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岌岌可危


    屠城令的提前下達,正是諾爾默趕到「平安坊」,人間彷如地獄的原因。


    「撲哧」一槍挑飛上前阻擋的敵人,少年「一牛當先」衝入了街坊。


    碎了一地的門扇後頭,到處是用來應急加固坊門的木方,或是充當「拒馬」阻路的一排排小推車,眼下被弄得到處都是;兩根頗為粗大的圓木,一看就知道是從某處宅院臨時拆下的橫梁,看樣子,正是早前拿來頂住坊門所用,此刻圓木滾落於地,其中一根斷成兩截,斷口猶自冒著幾縷青煙,默默訴說著抵抗的堅決;地上疊著好幾層的屍體,少說也有將近兩百具,有一身簡陋布甲的「武侯」,有身穿玄色長袍的「不良人」,有上身裹著鐵背心的「巡檢」,靠近坊門的七八具屍體披著府兵特有的明光鎧,但更多的是坊丁與尋常居家服飾的青壯。qδ


    看著一地死不瞑目的坊中青壯,不是傷痕累累、身首異處,便是身上插滿箭矢,好些青壯至死仍牢牢握著手中的短兵,臉上一副激昂憤怒的神情。坊門告破一刻爆發的激戰,可見是何等的激烈與悲壯。


    然而內披鐵甲外罩斜肩長袍的高原人屍體,乍一看,頂多也就是十來二十具,交換比相當的驚人。


    無需多說,諾爾默都知道情況危急,他大吼道:「府兵和巡檢隨我來!」


    「其餘人等,以彼得和約翰為首,分兩隊搜索街坊,救人要緊。」


    蹄聲陣陣,最後一個字落下,少年已經連人帶牛,衝到了百米開外。街坊深處,哭聲震天動地,婦孺淒厲而無助的驚叫聲,顯得那樣的淒涼與尖利,高亢入雲,將往日平靜祥和的「平安坊」,渲染成一幅末日的景象。


    形勢已是岌岌可危。


    「大黑」一路前行,大街上零零散散地匍匐著一些屍體,依舊以不良人、武侯與坊丁居多,平日以維持治安、緝捕犯人為本職工作的他們,身手再是了得、鬥誌再是高昂,碰上入侵的大批正規軍,依然隻能慘敗收場。


    但危難關頭,他們沒有丟下老百姓,而是選擇了且戰且退,死戰到底。所謂「殺身成仁、舍生取義」,莫過於此。


    諾爾默朝烈士們行著注目禮,耳旁傳來利器破空的聲音。


    他一低頭,避過一旁刺出的槍刃,繼續向前狂奔,左手槍杆順勢一擺、一抽,躲在暗處的一名髡發漢子,已被粗重的槍身抽中,腦袋碎成了爛西瓜,抽回長槍再朝前一抖,「當啷」金屬交鳴聲回蕩,另一名大蕃國勇士維持著彎刀被撥開的姿勢,腦袋卻突然朝著一側歪去,幾乎整個脖子都被槍刃割斷了,頓時鮮血狂湧,染紅了老大一片泥地。


    身前又是一道寒氣射至,內裏夾雜著隱約的腥氣,諾爾默反手拔出腰間的長劍,一把拍飛了抹著劇毒的冷箭,長槍早已脫手而出,一舉洞穿了躲於大樹後頭的大蕃國射手胸膛。隨著大黑從樹旁縱身掠過,少年隨手拔出長槍,口吐鮮血的敵人射手,這才軟軟倒在了地上,猶自瞪大了雙眸、滿眼的匪夷所思......


    烏漆嘛黑的夜色裏頭,少年是怎麽躲過自己冷箭的?躲過去也就罷了,居然還能隔著樹幹、精準地鎖定了自己?


