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跟著的士兵都是一愣,然後互相看了一眼,竟是誰也不敢在往前走哪怕半步。


    陳飛轉身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小女孩。


    他相信,肯定不是小女孩真的有這種號令群雄的能力,這些人所屈服的,都是她令人發麻的殺人手段。


    此時的月光升的很高,看樣子,正值午夜。


    陳飛看著小女孩,不知怎的,竟然生出了一種莫名的親近。


    他覺得,這小女孩,很小的時候,就作為下一代蠱母被培養,然後遠離人群,她所受到的教育,一定是與別人完全不同的吧。


    陳飛突然覺得有點可悲,他看著小女孩一臉期待的神情,苦笑了兩聲。


    走了一段路,他發現士兵並沒有跟上來,就問:“你叫什麽名字?”


    “阿爾穆古。”小女孩抿著小嘴想了想說。


    陳飛覺得這名字實在是太拗口了,叫來叫去的不方便,就問:“你就沒有漢名麽?”


    小女孩仰頭看著陳飛,說:“漢名是什麽?”


    陳飛突然覺得自己很蠢,這些人的思想意識還不知道活在哪個朝代呢,他們當然不知道什麽是漢名了。


    陳飛低下頭看著小女孩的眼睛,靈動的眸子裏竟映著天上的明月。


    他一笑,說:“這樣吧,我送你個漢名,叫明月,怎麽樣?”


    小女孩嘟著小嘴,重複了兩遍:“明月……明月……”


    然後喜笑顏開的搖著陳飛的胳膊說:“明月,喜歡這個,明月。”


    陳飛看她開心,終於也露出了笑容。


    小女孩一路蹦蹦跳跳的往前走,陳飛在後麵跟著。


    不知道小女孩的身體格外輕盈還是怎麽,竟然走的格外的快,像是穿梭在山林小路上的紅色幽靈。


    陳飛一邊喊她的名字,一邊讓她慢一點,但是小女孩似乎相當的開心,完全沒有聽陳飛的。


    突然,陳飛聽見一聲嚎叫,然後他楞在了原地。


    這種嚎叫他不是沒聽過,之前自己在農村的時候,也遇到過。


    記得那時候,爸爸帶著村裏的一個老獵戶上山,但是因為有事兒耽擱了,當晚沒從山上下來。


    幾個人在山上露營的時候,他曾聽見過這個嚎叫。


    老獵戶說是熊,但這種熊又不同於平時在動物園裏常見的棕熊或者灰熊。


    它們異常的龐大,而且強壯,關鍵是皮毛特別厚,一般射程不夠的槍打在它身上最多也就是皮肉外傷。


    後來老獵戶堅決要連夜下山,不能在山上過夜。


    他寧願冒著被別的動物襲擊的危險,也要避開那種巨熊,可見這熊的可怕程度。


    此時的小女孩已經跑的沒了影子,陳飛焦躁不安,現在他又不能大聲喊,不然一定會把巨熊引過來。


    到時候就有點得不償失了,但是小女孩一個人,會不會遇到什麽危險?


    陳飛一邊躡手躡腳,小心翼翼的在林子裏穿梭,一邊輕聲喊小女孩的名字。


    可是不知道陳飛到底是因為天太黑還是因為嚴重的路癡,可能偏離了明月跑走的方向。


    此時的他除了著急,一點辦法也沒有。


    樹林裏再沒有了動靜,沒有明月的動靜,也沒有巨熊的動靜。


    有的,隻有陳飛因為過度緊張的深沉的呼吸聲。


    陳飛一邊安慰自己,明月能一個人在瞬間手刃十幾個男人,一隻巨熊應該不算什麽。


    可是一想,尼瑪那些男人都是俯首帖耳的等著明月殺的,跟這種見到人就往上撲的戰鬥力爆表的巨熊可不一樣。


    想著,陳飛本來稍微放下的心,又跟著懸了起來。


    陳飛摸了摸身後的獵刀,還好它還在,這多少能給陳飛一點底兒,不至於赤手空拳在林子裏對付野獸。


    就在陳飛剛把獵刀拿在手裏的時候,從另一個方向突然傳來明月的尖叫,緊接著就是巨熊的嚎叫。


    這是一種帶有攻擊性的嚎叫聲,陳飛已經顧不得多危險,喊著:“明月,你在哪裏?”


