臉默哀的走到陳媽身邊,握住了她的手,說道:“你們家陳飛不但是村子的英雄,更是國家的英雄,也希望您別太難過了,節哀節哀。”


    經過這麽多天之後,陳媽也想開了不少。


    兒子算是死得其所,為了國家犧牲的,好歹還有人能記住他不是。


    而且一看今天送靈這個陣仗,陳媽心裏多少也有些寬慰的。


    按照農村的慣例,二十多歲的大小夥子沒了,沒結婚,也沒子嗣,是沒有資格設靈堂的。


    現在可好了,不但有靈堂,還有悼念堂,三生供奉。


    這都是村裏最德高望重的人去世之後,才有的規格。


    陳媽跟副鎮長握手之後,從裏屋走出來。


    剛出門,就看到有十幾輛汽車揚起塵土從村口開了進來。


    浩浩湯湯,揚起一條黃龍,震的陳媽瞬間就愣在了原地。


    這是什麽情況啊?


    陳媽看著車隊,又看了看車的牌子,木訥的挪到村長旁邊問:“他叔,這些車也是你給請來的?”


    村長也是瞠目結舌的看著從村口駛進來的車隊,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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