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城的四月應該是全年中最愜意的季節了,此時褪去了春天的乍暖還寒,又沒有盛夏的熱氣逼人。陽光明媚時,讓人不由得就感歎活著可真美好。


    程舒也從威麟診所出來時,站在路邊怔怔地看著街頭的紫荊樹,正是花期,花開得鮮豔。午後的時光,風拂過,枝頭的花兒搖曳生姿,甚是好看。


    “舒舒。”唐致平也從診所出來,他快步走到了程舒也身邊。


    “致平叔叔,你去公司吧,我該回家了。”程舒也麵色平靜,平靜得仿佛今天什麽事兒也沒發生過一樣。


    “我送你回去再去公司。”唐致平了解她,知道安慰她也沒有用。


    “不用了,不順路。”程舒也朝他微微欠身,然後拎著包往街頭走。


    唐致平看著她走遠,他歎了口氣,轉身回到了診所內。程舒也在反複猶豫之後,終於讓他帶著她來了他同學李威麟的診所接受了催眠術。


    整個人過程進行得並不順利,按唐致平同學的說法,程舒也的戒備心理太強太強,強到根本無法進入催眠狀態。經過了好幾天的反複調整,從昨天下午開始才有了進展。本以為還要再熬一段時間程舒也才能完全放鬆下來,但沒想到今天上午十點多程舒也進了工作室後就沒有再出來了。


    到下午一點多,李威麟從工作室出來後,他表情十分沉重,唐致平還沒開口,他就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搖了搖頭,表示什麽都不能告訴他。


    唐致平的心沉到穀底,這兩年來,他陸續的知道一些關於程家和顏家的事情,大略知道了解程舒也童年曾留下的陰影。現在看來,他了解到的遠不及真相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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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到半路時,趙姐給程舒也打來了電話,說是老夫人來了。


    程舒也應了一聲知道了就知道掛了電話,拿下手機,她看著前方的路況。在喚醒那段沉睡的記憶之前,她一度以為自己會因為記憶的複蘇而陷入情緒中無法自拔。


    連她自己都感到意外,在催眠術結束後,她躺在那裏,往事像清晰的陳列在她的腦海,她站在時光的製度點俯視那段不堪的回憶。


    她慶幸自己曾經失去了它們,否則,她一定不能象今天這樣鎮定地接納她的父母和其他親人。


    半個多小時後,程舒也回到了家中,趙姐來給她開門。程舒也換了鞋,又把包並給了她,然後她就往客廳走去。


    老夫人坐在沙發裏逗孩子,聽到動靜,她抱著孩子起了身。


    “舒舒。”老夫人笑得慈祥。


    “奶奶。”程舒也微笑著喊了一聲,然後她伸手接過了孩子。孩子四個多月了,粉嘟嘟的,尤其愛笑。


    “坐下來,站著累。”老夫人招呼了她一聲。


    程舒也抱著孩子坐到側麵的沙發,她生下孩子後,老夫人去月子中心看過她兩回,搬到這邊的複式房後,老夫人還是第一次來。


    “舒舒啊,我今天過來,是有點事情想來和你聊聊。”老夫人也沒有繞圈子,坐下後就開了口。


    “嗯。”程舒也拔了拔孩子的小臉蛋,小家夥衝著她就笑,小手也跟著揮舞起來。


    “你和桐桐有聯係嗎?”老夫人這麽問時,語氣帶著幾分小心翼翼。


    “沒有。”程舒也抬頭,她直視著老夫人的眼睛,“我生下允凡還在住院那幾天,二叔給我發了一次信息,說約了美國一個很有名的醫生,要帶桐桐出國去接受治療。”


    “桐桐一次電話都沒有給你打過嗎?”老夫人微微著急。


    程舒也搖頭:“她國內的那個號碼一直關機,奶奶,你聯係不上二叔了嗎?”


    老夫人歎了口氣:“聯係倒聯係得上,打電話他也會接,要是久不給他打,他也會打電話回來報個平安。可我這心裏,總不踏實。”


    程舒也聽懂了老夫人的意思,她不踏實,是擔心唐致新離經叛道和桐桐在美國注冊結婚了吧?要不然,老夫人不至於親自上門來向她打聽消息。


    “奶奶,那我回頭給二叔打個電話吧,看能不能讓桐桐接個電話。”程舒也說道。


    老夫人露出欣慰的表情,這正是她來的目的。程舒也既應承了她,肯定就能聯係上桐桐,無論如何,她都要搞清楚兒子和桐桐之間到底怎麽回事?她沈幼薇的兒子可以不務正業,可以流連花叢,甚至可以好吃懶做,但她接受不了兒子和桐桐之間扯上關係。她這輩子吃齋念佛,樂善好施,到頭來,受了恩惠的人卻忘恩負義。


    “對了,後天就是阿秋的生日了。阿秋的意思是今年就不辦生日宴了,自己家的人坐著吃個飯就好了。我想了想,這樣也行。正好一品樓新請了個大廚,我去吃過幾次,菜做得很不錯。我讓人請那大廚後天來大宅做幾個菜,舒舒,你也帶孩子回家來吃個飯。”老夫人和顏悅色。


    程舒也下意識的就想拒絕,話到嘴邊,她咽回去,然後應道:“太太會不會不高興我回去?”


