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致新用力拍了一下方向盤,推開車門他跨了下去,夜色中,他大步往西院的方向走去。


    桐桐看著他的背影,咬著唇,她仰頭看著夜空。依稀可以看到幾顆星星,明天又是個大晴天吧。她推開車門也下了車,這一路,她被風吹得連骨頭都泛著冰涼。


    這樣好的院子,這樣美的夜色,這樣的繁華萬千,統統和她沒有關係。她不過是個下人,受了程舒也救命之恩,又沾了她的光,得以被老爺子高看一眼。所以,她有幸也讀了大學畢業,畢業後又跟著程舒也做她的助理。


    這世上,還有人能比她更幸運嗎?沒有了,不是嗎?她都這麽幸運了,應該要惜福的,更應該有問必答,而不是這樣拿著勁矯情。


    桐桐走到了自己房間門口,程舒也房間的燈居然還亮著。她看了看時間,這都十一點多了,程舒也怎麽還沒睡?


    她想了想還是走過去敲了敲門:“舒舒姐。”


    “桐桐。”程舒也飛速地跑來開了門,“你快進來。”


    “你怎麽了?”桐桐問道,“出什麽事了嗎?”她這才想起來唐致新來找她時,說過程舒也出事了。


    程舒也關上房門,然後一把抱住她:“桐桐,你閉上眼睛聽一聽,快,聽一聽,是不是有人在哭?”


    桐桐閉上眼睛聽了聽,還真是,不知道從哪裏傳來的氣若遊絲的哭聲,不凝神根本聽不到。


    “我x他媽,跟我這裝神弄鬼。”桐桐正好一肚子火沒地兒撒,她拉著程舒也走到沙發前,“你坐這兒,看我給你把鬼捉出來。”


    程舒也這一晚上可真是快嚇死了,唐致新走後,她打算洗個澡早點睡,但進了廁所那該死的哭聲就響了。她嚇得給唐清寧打了電話,可唐清寧在開車,她就不敢說,怕他分神趕回來,隻敢叮囑他注意安全。想給桐桐打電話,她又知道她一時也走不開。沒辦法,程舒也隻能窩進了被窩,那哭聲時有時無,慢慢的聲音就越來越輕,但卻更加的縈繞耳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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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桐桐聽著那聲音像是從窗戶附近傳來的,她先是把臥室翻了一遍,沒有收獲。於是她又起了身往房門口走。


    “舒舒,你在這等我,那去窗外看看。”


    “你一個人,別去了,明天早上再去看。”程舒也緊張道。


    “我今天非得把這隻鬼揪出來,你把門鎖好就行,我很快就回來。”桐桐拉開房門就跑了出去。


    幾分鍾後,桐桐就跑到了窗外。


    程舒也起了身走到窗外陪她,桐桐先是把牆根下翻了一遍,屁也沒翻著,那哭聲幾乎已經要聽不到了。


    “沒有就算了,桐桐,你快進來吧。”程舒也勸她。


    “我x他媽不信這個邪了。”桐桐起了身喘了一口氣,那微弱的哭戛然而止的最後一刻,她順著方向抓了出去,她抓到了一片樹葉。那樹葉後麵貼了一個很微型的錄音器,隻有指甲蓋大小。


    “找到了,舒舒姐,找到了。”桐桐激動壞了,她把那微型錄音器從窗口遞了進去。


    程舒也看著那東西,她心裏一個激靈,是誰這麽下作,用這種東西來嚇她?


    “桐桐,你回來的時候輕點,進側門的時候要是碰到老高,你就說剛到家,喝了酒打車回來的。”程舒也道。


    “為什麽?”桐桐問。


    “你進來再說。”程舒也道。


    兩個人拿著那微型錄音器分析了快一個小時,從細節上來看,下手的人很可能是蘇沐玲。理由是因為唐家琛,雖然蘇沐玲一直作俯首狀,對程舒也姐長姐短的,還動不動就給她下跪。但她對唐家琛的癡戀,以及唐家琛對程舒也的癡戀,再加上現在唐家琛進了監獄。這麽多年下來,要說蘇沐玲對程舒也一點兒怨恨都沒有,那真的是很難做到的。


    “不過,她為什麽要錄自己的哭聲呢?這樣不是很容易讓我懷疑到她嗎?”程舒也有些困惑起來。


    “可我恰恰覺得這是她最陰險的一步,這事兒一旦敗露,她隻要抓住這一點往死裏否認,你肯定會相信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桐桐道。


    程舒也盯著茶幾上的東西,她陷入了沉思中。一起長大的玩伴,蘇沐玲一直是個小跟班,在他們曾經的四人行中,無論是誰,她都無條件服從。所以,在桐桐一開始就提出下手的是蘇沐玲時,程舒也真的不敢相信。


