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家大宅的街上圍滿了人,都是被郭家門前站著的赤裸上身背著荊條的少年吸引來的。


    因為宗周之死在長安城正是最熱的話題,郭家和柳家兩個孩子動手打架的事倒沒多少人注意...不少人不知道這件事紛紛詢問,街口巷尾一片喧鬧。


    柳春陽的突然到來讓郭家的人也嚇了一跳。


    「..慫…雖然是向我們的低頭,但我委實看不上這種。」


    「..是啊,打輸了認慫也就算了,打贏了認慫,豈不是傻?」


    「…子安子謙要是如此非揍他不可。」


    郭二老爺郭三老爺站在門邊指指點點,郭大老爺聽的心煩瞪眼:「下去…有你們這樣當爹的嗎?」


    郭子謙從一旁柱子後跳出來,道:「…伯父你們大人不便出手,讓我來揍那小子..」


    郭大老爺更惱火擺手「滾滾下去。」


    郭二老爺道:「那大哥你拿出個姿態來啊…是打是原諒啊?」


    郭三老爺道:「是啊,時間久了看的人多了,他麵子做足了,咱們可不好下手打…吃虧了呢。」


    郭二老爺道:「這正是柳家的陰謀...讓這小子過來脫一下衣服,咱們如果不接受就成了惡人了。」


    郭三老爺道:「比脫衣服嗎,誰怕誰,讓薛青也去脫...傷口擺出來更嚇人呢。」


    幾人正議論紛紛,暖暖蹬蹬跑來了。


    「我家少爺要見春陽少爺。」她道。


    薛青要見?郭二老爺瞪眼道:「..不好吧,你家少爺才醒來,打不了人的…怪吃虧。」


    沒有理會郭二老爺的打岔,郭大老爺親自將柳春陽送到薛青這邊,薛母在屋子裏桌邊整理香爐。


    炎夏屋內血腥氣藥味濃烈,香爐一直未斷,聽到柳春陽來了,薛母頓時拭淚。


    薛青道:「娘,大老爺,我跟春陽少爺單獨說會兒話….」


    薛母哽咽道:「那怎麽行…你才醒來…萬一他…」說著看了眼院子裏站著的柳春陽,那少年赤裸上身,皮肉白淨,肢體健全…..薛母的眼裏閃過一絲陰冷。


    薛青道:「娘,孩子們的事孩子們解決…」說著又擠擠眼,「當然,娘你在院子裏等著…我解決不了就叫你。」


    薛母沒忍住噗嗤笑,又覺得心酸,這孩子都這樣了還心情平靜開玩笑,自醒來她連一聲哼哼都沒有...傷的那麽重不可能不疼,想到這裏又流淚,道:「好,你高興就好。」


    她依言起身走到門邊喊了聲春陽少爺請進來吧,聲音和氣雖然悲傷卻沒有歇斯底裏的上前撲打,隻抬手拭淚,如同所有老實婦人習慣忍著悲傷那樣。


    柳春陽垂著頭進去,薛母帶上門走過來,郭大老爺幾分不安,低聲道:「沒事吧。」


    薛母道:「沒事,將死之人沒什麽可在意的。」


    郭大老爺打個寒戰看向室內,不知道在屋子裏又布置了什麽,以後這裏還是能不進就不進了,這女人本就性情古怪,又受了這般刺激,說是要與柳家同歸於盡,順便捎帶上郭家也說不準。


    郭大老爺豎起耳朵:「怎麽沒動靜...他們在幹什麽?」


    .....


    室內柳春陽依舊低著頭一動不動,薛青看了他一刻,低聲道:「你受委屈了,嚇壞了吧。」


    柳春陽依舊低著頭,肩頭開始抽搐,似乎在啜泣。


    薛青道:「不要哭啊...我這就跟大家解釋清楚...」


    柳春陽抬起頭啞聲道:「我是為這個來的嗎?」少年人眼圈發紅,麵色憔悴,嘴唇幹裂,如同幾天幾夜沒睡憔悴。


    薛青看著他笑了笑,道:「我知道你不是..我的傷看起來很重,但很快就能好,胳膊也不會有事..放心吧,沒事的。」


    柳春陽用力的吸著鼻子,聽到這一句沒事的,不由想到雙園的事,那時候他也一直說的就是這三個字,那隱忍到現在的情緒再也控製不住....哇的一聲哭起來。


    ......


