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站不是酒樓茶肆,多數位於路途之**應行路之人所用,尤其是走遠路的人,走遠路的必然有車馬。


    先前這驛丞說住滿了沒地方,人住滿了,馬匹呢?


    柳春陽也反應過來了,將樹葉扔下環視四周,道:「進門的時候前院裏倒是有不少車…..馬呢?」


    二人正說話,有人氣喘籲籲的跑來,手裏還拎著一隻木桶,神情有些驚恐又憤怒,喊著青子少爺……這是與他們一班來餵馬的考生,今年十八歲的龐安,其祖父乃書畫大家,他深得其傳,在書畫上頗有造詣入選,當然其家族也是出了力的。


    「你不是打水去了?」柳春陽道,看他手裏拎著的木桶空蕩蕩。


    龐安瞪著眼急道:「不要打水了,我剛才看到一間大廳…..你們猜裏麵是什麽?」


    薛青和柳春陽道:「馬。」


    龐安瞪眼咿了聲,道:「你們也看到了?」


    柳春陽伸手指著馬廄道:「看不到也猜得到啊。」又道,「快說怎麽回事?」


    龐安哦了聲道:「我去水井那邊打水,走錯了路聽得馬兒嘶鳴一番尋找竟然在一間大廳裏看到十幾匹馬,那大廳桌椅還未撤去,裏麵還有通鋪,顯然是招待人的….」


    柳春陽跳下石頭,怒道:「這驛丞竟然視我等不如畜生,我去告訴先生,定要治他的罪。」


    薛青抬手按住他的肩頭,道:「這定然不是驛丞的主意….且不要鬧。」


    驛站裏是驛丞做主,不是他是誰?柳春陽瞪眼剛要說話,那邊龐安已經先開口道:「咿,青子少爺你又知道了?你當時真沒有在那邊看嗎?」


    真的不是這驛丞的主意?柳春陽瞪眼看薛青,他當然知道薛青沒有去那邊看,一直和自己在一起,那他怎麽知道?…..這個妖怪。


    薛青道:「我真沒有看,猜也猜得到,這驛丞與我們尤其是青霞先生無冤無仇,怎麽會刻意苛待我們,他身為驛丞做的就是迎來送往的生意,輕易不會得罪人,更別提這樣作踐人的法子,定然是受人脅迫無奈之舉…..快說,你還看到了什麽。」


    龐安道:「看到那個脅迫驛丞的人。」


    ……


    落日的餘暉鋪滿了大地,驛站外守著擺放桌椅吃喝的考生們也暫時告一段落,林秀才一麵飲茶,一麵看著走回來的三個少年,道:「怎麽這麽慢?年輕人做事太拖拉。」


    說是輪值,但其實隻是他們這些少年人輪值,例如林秀才這般有年歲以及功名的自然不用,隻有年輕人才需要歷練,大人們嘛不用。


    柳春陽哼了聲,柳氏子弟哪裏受別人嫌棄。


    薛青對林秀才笑了笑,道:「林學長是關心我們,擔心我們吃冷飯。」


    一旁一個正收拾的驛卒聽到了,立刻笑道:「怎麽會,我們看著呢,大人吩咐過,每個人都要吃喝好….三位少爺的飯菜都還在灶上熱著。」一麵喚人,不多時果然端上來熱乎乎的飯菜。


    薛青起身道謝,柳春陽本不情願,但見他如此也隻得跟著起身,雖然不指望這些少年們客氣,但真看到了驛卒還是很高興….這才是咱們大周真正的讀書人,哪像那些蠻子,空學個樣子。


    驛卒帶著人離開,其他考生們疲憊不堪,驛站的人鋪設好了帳篷,酒足飯飽之後便去歇息了,薛青三人坐下吃飯暮色之下明暗交匯身影淡淡。


    薛青道:「我沒說錯吧,驛丞是無奈之舉,對我們也很愧疚,這才讓大家如此照顧客氣。」否則哪有如此細心數著每一個人到沒到場,不讓任何一個人吃冷飯。


    柳春陽道:「真要愧疚就不該這麽做。」


    龐安則皺眉又帶著幾分畏懼:「不知道那少年是什麽人,竟然讓驛丞做出這麽大膽的事。」馬匹住大廳,而他們這些人則住野外,這要是被發現了驛丞肯定要被問罪,怎麽說都沒道理。


