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陳飛的指尖將要碰到那個男人的同時,中年那人卻猛地睜開了眼睛,像是憋氣憋了很久一樣,狠狠吸了口氣。


    幾乎就是在同一時刻,陳飛有一次感到了胸口那股巨大的衝擊力,他一個沒站穩,那股力道帶著他就往後倒去,好在他激靈,倒地的瞬間,他就用手撐住了。


    隨後,一股胸腔被燒灼的感覺就傳遞到了他的腦神經裏,他擰著眉毛,疼的說不出話來,想想,有一團實實在在的火在你胸腔裏燒著是什麽感覺。


    陳飛此時覺得,自己可能喘口氣都帶著熱浪了,他顧不得自己,反正也就是難受,燒一會兒又不會死,他趕忙在腦中問許慕青:“許姐姐,你怎麽才出來啊,發生什麽了。”


    許慕青沒回答陳飛的話,這可把他急了個半死,他尋思了半天,這姐姐該不會被燒死了吧,但想想也不可能啊,她這麽強了,怎麽可能說被人燒死就燒死的。


    陳飛突然感覺胳膊一熱,一股力道就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他有些吃力的去看,隻見中年男人眼圈通紅,正在把他從地上扶起來。;


    陳飛吃力的從地上起來,坐在座椅上,半天沒說話,隨著那股灼燒感慢慢消失,一股從心底裏幽然而起的悲涼就沉澱在了陳飛的心裏。


    這股感覺來的莫名其妙,他突然想起了最開始的時候,有一天晚上做夢,夢見冰冷的月光,還有一個墳頭,以及墳頭前麵一堆骨頭架子,那時候在夢裏,他就坐在那堆骨頭架子前邊哭,那種悲涼簡直跟現在他的感覺一模一樣。


    甚至這次更冷,跟那個夢比,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中年男人看著陳飛說:“年輕人,你受累了。”


    陳飛想說沒事兒,卻發現自己喉嚨竟然哽住了,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他現在隻想哭,在那股悲傷的作用下,他已經完全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了,就在鑽石廳裏,放聲的哭起來。


    本來中年男人還沉浸在剛才許慕青織造的幻境裏,再看陳飛這麽一哭,瞬間就拉回了思緒,他有點不解的問陳飛說:“年輕人,你哭什麽?”


    陳飛這邊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哭著就說:“我也不知道我為啥哭,我也不想啊,啊啊啊,我也不想。”


    中年男人就坐在一邊看著陳飛,周圍的人也向這邊投來了異樣的目光,他隻能帶著歉意的目光去回應他們,畢竟這樣驚擾到別人也不好。


    陳飛說的對,他是真的一點都不想哭,鬼知道他為啥會哭的這麽傷心,跟吊喪似的。


    過了好一會兒,陳飛才漸漸平靜下來,那股哽在喉嚨裏的感覺才慢慢散去了。


    陳飛氣壓丹田,反複深呼吸了好幾次,才算是把那股勁兒給壓下去了,隨後他轉身吸了吸鼻子說:“我說大哥,剛才發生什麽了?”


    中年男人帶著一種釋懷的笑容說:“謝謝你啊,我看到她了,她還是那麽年輕漂亮,跟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一樣,她跟我說,讓我放下執念,不然這樣,她就投不了胎了,她還說讓我再娶一個女人,這輩子做不了我的妻子,就做我女兒。”


    陳飛聽完心裏一陣冷汗,這許姐姐不愧是民國時候的老鬼,編的真夠深沉的,嘖嘖,這不是誘惑人家家庭倫理犯罪麽。


    中年男人接著說:“我就跟她嘮叨了兩句這些年的思念,把我寫的一首詩念給她聽,可是念著念著,她就哭了,然後就燒起來了,我害怕的很,最後我把她逼走了,在不走,我怕她魂飛魄散。”


    陳飛算是弄明白了,感情剛才不是因為出事兒了,而是許姐姐自己被這男人感動了,也或者是想到了一些她死前的事兒,感同身受了一把。


    想來許慕青也是個怨魂,執念也淺不到哪兒去,且不說現在她在自己身體裏修煉到什麽樣了,但那股執念肯定還是在的。


    想到這,陳飛也表示理解,然後深深歎了口氣說:“自古多情空餘恨,好夢由來最易醒,該放下就放下吧,現在你也見到你老婆了,是不是可以重新生活了?’