    “那不會,有我在呢。”老夫人道。


    程舒也便沉默下來,孩子可能餓了,開始咿咿呀呀地哭起來。趙姐聽到哭聲,趕緊過來抱走了孩子。


    “清寧有沒有經常回來看孩子?”老夫人問。


    程舒也搖了搖頭,送走外婆後,唐清寧立刻就委托了律師來跟她辦離婚。此後,她就再也沒有他的消息,連程硯之也從唐氏集團辭職了。


    關於唐清寧的印記,隻剩了孩子。


    老夫人便沒再問什麽,又坐了一會兒,她就起身告辭了,說阿佩還在樓下等她。程舒也起了身送她出了大門,幫她按好電梯,目送著她進了電梯才回了家。


    孩子換了尿布,喝了奶,這會兒又睡著了。


    程舒也靠著沙發坐著,她反複的把玩著手機。趙姐把孩子放到小床上睡了,從房間出來後問她晚上想吃什麽菜,她讓保姆去準備。


    “燉個牛肉湯吧,其他的你作主。”程舒也拿起了手機,點開了通訊錄。


    “好嘞。”趙姐很是開心,遇上這樣的好東家,實屬難得。剛來那會兒,她會事無巨細的向白管家匯報,現在就算是白管家打電話來問,她也是撿能說的說。她覺得程舒也是好人,她什麽都不想摻和,隻想好好做這份工作。程舒也肯定也感受到了她的真心,打上個月開始,她就把另兩個月嫂給辭退了,然後托熟人找了個會做菜的保姆回來。除了孩子的爸爸沒有再出現,日子很平靜。


    程舒也看著唐清寧的號碼好半天,最終她鎖上手機起了身。她和他離婚後,因為孩子的事情,她給他發了一次微信,才知道他已經把她刪除了。再打電話,他沒有接,也沒有回過來。


    程舒也很服氣,能做到這樣狠絕,也是很少見了。


    今天她記起了所有的往事,很想給他打個電話。想到這麽長時間,他能狠心連孩子都不問,她就告訴自己也絕不能心軟。


    第二天孩子去社區接種疫苗,程舒也和趙姐一起帶著孩子去。從社區中心出來還早,程舒也開著車載著趙姐和孩子到離社區不遠的公園。


    要說冤家總是路窄,程舒也三人進了公園還沒走幾步,就遇上了蘇沐玲和唐家琛。他們也帶孩子來這邊散步,唐家琛抱著孩子,蘇沐玲並著他的肩,可能在聊什麽開心的事情,蘇沐玲笑得靠到了唐家琛的肩上。


    時間真是良藥啊,強扭的瓜甜了,海誓山盟過的又勞燕分飛了。


    程舒也直直的往前走,她不打算跟他們打招呼。


    “舒舒姐。”蘇沐玲偏偏喊了她。


    “很巧。”程舒也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語氣,然後抱著孩子大踏步的往前走去。


    “誒,舒舒姐,你走那麽快做什麽,讓我看看你兒子啊。”蘇沐玲帶著幾分得意衝著她的背影喊。


    唐家琛的神色斂了:“走了。”


    “幹嘛?你看見她魂又丟了啊?”蘇沐玲收回視線,神色發狠。


    “有病。”唐家琛加快腳步。


    “你等我啊,你怎麽回事?要是魂沒丟,你心虛什麽?”她氣死,邊追邊罵。


    這些話,程舒也聽了個真切,她心中連點波瀾都沒有了。吃完太太的生日宴,她要帶著孩子回宣城去住一段時間了。


    是恩是仇,隔了時間海,人沒死絕,總是要清算的。


    “舒舒,你別把那個少奶奶的話聽心上,她純粹就是故意的。”趙姐看程舒也隻顧大步走路,擔心她聽了那些話難過了。


    “趙姐,過兩天,我想去宣城,可能會在那邊住很長一段時間,你願意和我去嗎?”程舒也問她。


    “願意願意,可你去……”趙姐話說了一半手機響起來,拿出手機一看,白管家打來的,“舒舒啊,你到那邊等我,我接個電話,老家打來的。”她有點畫蛇添足的解釋了一句。


    “去吧。”程舒也走到旁邊的休息椅前坐了下來,孩子o著嘴看著眼前的周圍樹木,程舒也覺得挺有意思,忍不住伸手遮住他的雙眼,小孩子又盯著她的手看,她啞然失笑。


    “舒舒,舒舒。”趙姐氣喘籲籲跑回來,白管家這通電話,她連剛才撒的謊都忘了,“有,有唐先生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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