    薛青道:「肯定有無所畏懼的道理,所以不能告訴先生和大家這件事。」見對麵坐著的柳春陽和以及身邊坐著的龐安都看過來,暮色下兩個年輕人神情詢問,她便一笑,向前湊了湊,壓低聲道,「大家知道這件事肯定要鬧起來,那驛丞肯定不敢得罪那人,也肯定不會自己背鍋,到時候撕破臉要跟我們鬧,吃虧的還是我們…..我敢肯定那人的身份肯定很厲害。」


    龐安神情鬱悶,他也是大家族子弟,在長安城橫著走,如今出了門卻連一匹馬都比不得…..當真是行路難啊,道:「我當時太慌張了,沒有多看一會兒,至少查探出那人的身份…吃虧也要知道吃在哪裏啊。」


    柳春陽道:「這有什麽難的。」向驛站內努嘴,「那人就在裏麵呢。」


    這是讓龐安去問嗎?龐安有些微微臉紅,他倒也不是不敢,問就問….薛青手指輕輕敲了敲桌子,道:「不要胡鬧,出門在外謹慎行事,伸手不打笑臉人,驛丞已經竭盡全力的給我們麵子了,何必讓他為難,君子之風不應當這樣。」


    龐安鬆口氣又有些不好意思,其實身在異鄉還真有些心虛,看著這個比自己小幾歲的少年,小孩子更怕事,當初敢領著學生們鬧事堵了朝廷欽差的大門,現在離開了長安城也乖乖的了,這樣一想也沒什麽不好意思的,點頭應聲是,端起茶湯一飲而盡。


    坐在對麵的柳春陽則神情古怪的看薛青,薛青察覺看他一眼,柳春陽忙也端起茶湯掩飾一飲而盡。


    ……


    夜幕降臨,夏蟲呢喃,驛站外幾張帳篷裏長安城的考生們都已經沉睡,柳春陽莫名的突然醒來,下意識的看向一旁,頓時汗毛倒豎……薛青不見了。


    門簾唰的被拉開,昏昏暗暗中隻見一個人影。


    柳春陽失聲就要尖叫。


    「做什麽?」郭子安的聲音傳來。


    柳春陽手按在胸口,差點憋死,道:「他呢?」


    郭子安悶聲道:「方便去了…」又補充一句,「大概吃的不好,肚子不舒服…」摸索一下似乎拿了些什麽,「你在這裏守好。」說罷離開了。


    帳篷裏陷入一片黑暗,柳春陽捏著自己的衣領瞪大眼,方便就方便,為什麽要讓自己守好這裏?守好這裏的意思是什麽….


    ……


    驛站內的後院還亮著燈火,和白日一般安靜,並沒有看到有巡邏的侍衛….因為那隻是侍衛不讓人看到。


    一顆樹後薛青緊貼,一瞬間停下了呼吸,眼角的餘光準確的看著房角起伏上寒光一閃,那是一個或者好幾個弓弩手潛伏。


    防衛如此嚴密,可見身份的確不一般,不過故意針對他們可見不友善啊,對於不友善的人,還是知己知彼一些好,不向驛丞詢問這些人的身份是君子之風,但她可以自己打探啊。


    薛青閃過樹木幾番起落很快就到了一間廳堂前….進到這裏之前守衛密密麻麻,證明那人就在這裏,站到了廊簷下反而沒有了守衛,一間廳堂內亮著燈火,夏日裏開著窗戶,可見其內好幾個人在走動,有香風陣陣傳來。


    「…其實我不太明白啊,這樣做是為了什麽啊。」一個少年人的聲音傳來,帶著幾分猶豫以及不解,「…為什麽要讓那些考生們露宿?多辛苦啊,大家都是去參加君子試的,該友好相助啊。」


    薛青看過去,見一個人影轉過身來,燈下麵容俊秀,正是龐安描述的少年,一個婢女走在他身邊,掩嘴嘻嘻一笑。


    「…少爺,七娘不是說了,正因為他們也是參加君子試,所以是咱們的對手,對對手可不能心慈手軟。」


    嘖…薛青心道,原來如此啊,尚未入黃沙道,君子試就開始了啊,不過這手段可不夠君子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帝姬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希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希行並收藏大帝姬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