    諾爾默當然無需理會死者的碎碎念,左手槍、右手劍,不知不覺間,他已殺紅了眼,無論是躲在暗處偷襲,或者是站在街上正麵攔截的大蕃國勇士,都會迎來少年的致命一擊,隨著「大黑」的疾奔,一具又一具大蕃國人的屍體,成了描繪少年動向的最好指示標,生動形象而極具黑色幽默。


    那意味著死亡的擁抱。


    婦孺的哭嚎聲、鏖戰的廝殺聲,聲聲入耳,順著夜風越發的清晰起來。無形的聲浪壓上少年的心頭,使得他心急如焚。


    按製,諸如「平安坊」這樣的大坊,每


    坊設有武侯鋪一處,含武侯五十名,加上數量大致相當的不良人,滿足平日治安所需自不待言。進入戰爭狀態之後,坊正可以緊急征召在冊的府兵與坊丁,發動坊中青壯,但能夠倚為中堅作戰力量的,頂多也就是兩三百人。加之弩機與甲胄的欠缺,在相當大的程度上影響了防務的強度、韌性與應變能力。回到眼下,這股本地抵抗力量的一大半,已經折損在坊門之戰那裏了。


    當坊正的住所與武侯鋪就在不遠的時候,一片黑壓壓的敵人出現在視線的正中央。


    以大街寬度為正麵,數百名髡發漢子結成了頗為厚實的戰陣,前三排幾乎人手一張騎弓,搭在弓身上頭的羽箭,寒光閃爍,隻需一聲令下,便可隨時開弓射箭。


    少年不想變成刺蝟,所以他輕輕一夾魁牛,一人一牛漸漸停下了腳步。


    位於陣前的,是一名比尋常大蕃國人高出半個頭、身材魁梧而且比例勻稱的男子,此人一身黑色百煉鐵甲,不曾戴著兜鍪,長發隨意披散在肩上,陽剛氣十足的同時,似乎還帶有幾分灑脫不羈的氣質。見到一牛當先趕來支援的少年,他張開雙臂擺出「歡迎」的姿態,英俊的麵孔衝著諾爾默露齒一笑,道:「不急,不急。」


    「我家勇士雖然善戰,這坊中的抵抗卻也出乎意料的頑強,想要攻克最後那道防線,估計還要一點時間。」


    竟是講的一口毗邇尼官話,比起本地人來,發音與聲調稍微有點僵硬就是了。


    說完,他還有瑕朝少年挑了挑眉。


    言下之意,能不能解救得了黎民百姓,就看你的本事了!


    諾爾默頓時心中一沉,深深吸了口氣,掃了一眼敵人的戰陣,急迫的心情,瞬間冷卻了下來。形勢再怎麽危急,擊敗不了眼前的敵人,一切都是枉然。


    「哥哥,怎麽了?」


    晨曦從後趕至,湊近前來問道。


    「敵酋會說一口毗邇尼官話。」


    「哼哼,這麽說來,是狼子野心、處心積慮已久了。」少女一聽就明白,望向長發男子的雙眸寒光閃動,淡淡的語氣蘊藏著不假思索的殺氣,道:「難怪對城池布局這般熟悉。此等惡賊,留他不得。」


    「正是。」


    諾爾默完全讚同少女的判斷,輕聲說道:「你和亨利悄悄順著兩旁的屋麵,突襲敵方的弓箭手。我從正麵牽製他們,等你們得手了,我再帶府兵們出擊。


    「明白。」


    黑衣紳士幹脆地應了一聲。


    「哥哥,對麵這惡賊氣息不賴,似乎是九級以上的戰力,光靠你一個人硬扛牽製,會不會太過勉強了?」


    打量著氣勢逼人的敵人,少女頗有些猶豫。


    普利坦德溫厚的男中音,及時在兩人的耳中響起,三兩句話,給少年吃上定心丸的同時,就此打消了晨曦的顧慮。


    借助夜色與身後府兵的掩護,晨曦與亨利悄然後退,進而掩去了身影。


    府兵與巡檢仍在陸續趕來,諾爾默叮囑眾人列陣聽候命令,自己則上前兩步,燈火通明底下,少年的一舉一動都是那樣的清晰,他劍交左手,平平舉起,沉默而輕蔑地掃了一眼敵人的戰陣,劍尖再朝英俊男子這麽一挑,含義同樣清晰不過了:


    說那麽多廢話作甚?


