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別墅的後院,白管家把顏家,唐家以及早已作古的宋將軍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講述了一番,程舒也當時已經十分震撼,現在聽老人的語氣,當年的恩怨裏可能還有顧家的一份。


    白管家的嘴角又浮起苦笑:“顧兄,你說得沒錯,舒舒年紀小,那又何必把無辜的她扯到上一輩的恩怨中。”


    老人聽白管家這麽說,臉色頓時就變了,他幾乎是從喉嚨裏往外蹦了三個字:“誰無辜?”


    白管家不說話。


    老人的喘氣聲開始粗起來,氣氛有點緊張。


    程舒也大氣不敢出,天色將暗了,石屋內的光線也跟著黯淡了許多,她偷偷地看了對麵的唐致平。她和老人說話時,他又喝了一杯茶,然後很是自然地伸手拿過茶杯往自己杯裏又倒了一杯。程舒也感覺他是真的來度假一般,喝著茶,聽著原始部落的老酋長講述故事,一切都是發生在故事裏事而已。


    “顧叔。”屋裏氣氛空前緊張時,年輕男人的聲音傳來了,“四哥回來了。”


    老人起了身直接就往外走,他的身影消失在台階下,程舒也聽著腳步聲漸漸遠去,確定老人走遠了她才收回視線。


    “白叔,你什麽時候到的?”她問。


    “這茶真的很不錯,我還是幾年前在我爸那裏喝過一次。”唐致平打斷程舒也,他把白管家麵前的冷茶倒掉,然後換上了新茶。


    “唉。”白管家卻沒心情喝茶,隻是重重地歎氣。


    “既來之,則安之。”唐致平淡淡地語氣。


    “這個地下室幾乎是巧奪天工,不計算成本,單是設計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得了。”程舒也壓低聲音,“剛才那間放藏品的密室,你們有進去過嗎?建在懸崖上,靠懸崖那一麵是玻璃牆,另外三麵牆很幹燥,一定是做了防水處理。包括進入密室那扇石門,那樣的工程絕對不小。”


    “懸崖?”唐致平挑出了程舒也話裏的重點。


    “嗯,懸崖下麵還有一條很細的瀑布,很高,我估摸著到崖底至少得有幾十米的高度。”程舒也道。


    白管家傾身,語氣略略急切:“你剛才進了密室,你把裏麵的情況詳細地說一下。”


    “八幅畫,十三件藏品,畫上落款都是我母親的名字。藏品……”程舒也停頓了一下,“有三件我曾跟著爺爺去慈善會時見過,另外十件看貼在玻璃罩外的說明,我大部分也都見過和聽過,都是價值連城的藏品……”


    “畫作全部的落款都是你母親的名字麽?藏品也都貼了說明?”白管家不敢相信的語氣,“沒有寒山圖和雪中凝?”


    程舒也怔了一下,剛才在密室裏,她完全將寒山圖和雪中凝忘到了九宵雲外,一心隻想快點離開,快點找到唐致平。


    “白叔,喝口茶。”唐致平適時地又推了杯茶過去,“不急。”


    “不急?你知道什麽……”白管家生生將後麵的話咽了回去。


    “白叔,你,是不是還有什麽事情瞞著我們呀?”程舒也立刻追問。


    “那天我都和你聊過了。”白管家語氣略生硬。


    “白叔,你還要瞞多久呢?”唐致平將喝完茶的杯子翻過來看了看,“我爸現在在哪裏?”


    唐致平這句話說出來後,程舒也神色一凜。


    白管家垂放在石桌上的手輕輕顫動起來,隻是夜色已經有些濃了,程舒也和唐致平看不真切罷了,他穩了穩神,道:“致平,你這話什麽意思?你爸過世,從入殮到告別儀式,火化,你們可都是在啊?”


    “白叔。”唐致平放下了手裏的茶杯,他慢條斯理的:“這麽說來,我爸確實死了。”


    “是,老爺子過世了。”白管家加重了語氣。


    唐致平側頭看他,默了片刻,他又問道:“白叔,你急著找到寒山圖和雪中凝做什麽呢?”


