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遠目光緊緊盯著楚落的眼睛, 見裏麵沒有挑逗和戲謔,有的隻是迷茫與不解。他的心情突然失落了很多, 那雙漆黑幽深的眼睛倏地深邃到了極點,“嗬, 你不是說,在這個世界上,很少有用金錢辦不到的事情嗎?你一直千方百計地接近我,卻不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我真的該懷疑你的用心了。”


    他的聲音低沉得不能再低沉,帶著些許的顫抖, 像是疑問,又像是自嘲。


    楚落聞言, 平靜的眼眸微微有些顫抖,像是不可置信一般地出聲問道:“你是說……今天也是你的生日?”


    “也?”司遠倏然凝眉看向她, 幽深的瞳孔微縮,他冷眼掃了一下擱放在旁邊的蛋糕,抿得緊緊的唇瓣微張, “我記得,今天並不是你的生日, 那麽,這個蛋糕,你又是買給誰的呢?是不是待會兒你送我回家之後, 還要去和那個人見麵?”


    一想到那種情景, 司遠闔上了那雙深邃的眼瞳, 眼瞼微顫,似乎是在隱忍著什麽。原本自然垂落在身體兩側的大掌攥得緊緊的,就連骨節都泛有些微微白了起來。


    不知道為什麽,看著這般隱忍疏離的司遠,楚落的心頭泛起一抹心疼和自責。不錯,她確實讓私家偵探調查過司遠的很多事情,包括他跟趙欣然究竟是什麽關係,包括他的住處,甚至連他飯後會帶著家中的那條叮當在別墅附近散步,她也悉數知道。


    可是,她卻忘了,或者說壓根兒就沒有想到,打探一下他的生日,他的愛好。


    如果換做她是司遠的話,恐怕也會懷疑自己的用心了吧!


    楚落垂眸看了看司遠那雙緊緊攥起的雙手,低垂的眼瞼輕顫,然後緩緩地伸過手去,溫軟柔膩的手心覆蓋在他的大手之上,彼此交疊在一起。


    司遠感覺到手背上傳來別樣的感覺,倏地睜開眼睛,視線和楚落那雙沁著水一般的明眸對上。即使他此時的心情非常低落,可是不期然地,心頭竟莫名湧起了一絲悸動,將他原本沉悶的心情消散了許多。


    楚落用著那雙玲瓏剔透的翦水秋瞳深深地凝視著司遠那張堅毅完美的俊臉,目光款款,菱唇輕啟,一字一句地說道:“司遠,生日快樂。”她的聲音淺淺淡淡的,語調溫柔得像是要擰出水來一般。


    兩人的目光相對,一個溫淺如水,一個深沉幽深,視線彼此交織在一起,兩人的身影清晰得倒映在各自的眸中。在這個安靜而又深邃的夜空下,那幅畫麵,看上去是那麽的美好,甜蜜,讓這個燥熱不堪的夜晚都染上了幾許浪漫。


    司遠凝視著那雙勾人心弦的雙瞳,心跳越來越快,那顆滾燙灼熱的心髒像是要跳出來一般。他率先敗下陣來,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不去看那雙讓自己的心跳漸漸失控的清透眸子。


    楚落見狀,先是一愣,卻在昏黃燈光的照耀下,看到他耳根處泛起的大片紅暈,眼睛微微彎起,好似一彎明月,淺淺笑了起來。


    她微微探身,湊到司遠的身邊,菱唇緩緩張開,柔媚甜膩的聲音在司遠的耳邊響起,“遠哥哥,你還在生氣嗎?”她呼出的灼熱氣息噴灑在司遠的肌膚上,讓他的心頭劇烈一顫,原本漸漸恢複平靜的心髒再次狂跳了起來,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劇烈。


    司遠倏地回頭,然後不期然地,那張抿緊的飽滿唇瓣和楚落溫軟的嘴唇碰上,彼此貼合在一起。


    他的瞳孔倏然睜大,素來平靜不起波瀾的黑眸裏麵噙滿了震驚,俊美的臉上閃過一絲無措。


    楚落在經過了最初的驚愕之後,最先回過神來。繼而雙眸微動,一絲笑意從眸中劃過。她柔軟的唇瓣輕輕地摩挲著他略顯幹澀的嘴唇,溫柔而又曖昧地研磨著,兩人灼熱的氣息彼此傳遞著。