    那個膽小的,懦弱的小女孩,真的是她下的手嗎?程舒也內心掙紮著,因為蘇沐陽,她還是想相信蘇沐玲。


    “舒舒姐,這事兒你打算怎麽處理?”桐桐問。


    程舒也拿過那錄音器,她低聲道:“找個機會敲打一下她吧,隻要以後不再發生這樣的事情,就算了。”


    桐桐知道她是看在已經過世的蘇沐陽的麵上,她歎了一口氣:“舒舒姐,沒事兒了,你快洗澡睡吧,我也回房了。”


    桐桐出了房間,程舒也又呆坐了半天才起了身。


    這一夜唐清寧沒有回來,早上七點,程舒也醒來,她十分擔心,忍不住給唐清寧打了個電話。


    “找到我外婆了。”唐清寧的聲音透著疲憊。


    “真的嗎?”程舒也從被窩裏坐了起來。


    “嗯。”他應道。


    “那你現在在哪?”她問。


    “冰城,我在做我外婆和曉青的思想,想帶她們回到a城,這樣我能安心點。”唐清寧說。


    “外婆能答應嗎?”程舒也有點擔心,外婆那麽熱愛她的院子,突然間要換座城市生活,她一下子接受不了吧。


    “我想辦法吧,我回去的時間還沒定,定了我告訴你。”他說。


    “好。”她應。掛了電話,她躺回了被窩裏。躺一會兒,她又想起來,致平叔叔這幾天都沒有去上班,不知道他又有什麽事情?


    讓程舒也措手不及的,海林店輿論的爆發速度和影響程度史無前例,先前港元村事件和床墊事件雖然網上也引起了熱度,但都沒有這一次的影響力大,各大平台包括一些官媒都進行了轉發。市裏的領導驚動了,省裏的領導也驚動,市長親自給老爺子打了電話,讓唐氏集團一定要好好處理這件事情,給死者以及廣大民眾一個交代。


    市長的電話掛了後,唐氏集團召開了董事會議,程舒也,唐清寧以及公關部的趙經理都列位參加了。唐致新也來了,他代表他母親出席會議。


    董事會議上,趙經理直言不諱,說他按照唐總的指示辦事兒,唐總的態度就是絕不向死者家屬妥協,不作高額賠償,以杜絕後患。


    “唐總,你這也太沒人性了吧。”有個大股東冷哼著,“你們小年輕辦事就欠妥,在下達命令之前是不是應該先了解一下死者家庭是什麽情況?沒到一定程度,怎麽會被逼得跳樓自殺。那肯定是少了他的收入,他們家的經濟來源就斷了吧。”


    大股東話一出,其他股東紛紛附言,在他們看來,這樣的事情一年最多出一次,賠點錢,能把事情按下去最好。搞得現在這麽大動靜,全社會的目光都盯著唐氏集團,連帶著風平良靜的寶姿麗金業和日化那邊也受連累,受負麵新聞影響,這幾天股價持續走低,股東們都急了。


    “清寧,你說說你的想法吧。”沉默半晌的老爺子開口。


    “董事長。”唐清寧這幾天幾乎是連晝轉,累得隨時都能睡著。他預估過最壞的結果正是這樣,所以,他不慌不忙的把海林店存在的問題以及其他幾個區域存在的問題向董事會作了簡明扼要的闡述,表明了改革經曆陣痛是很正常的,這次的輿論風暴到了這種程,唐氏集團更不能在這樣的風口任由死者家屬提要求,否則,唐氏集團就坐實了逼死員工的傳聞。但事實是唐氏集團沒有錯,而唐家酒店的改革卻迫在眉睫。


    “董事長,我認為唐總還是太年輕。據我了解,死者生了三個孩子,父母年紀大了,媳婦在家帶孩子。不管這事情是不是死者偏激造成的,我們唐氏集團都應該秉承一貫的傳統,以人為本,企業家可以賺錢,但更應該把人放在首位。死者家庭這麽困難,我們多給點錢,讓他的家人生活無後顧之憂,這是我們該有的良善。”又有股東站出來反駁唐清寧。


    “程總監,你也說幾句。”老爺子點名。


    “我同意唐總的決定。”程舒也起了身。


    “聽說你們在談戀愛,程總監,你這算是假公濟私嗎?”有個股東問道。


    老爺子沉吟了一會兒開了口:“程總監這一票不算,你們現在投票吧,支持清寧的舉手。”


    誰也不舉手。


    程舒也悄悄看了唐清寧一眼,他麵色淡淡,像個沒事兒人一樣。


    “我支持他。”一片寂靜中,唐致新舉起了手,“我代表我的母親,同意唐清寧的改革舉措。”


    老爺子看了一眼唐致新,他清了一下嗓子:“即日起,解除唐清寧唐家酒店總經理的職務。關於改革等事務,擇時再議。海林店的事情,由趙經理全權處理。散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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