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寧,那你在這裏等著,我得避個嫌。”老方拍了拍他的肩膀。


    唐清寧抬手看了看表:“辛苦你了,空了一起喝酒。”


    老方哈哈一笑:“好說,好說,代我向外婆問好。”


    唐清寧陪著老方走到酒店門口,目送著他遠去才折身,走到休息區的沙發前坐下。他靠著沙發拿出了手機,點開微信,置頂的那個頭像安安靜靜。


    程舒也,唐清寧默認著這三個字。大約一年半前,程硯之把唐家大宅上下所有人的資料放到他的辦公桌,在關於程舒也的資料上,聊聊幾句話。


    程舒也,二十五歲,唐萬鵬孫媳婦,九歲入唐家大宅。據說程舒也的父親曾經是唐萬鵬的司機,司機為救唐萬鵬而死,故唐萬鵬將其收養。


    就這麽幾句話,連張照片都沒有。唐清寧完全沒有放在心上,直到有一天程硯之無意中提到坊間傳說唐萬鵬給了程舒也百分之十的股份。


    唐清寧震驚了,唐氏集團百分之十的股份,那意味著程舒也身價何止千萬。如果唐萬鵬隻受了程舒也父親的救命之恩,他給予程舒也百分之十的股份著實令人費解。


    因了這一步,他讓程硯之進一步查一查程舒也。程硯之花了一個多星期的時間,給他的資料隻是詳細地寫了程舒也工作能力以及她和唐家琛的婚姻狀況,其他仍然是一片空白。


    唐清寧對程舒也很是好奇了,半年前,在一個酒會上,他在一個酒會上見到了程舒也。那晚,程舒也穿著一條深酒紅色的晚禮服,脖子上是一串珍珠項鏈,同款耳釘,頭發挽成發髻,妝容精致。她在人群中,白得發亮。這是唐清寧對她最初的印象。


    唐清寧隔著人群看她,她舉著果汁杯和幾個業內精英人士淺飲著,眼神無意識流轉掃過他的方向上,她嘴角掛著一抹淺淺的笑容。唐清寧當時莫名的心慌了一下,端著酒杯,他迅速地走遠了。


    “是你找我嗎?”粗啞的男中音響起。


    唐清寧抬頭,一個大約四十五六歲高而壯的男人穿著件黑色的夾克站在茶幾旁,估計剛睡醒,他的雙眼顯得腫而無神。


    “程先生,請坐。”唐清寧沒有起身,而是指了指側麵的沙發。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然後移了幾步坐到了側麵的沙發:“你哪位?找我什麽事兒?”男人坐下後就麵色不善地看著唐清寧。


    “聽說程先生手上最近有個不錯的項目,急於找投資人。”唐清寧拿出煙,抽出一支連打火機一起遞了過去。


    中年男人看了一眼打火機,再看到煙時,他就收起那股不耐的神色,瞬間他就換上了笑臉,語氣間也帶了幾分套近乎:“兄弟,你貴姓。”


    唐清寧微微一笑:“我老板姓程。”他打開公文包,從裏麵拿了一張程硯之的名片出來。早在他沒打算回唐家之前,他就有了自己的事業方向。所以,他遞出的這張名牌和唐氏集團完全沒有關聯。


    “哈哈,那是本家兄弟啊。”中年男人往唐清寧的方向挪動屁股,“隻是不知道兄弟從哪裏聽說我有項目的?”


    “這個不重要,請問你手中有沒有詳細的計劃書?我想看看,如果可行的話,我就把計劃書帶回給我老板過目。”唐清寧很認真的語氣。


    ?


    “那啥,我這不是出來辦事情嘛,計劃書也不能隨身帶著不是。兄弟,這樣吧,你看你什麽時候方便,我送到你公司去,順便和你老板談談。”中年男人眼神閃爍,他哪來的計劃書,甚至他根本沒有什麽項目要找投資,但看眼前這個年輕男人穿著考究,名片上的頭銜也挺唬人,他尋思著這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能搞點錢花花也是不錯的。


    唐清寧的表情變得有些玩味:“程先生,我可是認真來跟你談事情的,沒想到你並沒有誠意。看來,是我朋友給我的信息有誤。”他說完就起身。


    中看男人也是老油條,這種欲擒故縱的戲碼看得多了。他捏著名片也跟著起了身。


    “抱歉。”唐清寧伸手過去,泰然自若地從中年男人手裏抽回了名片,將名片放回公文包,他大踏步就往外走。


    中年男人瞠目結舌,正常的劇本不是留下名片,然後等著他送上門嗎?眼前的年輕人卻把名片拿走了,那他要上哪找人去?