    然後,她像是不滿足於這種清淺的觸碰一般,緩緩地伸出鮮紅的舌尖,滿是柔情地勾勒著他性感飽滿的唇形。她的舌尖所過之處,在他的唇瓣上留下一絲曖昧而又旖旎的光亮水澤。


    司遠渾身的肌肉緊緊地繃在一起,手掌因為用力,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似乎在努力地忍受著什麽。他緩緩閉上眼睛,不去看眼前那張充滿誘惑力的嬌美容顏,不斷煽動的纖長睫毛將他此刻激動的情緒悉數泄露。


    楚落看著麵前這個高大的男人此刻就像是一隻受到驚嚇的羔羊一般,放任自己為所欲為,不知何時泛起一抹春意的眸子裏緩緩淌過淺淺笑意,泛著瑩潤水澤的嫣紅唇瓣也微微彎起,勾起了一絲不易覺察的弧度。


    突然,司遠感覺到嘴唇上傳來一陣輕微的痛楚,迫使他睜開了眼睛,那雙似墨一般的黑眸有些迷離。


    楚落用手指在他飽滿的唇瓣上輕輕地摩挲著,眸中暗含幾許促狹,嫣紅的唇瓣微勾,幽幽地開口,“遠哥哥,人家的這個吻,你還滿意嗎?應該不會生我的氣了吧?”


    司遠猛地扭頭,躲開她的手指,有些僵硬地開口,“不要這麽叫我。”低沉的聲音裏染上了幾許喑啞和幹澀,透著幾分別樣的性感。


    “為什麽?是因為這個稱呼,讓你想起了你的菲菲未婚妻嗎?”楚落收回纖長白皙的手指,坐正身體,緩緩地開口,平靜的聲音裏聽不出絲毫的喜怒。


    司遠回過頭來,看向她平靜中不知氤氳著何種情緒的雙眸,下意識裏解釋著,“她不是我的未婚妻,我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真的?”楚落努力壓製著唇邊的笑意,裝作認真的樣子問道。


    “信不信隨你。”司遠以為她不相信自己,心裏頓時升起一絲委屈和煩悶,他冷冷地移開視線,不去看她那張讓人又愛又恨的容顏。末了,他還是擔心楚落會誤會,最終還是忍不住又加了一句,“我不是那種隨便的男人。”


    他的聲音硬邦邦的,隱隱透著幾許懊惱和羞憤。


    “真巧,我也不是隨便的女人,像你這種不隨便的男人,正和我的心意。”楚落歪著腦袋,臉上的笑容燦然,不經意間凝眸抬腕,神采似雲錦疊疊,性感而又嫵媚。


    “喂,你還沒有告訴我,我應該怎麽稱呼你呢?叫你‘司總’吧,以我們兩人之間這種一而再,再而三的親密接觸,恐怕有些顯得太過於生疏了。叫你‘遠哥哥’吧,你又不喜歡。唉,這可真是一個讓人撓頭的事情。”她伸出手指,輕輕戳了戳司遠堅硬結實的胳膊,低聲問道。


    “隨你。”司遠總覺得每次跟她在一起的時候,自己引以為傲的沉穩總是消失得無影無蹤,從來沒有嚐過的各種複雜情緒在內心裏肆意地交織著。


    “阿遠,我們回家了。”楚落眸中閃過一絲戲謔,然後消失不見。她重新發動引擎,緩緩駛離。


    司遠扭頭看著車窗外,明明滅滅的燈光在他的眸中劃過,耳際一抹紅暈悄悄泛起,唇瓣微勾,揚起一抹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笑意。


    到了司遠的別墅,楚落把汽車停好,緊跟著司遠下了車。司遠轉身,看著她亦步亦趨地跟在自己身後,以為她又憋著什麽心眼,惹得自己再次心緒不寧,有些不自在地開口問道:“你跟來做什麽?”