    然後往剛才聲音傳來的聲音跑去。


    隨即,之前的方向又傳來一聲嚎叫,陳飛的心已經在嗓子眼了。


    於公於私,他都不應該讓明月出事兒的。


    於公,明月是跟自己單獨在一起出事兒的,想想那些人對蠱母的信仰跟崇拜,估計把自己碎屍萬段都不為過。


    於私,他也是真的不想讓明月出事兒,他總覺得,明月就像自己的妹妹。


    其實她還是個單純的孩子,隻是被這種魔鬼式的養成遊戲中,把她鑄造成了這樣。


    也許她根本不知道殺戮為何物,死亡為何物。


    陳飛著急的追逐著聲音的來源,細密的汗珠已經從額頭上掉下來了。


    陳飛跑著,突然看到明月竟然從一顆大樹後麵鑽出來了。


    他先是一愣,然後遠遠的站住了腳步,茭白的月光下,女孩一身紅衣隨著山林野風飄舞。


    她手裏持著長鞭,無辜的看著倒下的巨熊,本潔白的小臉上,噴濺了一臉的鮮血。


    然後她伸出舌頭,舔淨唇邊的紅色液體,滿意的砸吧砸吧嘴。


    這般詭異的景象讓陳飛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個年僅十來歲的小女孩,竟然就憑一條鞭子,殺了一隻如此粗壯又有攻擊力的巨熊。


    可是當她看著鮮血噴濺時候的眼神,竟然不是害怕和驚恐,而是一種狂熱的興奮,和歡喜。


    這孩子到底是什麽?


    明月似乎注意到了身後的陳飛,她笑著蹦蹦跳跳的跑向這邊。


    滿臉的天真無邪,映襯著一身的鮮血,竟然在月光下顯得詭異無比。


    陳飛不知怎麽竟有些發抖。


    明月走到陳飛邊上,拉住陳飛的手說:“我們走吧。”


    陳飛也拉著她,但卻不敢在看她的眼睛,說:“你,你怎麽殺死它的?”


    陳飛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然也在顫抖著,說出來的話,竟帶著一種奇怪的音調。


    明月想了想說:“它不讓明月過去,明月不喜歡。”


    陳飛喉嚨一動,理由僅僅是不喜歡,而不是出於自衛?


    後麵的路,陳飛完全是憑借著自己走過一次的潛意識了。


    現在他的大腦裏完全是混亂的,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逃避,逃避一個讓人痛苦和罪惡的抉擇。


    他不知道,現在換做胖子,他會怎麽做,會不會用一個家族的陌生人來換取妹妹的性命。


    當陳飛他們到之前放東西的山洞的時候,已經大概有淩晨兩三點左右了。


    洞裏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隻能通過微弱的月光看清楚洞口。


    陳飛鑽進山洞,打著身上的放風火機,然後點燃了之前他們走的時候滅掉的火堆。


    篝火裏還有一些之前沒有完全燃燒的固體燃料。


    所以,點火似乎完全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明月跟在陳飛後麵進來,好奇的看著陳飛摸索背包。


    陳飛記得,吃的都是在胖子的背包裏。


    找到胖子的背包,他就開始翻騰起來,從包裏找到幾個巧克力,還有一些壓縮餅幹。


    最後,在包的夾層裏,陳飛摸出一個吊墜,這好像是袁寧的東西。


    之前陳飛看見她經常帶在身上的。


    陳飛坐在一邊的大石塊上,自己的看著那個吊墜,下麵的部分好像是一個小形的相夾,他輕輕打開。


    裏麵確實夾著一張照片,陳飛借著火光仔細的看著,當陳飛看清楚的時候,心裏猛地一痛,像被針紮一樣。


    裏麵夾著的相片不是別人,正是陳飛的照片。


    其實陳飛一直都不知道她對自己的感情,就算是那晚之後,他也就當大家都是成年人,這種事情很常見的嘛。


    陳飛看著吊墜裏自己的照片,仿佛就像是個混蛋一樣。


    雖然自己不願意,但淚囊一酸,不知不覺間,眼淚已經隨著臉頰劃過了。


    明月走過來,定定的看著陳飛,似乎有點不解,也許她從一開始,就不知道什麽是眼淚吧。


    她伸出小手,輕輕在陳飛臉上抹了兩把。


    陳飛抬起頭,他知道,這樣的選擇,他不可能做的出來,但是他欠袁寧的似乎也太多了。


    後來他決定,不如就救了袁寧,然後自己在自殺,等到了閻王麵前,自己再做牛做馬還別人的債吧。


    陳飛把巧克力和壓縮餅幹拿起來,塞給明月說:“這些都給你。”


    明月從來沒見過這麽多的巧克力,開心的咧著小嘴笑嗬嗬的。


    然後她突然想到什麽似的,從身上摸出一個小盒子,打開拿出兩顆灰褐色的藥丸遞給陳飛。


    陳飛一愣,問她:“這是什麽?”


    明月眨著眼睛說:“我聽你說你的朋友,被種了卵,給她吃這個能吐出來。”


    隨後,明月想了想說:“你不可以告訴阿婆,不可以告訴任何人,不然,殺了你哦。”


    陳飛先是一喜,後是一愣,這個孩子算是知恩圖報嗎?


    還是用這個跟自己的巧克力交換?


    可是她最後的一句話,讓陳飛覺得,這孩子就是個定時炸彈,放在身邊說不上什麽時候就會爆炸,但他似乎就是很喜歡這個炸彈。


    陳飛點點頭,說了聲謝謝,不能說,難道連胖子都不能說?


    不說就不說,等把袁寧帶出這裏再說也是一樣的,也不用急在這一時半會兒的。


    想著,陳飛喜悅無比的說:“那我們快回去吧,正好我也要離開了,以後有機會我再帶好吃的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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