    “嘿,兄弟,兄弟。”中年男人眼見著唐清寧已經出了大堂,他慌了,拔腿就追了出去。追到拐彎處才將唐清寧追上。


    “兄弟,我真的有誠意。”中年男人攔住唐清寧的去路,他朝唐清寧伸出手:“我正式向你自我介紹一下,鄙人程東,豐台人,這趟是來a城出差的。不瞞你說,我手裏確實有個不錯的項目。”


    唐清寧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見程東眼中有緊張和不安,他這才從包裏拿出了名片。


    “我把電話留給你吧。”程東接了名片,又忙不迭地說。


    唐清寧想了一下才拿出了手機,程東報了一串數字給他,他存號碼時,程東伸長了頭看著他存。


    “我趕著回公司開會,空了再聯係你。”唐清寧微微一笑,繞過程東往外走去。


    程東看著唐清寧遠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手裏的名片,他嘴角扯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唐清寧回到了車上,他給老方打了電話,他讓老方去一趟豐台把程家查個徹底。掛了電話後,他啟動了車子。


    那邊程舒也和唐致平一起出了門,路上,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天。


    “致平叔叔,昨天那塊東西到底是什麽呀?”程舒也沒抵住好奇,忍不住問了他。


    唐致平麵色淡淡,握著方向盤的手不自覺地收緊了:“舒舒,忘掉這件事。”


    程舒也很不解,猶豫了一下,她追問:“為什麽?”


    唐致平側頭看了她一眼:“不為什麽。”


    程舒也討了個無趣,隻好閉上了嘴巴。但她心裏卻越發的困惑起來,唐致平的反應告訴她,那東西不是尋常物。那麽又是誰掉在院子裏的?如果是很重要的東西,為什麽沒有人找?難道……她看了唐致平一眼,那東西就是唐致平的?應該不是,如果是他的,他大可大大方方地跟她要回。他昨晚的臉色卻是在看清東西後大變。


    兩個人快到公司時,程舒也接到了采購部於主管的電話。於主管告訴她,範明月已經連續三天沒來上班了,但她隻請了一天的假,手機打不通,緊急聯係人那欄裏填的號碼是空號。於主管請示該怎麽處理?


    程舒也說了聲知道了就掛了電話,收起手機,她轉頭看唐致平:“致平叔叔,範明月已經三天沒上班了,手機打不通,你能聯係上她嗎?”


    “待會我給我媽打個電話。”唐致平加快了車速,幾分鍾後,車子開到了公司樓下的地下車庫。停了車後,唐致平給他媽打了個電話。


    “我不知道。”他媽語氣有些生硬。


    “媽,你肯定知道。”唐致平加重了語氣。


    “我什麽都不知道,你別問我,問了我也不知道。”他母親沒好氣的,“你也是個沒良心的,有了爹就忘了娘。這才回去幾天,連家門都不進了,我養兒子到底有什麽用?讓你跟你爸說幾句好話,讓他過來吃個飯,結果呢,我等來等去,連兒子都不回來了……”


    “媽。”唐致平打斷她,他眼中有怒火。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能讓冷靜從容的他瞬間崩潰掉,那麽這個人就非他媽莫屬了。他在美國那些年,他媽媽一年去兩趟看他,還要求他一天一個電話,一個電話至少得聊十分鍾。他在想什麽,在做什麽,他媽恨不得在他身上安裝一個監控隨時看著他。


    “你那麽大聲做什麽。”他媽頓時委屈起來,“就有凶我的本事,有本事你讓老爺子也給你百分之十的股份啊。我說你沒用你還不承認,什麽麻省理工,你學了個什麽狗屁本事?除了對你媽,你還會……”


    唐致平“啪”將電話掛斷,然後推開車門下了車,他快步往前走去。


    “致平叔叔。”程舒也看唐致平頭也不回的跑了,知道他又跟他媽吵起來了。她暗自歎氣,推開車門也追了下去。


    跑到電梯口卻沒看到唐致平,她轉身往消防通道追去。沉悶的腳步聲從上麵傳來,程舒也又喊了一聲致平叔叔。


    唐致平跑了七層樓梯時已經冷靜下來了,靠著牆站定,他這才聽到下麵有高跟鞋的聲音傳來,他驚了一下,天啊,程舒也追來了,他折身趕緊往下跑。


    “舒舒。”他喊了一聲。


    程舒也抓著扶欄,她累得要喘不過來氣了,停下腳步,她仰看著上麵。


    “你跟著我做什麽?”唐致平下了一層樓梯後,居高臨下地看著程舒也。


    “你沒事兒吧?”她問。


    “沒事兒。”他語氣冰冷,“你別跟著我,我想一個人靜靜。”


    “那……”程舒也看著他的臉色,咽了一下口水,“那我出去了。”


    唐清平看著她拉開了笨重的消防門,轉眼,她的身影就消失了,他抓著扶梯坐了下來,原本膨得要爆炸的心髒,現在似乎又添了鈍鈍的疼。他見鬼似的想到,如果是唐清寧,她一定會陪著他一路走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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