    楚落聳了聳肩,看了看漆黑的夜空,笑著說道:“阿遠,你看,天色已經這麽晚了,你忍心讓我一個人回家嗎?萬一我在回家的途中,碰到哪個猥瑣變態,見我貌美如花的容顏,心生歹意,你就後悔去吧!再說了,我給你的生日禮物還沒有送呢!”


    她嫣紅的唇瓣微微嘟起,有些撒嬌似的。


    司遠聞言,眼神有些飄忽,輕咳了一聲,有些不自在地開口,“你不是已經送過了嗎?”


    “哦……”楚落拖長了聲音,裝作恍然的樣子,麵上的促狹笑意卻是顯而易見,“你是指那個吻啊!那隻是我的道歉禮,不算數的。”


    司遠微微瞪了她一眼,然後扭身就走。走出兩步之後,見楚落依舊怔在原地,催促著,“還不快跟上。”


    楚落聞言,唇角邊扯出一抹清麗的笑容,快走幾步,跟了上去。


    司遠剛一打開房門,就看見一隻雪白的身影快速地奔到他的腳邊,來回轉著圈,尾巴不停地擺動著,口中時不時地發出嗚咽聲。


    它圍著司遠轉了幾個圈,在看到司遠身後的楚落時,把司遠丟到了一邊,連忙跑到楚落的腳邊,用那隻碩大的腦袋輕柔地摩挲著她的小腿,尾巴擺動的頻率更頻繁了,好像是在撒嬌。


    楚落蹲下身來,用手輕輕地撫摸著它的腦袋,柔聲開口,“叮當。”


    司遠站在前麵,看著一人一狗親昵地湊到一塊兒,竟覺得有一種家的溫暖,平靜沉穩的神情柔和了許多。“它很喜歡你。”他凝眸看著眉眼含笑的楚落,下意識裏說出這句話。


    楚落聞言,一邊溫柔地撫摸著叮當柔軟的毛發,一邊抬眸看向司遠,粲然一笑,帶著洞徹心扉的嬌媚,“那是當然。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叮當這麽聰明有靈性,喜歡我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就是不知道,它的主人也像不像它一樣,這麽有眼光?”


    司遠深深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轉身走到沙發前,坐了下來,拿起遙控器,隨手打開了電視。


    楚落毫不在意地笑了一下,垂眸溫柔地看著兀自撒嬌的叮當,輕輕地拍了拍它的腦袋,柔聲道:“你的主人很傲嬌呢!不過,幸好,你沒有被他給傳染。”


    楚落跟叮當玩了一會兒,然後站起身來,朝著廚房走去。叮當瘸著一條腿,亦步亦趨地跟在她的身後。


    她看了一眼盯著電視機屏幕的司遠一眼,對著叮當說道:“叮當乖,找你的男主人玩兒去。”


    叮當嗚咽了一聲,可憐兮兮地抬頭看著楚落,見她態度堅決,然後不情不願地轉身,走到司遠的腳邊趴下。


    司遠微微轉頤,看著楚落那抹纖瘦高挑的身影消失在廚房裏,英俊的臉上平靜無波,片刻之後,飽滿的唇瓣勾起了一抹淺淺的笑意,帶著連他自己都沒有覺察到的寵溺。


    他的目光一直聚焦在廚房門口處,側耳傾聽著裏麵時不時傳來的輕微動靜。就在這一瞬間,他突然間覺得,原本偌大空曠的別墅變得溫暖了許多。或許,就像保姆阿姨說的那樣,這個家裏,真的缺少一個女主人。


    很快地,楚落就從廚房裏走出來,手中端著一隻瓷白的大碗,裏麵還冒著騰騰熱氣。


    司遠神情微怔,然後快速地扭過頭去,看向不知道正在播放著什麽節目的電視機屏幕,麵色有些不自然。


    楚落把冒著熱氣的大碗輕輕地放到餐桌上,然後對著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似老僧入定一般的司遠嬌聲喊道:“阿遠,快過來。”


