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飛輕輕歎了口氣,兩人在停機坪上很匆忙的告別,看著奧莉薇亞轉身上了直升機的一瞬間,他才明白,他生命中這些女人,竟然沒有一個他能看透的。


    不知道是不是一種錯覺,但是這種感覺竟然讓他覺得有些無力,即便是現在,他已經不想那種老婆孩子熱炕頭了,但也希望一天天就看著別人背影離開啊。


    如果有一天,他能站在一個巔峰上,擁有所有曾經他未曾擁有過的東西,那時候,他的心境和格局會是什麽樣的呢?


    也許他都不知道會不會有這麽一天,但現在,他必須要去麵對一些他必然要麵對的東西。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機身上標著一個家族族徽的飛機停在了跑道上,陳飛上飛機之後,滿心感慨,但他真的不想把這些無用的感慨帶回華夏,縱使失敗了,腦袋掉個碗大的疤,二十年後還是一條好漢麽不是。


    連續的時差,讓陳飛已經完全喪失了時間觀念,加上跟跟傑克遜小姐和奧莉薇亞的匆匆一別,讓他突然覺得,人生其實不是生下來活下去這麽簡單。


    回到泉城的時候,陳飛已經疲憊到不行了,回到家,陳媽還在沙發上看電視呢。


    陳飛強打起精神笑了笑,現在他隻想好好睡一覺,然後在決定睡醒之後去幹什麽。


    好在這小老太太已經習慣了兒子經常會消失,但在她的心裏,陳飛不過就是泉城農村兩頭跑,要是讓老太太知道他剛從美利堅回來,還不得炸了?


    陳飛走回屋子,然後說:“媽,我睡會兒,太累,在我睡醒以前,千萬別打擾我啊。”


    睡一覺,就把舊的東西和失敗留在夢裏,醒來還尼瑪得一樣奮鬥,雖然說,努力不一定成功,但不努力一定很輕鬆,但有時候,人被逼到那個份兒上了,你想不努力也是不可能的事兒。


    陳飛閉上眼睛,準備好好睡一覺,然後在對廠子的事兒去做個了結。


    這一覺,陳飛怔怔睡了二十多個小時,陳媽都開始擔心了,陳飛醒來的時候,雖然覺得神清氣爽,但一想到那些破事兒也不免一陣心煩。


    陳飛起來伸了個懶腰,突然有種錯覺,就好像之前根本就沒離開過一樣,他換了身衣服,隨便撥拉兩口飯,就準備去廠裏。


    陳飛在去廠裏之前已經給程剛他們挨個發了微信,叫他們來開會,他沒急著進會議室,反而先去了研究室,所有人都跟沒頭蒼蠅一樣在裏麵站著忙叨,卻不知道該忙什麽。


    看到陳飛,都愣了一下,誰都沒說話,他掃視了一眼,皺了皺眉,問小於說:“王工呢?”


    小於愣了一下說:“從那天你把藥拿走了,他就沒來過。”


    陳飛瞬間一股火就上來了,這老頭是有脾氣,但也不能這麽無視他一個上司把,他一把拍在研究台上,說,這倔老頭走了就走了,你特麽就不會把他找回來?”


    說完,陳飛想了想,接著說:“你們幾個現在去把他給老子找回來。”


    幾個人看著陳飛,都能感覺到此時的氣壓相當深沉,誰知道這個平時看起來沒脾氣的老板為啥此時跟吃了炸藥一樣,說炸就炸,但即便是如此,他們也誰都沒動地方。


    陳飛一愣,突然有點尷尬,可能這個世界上,拿著老板的錢把老板的話當耳旁風的,隻有陳飛收下的這幫吃瓜群眾了。


    他冷笑一聲說:“不動地方?可以啊,那以後都別來了。”


    小於他們其實絕對不是有意抵抗陳飛的,完全是因為,王工這個人他們特別了解,要真是認定一個死理兒了,一百頭牛都拉不回來,別說他們去沒用,就是陳飛親自去也得碰釘子。


    但老板發了火,小於也不能幹站著啊,就說:“陳總,真的不是我們不去,教授的脾氣真的特別古怪,我們是不敢去啊。”


    陳飛盯著小於委屈的眼睛,要是換做今天之前的他,估計會默默歎口氣說,行了我去吧,但是這次從美利堅回來之後,他突然不願意這樣了。


    他冷笑了一聲說:“我說,不動地方,以後就別來了,懂麽?”