    院子裏站著的郭懷春和薛母被這突然的哭聲嚇了一跳,二人不由對視一眼。


    「誰打誰?」


    「沒打啊,就好像說了話吧..」


    「..說話就把人說哭了啊...」


    二人再次看向屋門,青子這麽厲害?薛母想聽聽他們說什麽,郭懷春將她拉住,道:「少年人臉皮薄...」


    隻要不打架就好,薛母停下來沒有再近前。


    薛青任憑柳春陽放聲大哭,過了一刻才道:「好了,不要哭了,一切都過去了,結束了,我們平安無事,沒有誰能傷害到我們了...蟬衣怎麽樣?」


    就知道問女人,柳春陽吸了吸鼻子,停下了哭,道:「那日趁亂讓她藏了,小可尋機帶進來的在我院子裏收拾書房,沒人注意她,放心吧。」


    薛青道:「春陽少爺經歷了那麽兇險的場景,為隱瞞秘密不得不背負委屈,現在還能做到如此很厲害。」


    柳春陽杏眼瞪圓,鼓著腮道:「你罵我呢還是誇你自己呢?」誰厲害啊?他隻是經歷,他薛青可是殺了人又差點殺了自己。


    薛青道:「你我皆當贊。」


    柳春陽哼了聲扭開頭不說話。


    薛青道:「蟬衣還要麻煩春陽少爺。」


    柳春陽哦了聲,眼看向其他地方,道:「說啊。」


    薛青道:「現在都還忙著查宗周遇害的事,會認為那日真有兩人落湖...而宗周的手下為了保護宗周的秘密,一定不會讓人去打撈,兩方對失蹤小姐的口徑將會一致...蟬衣有足夠的時間離開。」


    柳春陽再次哦了聲,道:「我倒是有幾個信得過的朋友在外邊....」


    薛青道:「不,我打算送她去京城。」


    京城?柳春陽瞪眼,宗周不是要帶她去京城,好容易脫離了虎口,又要去京城?


    薛青道:「我送她去和宗周帶她去不一樣,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有一天宗周的下屬要追查也會先到別的地方搜查。」


    柳春陽哦了聲,道:「送個人到京城..也不是沒辦法...」這時候他才發現做為柳家的少爺並不是無所不能的,因為在家人眼裏他隻是個少爺,是個孩子,在書房藏了婢女還好,借用柳家的力量在京城安置一個人,可就不是一個孩子能辦到的了.....不能當孩子了,他咬牙想辦法。


    薛青道:「她在京城的安置我已經安置好了。」


    咿!柳春陽瞪眼看著薛青,他是妖怪嗎?怎麽什麽都....


    薛青道:「我托蓮塘少爺給京城的楊靜昌楊老大夫送了信,請他幫忙,當然,蓮塘少爺幫忙送去的寫的內容模糊,我會再給蟬衣寫一封信讓她親自帶著去。」


    楊靜昌楊老大夫...柳春陽斜眼道:「你...他....可靠嗎?」這可不是小事,說白了是要拖家性命的...不是一般關係就能幫忙的。


    薛青含笑道:「楊老大夫很可靠。」


    還真臉大...楊老大夫當然可靠,隻是他讓你靠嗎?柳春陽看著薛青不知道該說什麽,算了,他就是個妖怪。


    「我會想辦法穩妥的把她送走。」他道,「你還見她嗎?」


    薛青道:「不見了,此事行事還要穩妥。」


    柳春陽哦了聲,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忽的覺得薛青看自己,他又抬起頭,見薛青視線在他裸露的上身轉,見他看過來,便一笑,道:「還好天熱,要是冬天,春陽少爺就更受罪了。」


    想什麽呢,柳春陽撇撇嘴移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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