    還不等司遠有所動作,叮當聽到楚落的聲音,連忙起身,快速地跑到了她的跟前。


    司遠聞聲,身體微微一動,然後關掉電視,從沙發上站起身來,朝著餐桌走去。


    “這是什麽?”司遠看著那碗冒著熱氣,上麵還放著一個荷包蛋的麵條,不解地問道。


    “長壽麵啊!我小的時候,每次我過生日,媽媽都會給我下一碗長壽麵。她說,吃了長壽麵,就會多福多壽,長命百歲。”楚落說到這裏的時候,神情恍然,眸中有一絲傷痛劃過,似乎想起了什麽傷心事。


    這般落寞的楚落,是司遠從來沒有見到過的,竟讓他覺得有一絲陌生,還有一抹悄然襲上心頭的心疼。


    楚落從回憶中回過神來,故作輕鬆地笑了一下,然後狐疑地問道:“你……該不會是沒有吃過吧?”


    司遠看著那碗香醇誘人味蕾的長壽麵,輕輕地“嗯”了一聲。從他記事起,父母就為了公司和事業忙碌奔波著,壓根兒就沒有時間和精力照管他和弟弟。很多時候,甚至連他跟弟弟的生日是什麽時候都忘記了,又怎麽會給他們做長壽麵呢?


    楚落聞言,看著司遠的那雙眼睛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同情和心疼,就差脫口而出“可憐的孩子”這句話了。


    她拿起筷子,遞到司遠的手中,輕輕地開口,“別愣著了,趕快吃吧,要不待會兒就該坨了。”


    司遠接過筷子,坐了下來,挑起麵條,放到了口中,動作優雅。


    楚落彎下腰身,兩隻手肘支在餐桌上,雙手托著下巴,靜靜地注視著司遠,麵含期待地開口問道:“怎麽樣?好吃嗎?”


    司遠細細咀嚼著,然後緩緩咽下去,抬眸看著楚落那雙瑩然明亮的眼睛,唇角邊不經意地挑起一絲若有似無的弧度,“嗯。”他的聲音有些淺淡,飄散在空氣中,幾近於無。


    楚落眉眼帶笑,眼神中閃過一絲促狹,不依不饒地問道:“‘嗯’是什麽意思?難道是不好吃?”


    司遠挑起麵條的動作一僵,沉默了一瞬,盯著碗中的長壽麵,清淺卻又堅定地回道:“好吃。”低醇喑啞的聲音裏隱隱透著幾許不自在。


    司遠雖然已經吃過晚飯了,但還是把那滿滿的一大碗長壽麵全都吃掉了。


    叮當蹲坐在一邊,一直凝眸熱切地注視著他吃飯的動作,長長的舌頭不時地伸出來,舔一下嘴巴,看上去饞得不得了。


    司遠吃完後,楚落直起腰身,想要拿起碗去洗幹淨。司遠卻先她一步有了動作,直接拿著空空如也的大碗起身,徑直走進了廚房。


    楚落看著從廚房出來的司遠,跟他道別,“好了,我的生日禮物已經送過了,也算是功成了,現在,我也該身退了。”


    司遠看著楚落轉身準備離開的背影,身體微動,略顯急切地開口挽留著,“那個……天色這麽晚了,你一個女孩子家獨自回去不安全,要不……你今晚就住在這裏吧?”


    他的聲音裏染上幾分緊張和生硬,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楚落聞言,腳步緩緩停下,她背對著司遠,唇畔輕輕地勾起一抹早就猜到一切的戲謔笑意。她輕盈地轉過身來,看向司遠的時候,那抹戲謔早已消失不見。


    “你身為男人,對一個女孩兒提出這種要求,這樣真的好嗎?”她麵上笑靨淺淺,眸子熠熠閃爍,似隻狡猾的狐狸一般。


    司遠聞聲,以為她誤會了自己的意思,連忙開口解釋著,“你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空房間挺多的,你可以在這裏留宿一晚,絕對沒有其他的意思。”


    楚落凝神思量了片刻,倏然黠慧一笑,幽幽地開口,“既然你盛情挽留,那我就隻好卻之不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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