    小於聽到這個冷笑,瞬間抖了一下,他覺得有一股寒意似乎慢慢的從陳飛身上漾開來,那種寒意有一種沉重的壓迫感,好像不是那種不去做就會被開除,而是那種不去做就會死的感覺。


    其他幾個年紀小的,已經管不了那麽多了,紛紛出去換衣服,準備去找王工,之前他們覺得王工這倔老頭一認真起來就夠可怕了,可是現在看見陳飛覺得還是王工那他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的。


    他們寧願去惹王工,也不願意在站在這種冰冷的氣壓下多聽陳飛說一句話。


    看著這些人跑出去之後,陳飛又想起了液體注射進傑克遜身體裏的那一刹那,和她那痛苦的表情,狠狠的把研究台上的瓶瓶罐罐都掃到了地上,聽著劈劈啪啪摔裂的聲音,他突然覺得有一種特別爽的感覺,雖然他也不明白這是為什麽,或者說,什麽時候開始有這種感覺的。


    做完之後,看著一地的狼藉,陳飛心裏突然有種難受的感覺,現在的他覺得自己完全陷入了一種矛盾體。


    陳飛強打起精神,走出了研究室,打開會議室的大門,程剛他們已經在裏麵等著了。


    程剛他們本來還在會議室裏嬉皮笑臉的開著玩笑,一看陳飛進來,本來是想跟他打個招呼,但一看陳飛的臉色,誰都立刻閉了嘴。


    鄧潔本來看陳飛回來了,還陷入一場小迷姐的興奮中,特別畫了個精致的淡妝來見他,可是一見陳飛這個樣子,心裏也是咯噔了一下,趕忙把頭低下去了,她多少比較了解陳飛的性格,這樣不但不會吸引到他,反而會引起他的反感。


    孫誌富已經身為人父,自然而然更會看人的臉色,陳飛雖說平時沒生過氣,但越是這種平時看起來和善的人,生起氣來才更讓人害怕。


    陳飛麵無表情的坐在拉開凳子坐下,先是歎了口氣,然後良久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抬頭,看著在坐的幾個人說:“大家都是兄弟,我呢,也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這個廠子,大家都是廢了心血的,我們沒什麽技術,也就最多隻能當一個流水線生產廠家,後來你們看到了,隻賠不賺……”


    說到這,陳飛頓了一下說:“而且前麵耗費資金研究出來的藥物,似乎已經失敗了,現在看來,我們沒有什麽翻身的餘地了,先走一步看一步把,你們呢,最近就準備把手裏的紅頭股份準備一下,廠子倒了之後,看能分所少錢,自己都算算。”


    聽著陳飛說這話,誰都心裏一震,本來還好好的,陳飛怎麽突然這麽喪,他們一步一個腳印,從廠子開始蓋樓到現在,趟過了多少河,付出多少辛酸,誰心裏都清楚,無論再怎麽樣,陳飛都沒有輕言放棄過,可是這次……


    誰都知道,陳飛一旦說這話了,就說明肯定已經是到了窮途末路,絕望了。


    這個廠子著實不容易,但就像陳飛說的,隻進不出,好像這樣的情況已經維持了許久了。


    剛子沉默了半晌,站起來說:“大飛,我這人直,大夥都能理解,但還沒到這個節骨眼上,咱還是別太悲觀了。”


    陳飛勉強的笑笑說:“我今天跟大夥說這個不是為了讓你們安慰我,就是通知你們一下而已,行了,我要說的說完了,沒有要說的,咱找個地兒喝酒放鬆一下吧。”


    其實誰都知道,陳飛這是壓抑的,也都紛紛站起來,鄧潔一句話都沒有說,直接跟著就出去了,他是覺得,發泄一下也挺好的。


    幾個人找了個飯館,這頓飯可以說是剛子他們有史以來吃的最壓抑的一頓飯,飯飽之後開始喝酒的時候,大家的情緒才稍有緩和。


    隻不過大家都能看出來,陳飛根本就是有意想把自己灌醉,三瓶白酒下去,陳飛笑著說:“其實大家也不用這麽喪,老子肯定還有機會東山再起,隻是這個努力做了這麽久,有點舍不得,別的也沒什麽。”


    大家一起舉杯,看到陳飛能想開,其實心裏都好受了很多,他們完全是技術入股,根本就沒往裏搭錢,但陳飛不是啊,他前前後後的快搭了有小一千萬了,這放在誰身上也有點受不了。


    後邊越喝越開心,陳飛心情也開朗了不少,喝的也有點多了,確實,誰都有坎兒,過了就好了。


    晚上散場了,程剛和孫誌富都是孩子爹,相繼離去,包廂裏就剩下了鄧潔跟陳飛兩個人。


    陳飛舌頭已經喝得有點發硬了,笑著跟鄧潔說:“哎鄧姐,你說為啥這世界上有人生下來就含著金鑰匙,有些人生下來就含著屎呢?我就不相信了,你等著看,三年,老子特麽也是有飛機的人。”


    鄧潔看這陳飛這樣子心裏一軟,伸出手一把把陳飛拉到懷裏,說:“沒事兒,你難受就哭出來,男人也不是鐵打的。”


    陳飛還沒反應過來,臉就埋進了帶著女人味兒的溫軟裏,他突然也是一陣心酸,眼淚瞬間就流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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