    中年男人點點頭,臉上揚起一陣釋然的表情,然後看著陳飛說:“我江某說到做到,那塊地,我送你了。”


    陳飛瞬間就懵逼了,他可沒指望這塊地白要,這樣的男人,他幫一幫是應該的,重情重義,言而有信的。


    他趕忙推辭說:“其實大家都是混口飯吃,想要你這塊地的是白克,又不是我,你能賣給我,我就謝謝你了。”


    男人搖搖頭說:“沒想到,二十多年的心結,竟然被你給打開了,我才應該謝謝你,如果不是你,可能我還不知道要執著的過多久呢。”


    陳飛點點頭說:“好,既然你這麽說,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謝謝。”


    說完這個謝字,中年男人就遞給陳飛了一張名片,上麵印著江千旬三個字,說:“我就是個商人,沒什麽大的本事,以後有需要的話,隨時找我。”


    陳飛愣了一下,將名片貼身收好,他總覺得這個男人不一般呢,說話永遠帶著一股謙恭,而且一點鋒芒都沒有,光憑連白克都搞不定他來說,這人就已經很不簡單了。


    而且這個人和白克的氣場完全是相反的,白克是那種讓人看上去就鋒芒畢露的那種,而江千旬是屬於鋒芒內斂,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利劍出鞘。


    要是放在動物界,白克就是獾,渾身是刺,攻擊性強,而江千旬就是斑鳩,看上去一點攻擊性都沒有,但誰要是沾上點他的血,那就直接等死吧。


    隨後,江千旬按下了藏在耳中的聯絡器,說了一聲:“拿一份土地轉讓合同過來,快一點。”


    然後看著陳飛說:“白克這個人,對你來說很危險,雖然你幫他做事,但這個地,我隻能給你,上麵也隻能寫你的名字,或許到關鍵的時刻,這塊地能保你一命。”


    陳飛點點頭,雖然他完全聽不懂江千旬在說些什麽,但畢竟這塊地是人家的,當然人家愛怎麽寫怎麽寫,愛給誰給誰嘍,隻要讓白克拿去用不就好了。


    隨後,一個服務生就拿了合同進來,江千旬從西裝的口袋裏拿出鋼筆,然後一筆一劃的填好合同,確認沒問題之後,在乙方上寫了自己的名字,然後拿出了私人的公章,直接蓋了上去。


    陳飛拿過合同,看都沒看,直接就在上麵簽了字,江千旬笑笑說:“陳飛……不過以後簽合同的時候,你可要看仔細了,一個搞不好,可是會傾家蕩產的。”


    陳飛愣了一下,這個男人給人的感覺真好,他點點頭,站起身子說:“江總,那我就不耽誤你了,我還得交差去呢,對了,這是我的名片。”


    說完,陳飛也從兜裏拿出了名片遞給了江千旬,點點頭出去了。


    看著陳飛的背影,江千旬笑了笑,這孩子很神奇啊,總覺的他心裏有一種莫名的力量。,


    陳飛走到鑽石廳門口,狠狠的呼了口氣,他突然有些迷茫,也許在很早之前,他想成為黃龍那種人,圓滑,吃得開。


    後來漸漸的成長,他想成為白克那種人,鋒芒暴露,高高在上,誰也別想欺負自己。


    可是就在他看到江千旬的時候,他不知道為什麽,竟然覺得,自己更適合做這種人,淡雅,幹淨,還有內斂。


    想著,陳飛趕忙搖了搖頭,他現在想什麽呢,黃龍那種人他已經不屑的成為了,趨炎附勢,恃強淩弱的,但白克這個程度,他還差的遠呢。


    往前走了兩步,他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就在腦中輕輕的叫了兩聲:“許姐姐,許姐姐你還好麽?”


    隨後就聽見許慕青有些虛弱的聲音說:“接下來我可能幫不了你了,那男人身上不僅陽火重,浩然之氣更是不容小覷,我先休息了,你自己掂量吧。”


    說完,許慕青就徹底沒了聲音,陳飛頓了頓,那接下來,就要趕緊脫離跟白克的關係了,不然萬一他耍驢,一槍蹦過來,他女兒沒弄死自己,他再把自己幹死了。


    走到會客室門口,陳飛拉開門就走了進去,隻見白克正低著頭,叼著雪茄在屋子裏不停的踱步,看到陳飛,立刻展露了一臉欣喜的問:“怎麽這麽快,弟弟,搞定了嗎?”


    陳飛麵無表情的點點頭,沒說別的。


    白克心裏一緊,瞬間就抓住了陳飛的手說:“好兄弟,沒想到你竟然這麽強,我就說我白克不會看錯人的,花了幾個億拿下的?”


    陳飛往沙發上一坐,叢茶幾上的雪茄盒裏拿出一支煙,點上,輕輕一笑說:“我要說這是江千旬白送的,你信嗎?”


    白克幹笑了兩聲,說:“哎呀我的弟弟,你就不要逗我了嘛。好幾個億的地,怎麽可能要送給你嘛,好歹這個人也是商人的拉,快說,幾個億,我這就準備錢。”


    陳飛把合同往茶幾上一放,說:“大哥,真沒花錢。”


    白克愣了楞,看看陳飛的表情也完全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他彎腰順手拿起了桌上的合同,往後翻了翻,先是瞪大了雙眼,一臉不可置信,隨後換成了驚訝,最後,臉上竟然慢慢顯出了陰沉之色。


    陳飛也有點震驚,江千旬把合同給他的時候,他也沒看,所以白克此時,到底,看到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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