    有種過來鬥將!


    「哦?有趣,當真有趣!」


    這長發英俊男子,自是冒頓了。麵對少年的挑釁,冒頓不怒反笑,少年翻身下牛,長槍頓地、槍尾深深插入地麵的一幕,已經證明了其自身的實力,但冒頓不打算放過任何一個打壓敵人士氣的機會,隻見他嘴角一翹,諷刺道:「聽說毗邇尼人都是些膽小如鼠之輩,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派出來鬥將的,竟然是個黃毛


    小子!」


    「難道他家男人都死盡死絕了不成?!」


    攤開手掌,輕佻地朝著諾爾默,羞辱的含義遠比尋常的罵陣還要直接。


    「或許沒有死絕,隻是嚇得尿褲子,不敢出來見人了!」


    「少族長高見。想必他的父兄,隻有麵對光著身子的女人的時候,才有所謂的勇氣。」


    「這話不對!依我看哪,這小子的父輩,應該一早就死在了娘兒們的肚皮上!」


    「爹都沒了,那他到底是從哪兒來的野種?」


    蓄勢待發的戰陣,頓時爆發出陣陣哄笑,髡發漢子笑得前俯後仰之餘,好些人說起了葷話與混話來,調門之高、唱和之熟練,唯恐當麵的少年聽不真切與明白。


    陣前辱罵、激怒敵人這一方麵,大蕃國人一樣的經驗豐富、心得良多,尤其這次遠襲來的都是些好手。


    諾爾默隻管沉默著,略顯稚嫩的臉龐沉靜如水,身上卻有道道白光綻放,鬥氣外放,氤氳轉凝實之間,已然流水般布滿少年的整個身軀,順勢漫延到長劍之上。鬥氣戰甲一加持,本就劍眉虎目相貌堂堂的少年,頓時有如磐石般剛強,又似手中的長劍那般銳氣十足!


    趁著白光湧現,一深一淺兩道藍光轉瞬即逝,沒入了少年的體內,光芒柔和而微弱,沒有任何的異象,別說冒頓等人因視線難以察覺,就連少年背後的眾人,一不留神都給瞞了過去。


    重重地踏前兩步,兩腳成不丁不八姿勢站好,諾爾默長劍指地,擺出了恭候對方出招的架勢。


    壓力,來到了冒頓這一邊。


    眼見無法擾亂少年的心神,冒頓一聲斷喝道:「既然你一心找死,那好,本少族長這便成全你!」


    彎刀出鞘,血腥味濃烈到撲鼻的地步,冒頓的身上,冒出了股股凝重的黑色鬥氣,他所修煉的,赫然與五行鬥氣截然不同。


    霸道、乖張的氣息,伴隨著同等強烈的煞氣,就此遍布冒頓高大的身軀,隱隱還帶上些許古老與蠻荒之意,本應液體般緩慢流淌的鬥氣戰甲,幾乎凝固在他的身上,形成一套造型簡潔的全身鎧。明明隻是中階戰兵的實力,卻體現出些許高階戰兵才能具備的鬥氣特性來。


    氣息繼續提升,冒頓兩眼微微眯起,仿佛即將噬人的猛虎,牢牢鎖定了少年,當渾身氣息提升到了頂部的時候,冰冷而血腥的煞氣擴散至以冒頓為中心方圓十米左右的範圍,他突然一聲長嘯,猛一跺腳,人已躍起十米以上,對著下方的少年就是一刀!


    血煞撲麵而來!


    「感謝書友們的每一張月票和推薦票,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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