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遠和青霞先生在來長安城,一是照看帝姬,二則是因為聽到篤等人要安排帝姬進軍伍。


    「…軍伍是秦潭公的天下…或許他們是想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又或者想要通過軍伍來接近秦潭公…」


    「…這是不可能的…且不說秦潭公多疑…如今沒有戰事,如何立功建業讓秦潭公注意到?等待太久了…」


    「…她要做的不是怎麽殺了秦潭公,而是做帝姬,為將來站到天下人麵前而準備著…」


    所以上邊的人安排他們來到這裏教導接管,這些武夫似乎並不太滿意這種安排,今天這個篤到來終於要明確反對了嗎?


    李光遠淡淡道:「篤大人,請注意你的言辭,她不是你的…你們救護有功這一點毋庸置疑,但不要挾功逾矩。」


    這話說的真是不客氣啊,指責篤等人是要居功控製帝姬為己用啊…這些文臣對於武將從來都是防備的,郭懷春在一旁心有戚戚。


    篤神情平靜,沒有動怒也沒有爭辯,道:「大人言之過早,奸賊未除,真龍尚被追殺,如今還不敢稱救護有功,更不敢挾功….殿下一日不安,我等哪有什麽功可言。」


    李光遠麵色微怔,旋即又些許慚愧。


    青霞先生道:「篤大人,我們的意思是關於殿下的安排要從最便利最安全的方麵考慮,篤大人對軍中熟悉,或許覺得那邊是更好的選擇吧?」


    篤搖頭道:「大人,我並沒有這樣想,我想的是從最要緊的方麵來安排。」


    李光遠道:「最要緊的不是安全嗎?」


    篤道:「是,而她之所以不安全就是身份不能公之於眾。」


    李光遠道:「所以讓她科舉讓她站到民眾麵前,等待時機撥亂反正重登大寶。」


    篤搖頭道:「時機不是科舉…」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李光遠惱怒要反駁,篤已經接著說道:「…而是玉璽。」


    廳堂內瞬時一靜,玉璽遺失並不是秘密,而玉璽也的確是證明身份的關鍵。


    李光遠道:「大家一直在尋找,篤大人你不也是這樣做的嗎?這跟她去京城有什麽關係?難道不讓她科舉,讓她跟你去找玉璽嗎?如果一直找不到呢?」


    青霞先生道:「玉璽對於身份來說是很重要,但並非唯一,人證物證俱全奸黨也是能被懲治,真相也能公布於眾…做事關鍵的還是人,是帝姬殿下這個人。」將有限的時間蹉跎在尋找玉璽上實在是莽夫行徑。


    篤道:「玉璽很關鍵,但我並沒有讓她跟我去尋找,尋找這種事不是她該做的,現在是我查到玉璽的可能所在。」


    玉璽所在?李光遠青霞先生不由脫口:「在哪裏?」安靜侍立一旁的郭懷春也好奇的看過來。


    篤道:「黃沙道。」


    郭懷春沒忍住嗝了聲,李光遠和青霞先生神情惱火:「天下人都知道。」當初皇後攜帶玉璽和寶璋公主在黃沙道遇難,玉璽自然是在那裏遺失。


    「當初秦潭公在黃沙道為皇後娘娘修建地宮為了什麽?當然不是愚民所謂的鎮壓黃沙道惡靈。」李光遠道,「而是將整個黃沙道都翻了一遍找尋玉璽,結果始終未有。」看向篤,「你待如何?帶著她再去將黃沙道翻一遍嗎?」


    篤道:「但有一個地方沒有翻。」


    李光遠愣了下,道:「哪裏?」


    篤道:「我不能告訴你。」


    李光遠青霞先生愕然,郭懷春低頭掩飾輕咳。


    「到如今你還在懷疑我們嗎?」李光遠惱怒質問。


    篤道:「正如你們上頭的人對我們尚存疑慮一般。」


    室內氣氛有些尷尬,皇後和寶璋帝姬遇難疑點很多,基於這一點他們這些人選擇了相信五蠹軍的話,但當初大家都沒有親眼五蠹軍救走寶璋帝姬,而寶璋帝姬和皇後的屍首朝中的要臣都親眼去見了....雖然燒的已經看不出什麽,然後過了四五年突然冒出一個寶璋帝姬,大家的確是多少心存疑慮,雙方既合作又保持著戒備,比如最上方的人隱瞞自己的身份,比如五蠹軍也並沒有將自己所知以及所有的行徑都亮出來。


    青霞先生輕嘆一聲,道:「卿本佳人奈何為賊。」他們做的明明是正氣淩然的事,卻不得不鬼鬼祟祟。


    篤道:「這次尋找玉璽後大家便再無疑慮。」


    李光遠皺眉道:「這太危險了,我不同意你帶走她,參加科舉是現在最要緊的事,讓她藉此進入朝堂,凝聚更多的助力,便可以早日揭穿秦潭公的真麵目,尋找玉璽你自己去便是,我們不允許她去那裏冒險。」


    篤笑了笑,道:「大人你們誤會了,我隻是來告訴你們一聲,並不是要徵求你們的同意。」說罷拱手,「告辭了。」轉身大步而去。


    厲害啊..郭懷春忙轉身跟上去,留下廳堂裏愕然的李光遠和青霞先生。


    李光遠啪的將桌上的茶摔在地上:「太過分了!」


    ......


    青霞先生和李知府先後離開廳堂,小廝帶著婢女進內打掃,看著地上碎裂的茶杯,哼了聲:「我就說嘛...大人不讓青霞先生吃茶。」


    青霞先生離開的時候,篤和郭懷春已經走出很遠了,坐在馬車裏郭懷春一直滿眼敬佩的偷偷打量篤。


    篤笑了笑,道:「郭大人不用這樣看我。」


    郭懷春道:「以前隻是久仰篤大人威名,今日一見才知果然剛毅決斷。」


    篤道:「我哪有什麽威名。」


    五蠹軍是皇帝一時興起玩笑般建立起來的,人員混雜,且並沒有確切的歸屬軍號,地位如同後備勤雜糧草兵馬一般,在朝中不為人注意。


    郭懷春感嘆道:「那是外邊的旁觀者不懂,我們軍中誰人不知五蠹軍啊,一場戰事如果聽到說有五蠹軍為偵察前鋒,大家就提前慶祝,此戰必勝,如果由五蠹軍做斷尾掩護,那大家就沒有任何後顧之憂....你們不是夜裏來就是夜裏去,或者喬裝,很少出現在大家麵前,但卻又處處都在...大家一直都想親眼見見你們呢。」


    這也是為什麽當戈川帶著薛青來到時,報出五蠹軍的名號,雖然事情讓他驚駭但卻沒有懷疑就接受了,大約是那麽多年滲到骨子裏的信任吧。


    馬車晃晃悠悠,日光透過車窗簾子照在其內,讓端坐的男人麵容忽明忽暗。


    「是嗎。」他道,「大家知道了會很高興。」


    原來也被人惦記著,泉下大約也能瞑目了。


    ……


    ……


    (今日一更,出門在外請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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