    “完成老爺子的遺願。”白管家說。


    “恐怕不是完成我爸的遺願吧?”唐致平語氣溫和,但目光卻有點逼人。


    “致平,你這話是什麽意思?”白管家有些不客氣起來。


    “聽說當年的宋子文將軍死於(聞革)期間,他還是軍閥那會兒,手裏有許多隻聞其名的寶貝,但這些東西在聞革時那些人掘地三尺都沒有找到。於是有說法,說宋將軍早就找了一個妥當的地方安置好了,安藏的地點就畫在寒山圖上,找到地方後,用雪中凝開鎖。”唐致平看著門外,音量不高不低的,確保外麵站著的人可以聽得到。


    “傳聞隻是傳聞,具體的情況誰知道呢。現在寒山圖和雪中凝根本連影子都沒有,早知道這樣,根本都不用上來這裏。”白管家悻悻的語氣。


    “恐怕你不得不來吧。”唐致平笑笑,“你不來顧叔也不答應啊,以你們這幾十年交往,也該來看看他了。”


    程舒也聽得有點糊塗起來了,唐致平在說什麽?白管家和顧成南幾十年的交情?


    “致平,你別胡說八道。”白管家有點急了。


    程舒也卻一個激靈,這巧奪天工的地下室,顧成南根本不像個山野村人,唐致平剛剛說到的他們有幾十年的交情。她腦中的答案呼之欲出,她驚在那裏,這裏的地下室,那些藏品也許就是白管家協助顧成南完成的。


    所以,程東對顧成南的救命之恩,他把兄嫂的遺物送到青行山來,也很可能就是局。是白管家和顧成南設計好給他跳的坑,程東以為自己找到了一個值得托付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中了別人的計而已。


    唐致平但笑不語的片刻,有隱約的雜亂的腳步聲傳來,接著是說話的聲音。估摸著顧成南說的其他人也到了,白管家起了身。


    “我去趟洗手間。”他說著往外走。


    “過來。”白管家走出去,唐致平朝程舒也伸手。


    程舒也不明所以,但還是起了身,走到唐致平身邊,他伸手攬住她的腰,用力往他懷裏一拉。她嚇一跳,這種時候他還有心情跟她摟摟抱抱?


    她來不及喊一聲他的名字,就聽到巨大的“哢”聲,那聲音和密室開啟時一模一樣,程舒也要尖叫時,唐致平捂住了她的嘴。


    石屋的門原本是敞著的,這會兒已經有一塊石門落下去了,屋子裏,石桌和凳子已經移動到了屋子的角落去了。


    “古墓。”程舒也脫口驚叫,當年她看金庸小說時,古墓的門就是這樣落下來的。


    “好了。”唐致平將她拉起來。


    “你,你,怎麽知道的?”她驚呆了。


    “喝茶的時候研究的,就在石桌下麵。”他打量著已經昏暗的石屋,“你手機還有多少電?”


    “我看看。”程舒也摸出了手機,“百分之六十。”


    “嗯,希望在電量用光前可以離開這裏。”他道。


    “他們進不來嗎?”程舒也很驚奇。


    “隻能設計一個機關吧,又不是遙控器,能設計成這樣,已經非常難了。”唐致平打了個哈欠,“好困,我躺一會兒,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睡一會兒?”


    “管叔和顧叔到底怎麽回事?”程舒也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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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致平拉著她席地而坐,攬住她的肩,他在她耳邊小聲說:“白叔是不是和你提過一個叫冒安的人?”


    “嗯。”程舒也應道。


    “從頭到尾,這個人才是關鍵,這個局,他才是那個操控人。”唐致平又說。


    程舒也感覺自己腦容量不夠用了,冒安?那個軍師,不是說寒山圖就是他畫的嗎?不是說顏南陌的畫就是跟他學的嗎?他現在是誰,又為什麽要設這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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