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懷站得有些累了,持著椅子坐下,“我死了,大哥死了,而父皇又出征在外,這朝廷就由你說了算。萬一父皇有什麽三長兩短,你就可以扶持一個你中意的人上位,做你的牽線傀儡。”


    他緩了口氣道:“如果我沒料錯,就算父皇平安歸來,你也會想盡辦法奪權。”


    陳氏麵無表情地道:“皇帝被你們母子迷惑得神智不清,大周曆經百年積累,才有今日的基業,不能毀在他的手裏。”


    予懷怒極反笑,“這麽說來,你倒都是為大周著想了?”“當然。”陳太後話音未落,予懷便猛地擊掌站了起來,額頭青筋暴漲,“滿口謊言,所有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你不甘心幽居靜芳齋,不甘心隻有太後的空名,所以你想盡辦法奪權,為此不惜加害自


    己的兒子和孫子,更不惜站在皚皚白骨之上。一切的一切,都隻為了權利二字!”


    “讓我猜猜,為了便於控製,你會選擇一個年紀幼小的皇室子弟繼位,予炎……就是一個不錯的人選,對嗎?”


    陳氏眼眸微眯,眼底是不再掩飾的厭惡,“你和你母親一樣,都讓哀家討厭得緊!”


    “彼此彼此。”予懷毫不客氣地回敬她。


    陳太後冷哼一聲,“你說哀家戀棧權位,心狠心辣,連自己的兒子、孫子都不放過,可要不是有你們母子的存在,哀家何需如何,你們才是一切災難的根源!”


    予懷正要說話,一個蒼白的聲音比他先一步響起,“誰都可以說慕貴妃的不是,唯獨你不可以。”


    陳太後麵色一變,冷冷盯著被推開的門,予恒和肅老親王並肩而入,剛才說話的正是肅老親王。


    “你什麽意思?”肅老親王大步來到陳太後麵前,聲音沉涼如呼嘯在屋外的寒風,“若貴妃不至北周,以衛氏母子的手段,陛下根本沒機會登上帝位,而你——也依舊在衛氏鼻息下苟延殘喘,別說母儀天下,連能不能活到現


    在,都是未知之數。”


    陳太後瞳孔微縮,冷冷道:“你什麽時候也成了慕氏的人,這樣幫著她說話。”


    “我這一生,從來不偏幫任何人,隻遵循‘道理’二字。”肅老親王的聲音擲地有聲。


    陳太後滿麵冷笑地道:“被人當槍使,還自以為有道理,果真是個老糊塗。”


    肅老親王默默盯著她,半晌,有些慶幸地道:“還好陛下不像你一樣自私狠毒,否則我大周就真的危矣了。”


    “哼。”陳太後拂袖,陰冷的目光在予懷等人麵上掃過,“你們等著,早晚有你後悔的時候。”


    “王爺。”王虎匆匆奔了進來,將一封奏折遞給予恒,低聲道:“八百裏急報!”


    予恒展開一看,麵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人呢?”


    王虎知道他是問送奏折來的人,急忙道:“在外麵等著。”


    “立刻帶他進來。”見他神情凝重,王虎不敢多問,趕緊去傳人,予懷走過去道:“大哥,出什麽事了?”


    予恒將奏折遞給他,悶聲道:“你自己看。”


    予懷看過之後,臉色也不大好看,“南詔不是早就歸順了嗎,怎麽又……”


    “別忘了誰藏身在南詔。”予恒的話,令予懷沉默下來,是啊,他怎麽把這個人給忘了,這下可真麻煩了。


    陳太後聽到了他們的話,試探道:“蕭若傲?”


    “與你無關。”予恒冷冷掃了她一眼,對予懷和肅老親王道:“咱們出去說。”


    沒等他們答應,陳太後又道:“蕭若傲率兵往金陵來了是不是?”


    這句話令予恒停下準備往外走的腳步,疑慮地盯著陳太後,“你怎麽知道?”


    在短暫的愣神後,陳太後突然大聲笑了起來,竟是一副歡愉之色,肅親王再三喝斥之後,她方才漸漸止了笑,譏聲道“看來連老天也看不慣你們得意。”


    予懷擰眉道:“你到底什麽意思?”


    陳太後撫一撫臉頰,涼聲道:“大概十多日前,有一隻信鴿因為寒冷,無力飛行,落在靜芳齋,在它腳上係著一封密信,上麵寫著‘主力盡出,可攻’六個字。”


    予懷正要問什麽意思,一道靈光猛地掠過腦海,“蕭若傲!”


    “不錯,這隻信鴿所要去的地方,正是蕭若傲那裏,而信,是他安插在金陵裏的密探所寫。”


    予恒理一理思緒,憤然道:“這麽說來……人是你招來的了?”


    陳太後冷笑道:“哀家會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嗎,信燒了,改寄了另一封,上麵寫著‘有伏,不可進攻’。”


    予恒一怔,滿麵疑惑地道:“既是這樣,為何……他還是來了?”


    這時,王虎帶著一名風塵仆仆的士兵進來,“殿下,人到了。”


    予恒暫時擱下心裏的疑問,對那名士兵道:“到底怎麽回事?”


    “回殿下的話,大概一個月前,一支軍隊突然出現在南詔邊境,並且襲擊了我軍,經查,是蕭帝的軍隊。”


    “你說什麽,一個月前?”予恒滿麵疑惑地問著,按陳太後剛才的話,蕭若傲十幾天前還在等消息,怎麽可能襲擊邊境,他往陳太後的方向看去,後者臉上也是一臉愕然。


    “是,一個月前。”


    予懷蹙眉道:“邊境到這裏,快馬加鞭,十天足矣,為什麽才來報?”


    “蕭帝軍隊包圍了我們,死傷慘重,將軍率眾拚死衝擊,方才衝出一條路來。”說著,他跪下道:“還請殿下立刻派兵增援,將軍他們撐不了多久了。”


    “不對,這不對!”陳太後激動地道:“明明是十幾日前的事情,怎麽說是一個月前。”


    士兵肯定地道:“小人記得很清楚,一個月零兩天。”


    屋中寂寂無聲,半晌,予恒歎了口氣道:“我明白了,那隻信鴿根本就是一個幌子!”


    陳太後不解地道:“你什麽意思?”


    “從一開始,蕭帝就確定金陵守衛空虛,但他生性謹慎,為了增加進攻的勝算,又布了一個局,信鴿就是這個局的主角。”予懷若有所思地道:“大哥是說,那隻信鴿是故意落在靜芳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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