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君跌坐在椅中,腦海裏一片混亂,她剛才聽到了什麽,阿紫……阿紫死了?


    今早阿紫還活生生站在她麵前,叩謝賞賜,她還叮囑阿紫不必急著回宮,在家中住上一夜。這才過去幾個時辰,一個大活人就沒了?


    而且……害死阿紫的,還是予懷?那個她視如己出的人?


    不可能,這不可能!


    許久,她忍著一陣陣暈眩,艱難地道:“真的……是太子?”“千真萬確!”任大力從牙縫中擠出這四個字,隨即爬到幾乎要暈厥過去的沈惜君麵前,額頭用力磕在冰冷堅硬的金磚上,用力之大,就連在門口的宮人都能聽到“砰砰”的磕頭聲,“殺人償命,求皇後娘娘為


    妹妹做主!”


    阿蘭早已是淚流滿麵,她與阿紫十來歲的時候,就在一起,同吃同住,比親姐妹還要親,兩人甚至約好,一輩子不嫁,將來老了, 就倆姐妹相互照顧;言猶在耳,人卻已經……


    “主子!”阿蘭悲鳴一聲,跪下道:“阿紫死得好冤,您一定要為她做主!”一同跪下的,還有黃九、黃十以及暖閣裏的每一個宮人。


    望著烏鴉鴉跪了一地的眾人,沈惜君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這一切來得太過突然,突然到她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


    先是予恒,現在又是阿紫,予懷……他真的瘋了嗎?任大力遲遲不見沈惜君說話,以為她不願為阿紫討還公道,有些憤怒地道:“阿紫一直對您最是忠心不過,為了保守您和大殿下的秘密,受盡酷刑,現在她死了,您一句話也沒有嗎?還是說您根本就想包庇


    太子?”


    沈惜君心亂如麻,她是絕對不會讓阿紫白白枉死的,可那樣一來,予懷的所作所為就會被公諸天下,廢黜是一定的,而且有了這麽大的汙點,終其一生,也不可能再被複立。


    千雪出征之前,她應承過,會好好照顧予懷,現在弄成這個樣子,她真不知要怎麽跟千雪交待。


    許久,她自幹澀的喉嚨裏擠出兩個字,“太子……”


    沒等她說下去,任母已是抬起滿是淚痕的臉龐,一字一字道:“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這八個字,把沈惜君嘴邊的話悉數堵了回去,從阿紫死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沒有了任何退路。


    或許……還在更早一些。


    沈惜君閉目,緩慢而深長地吸吐氣息,待得再睜開時,那雙眼裏已是沒有了猶豫、不安、掙紮,取而代之的是堅毅、果斷、決絕!


    既不能退,那就繼續走下去,無論對錯!


    “阿蘭,去取本宮鳳印來。”說罷,她又惻目對黃九道:“筆墨侍候!”


    很快,筆墨與鳳印都取了過來,醮滿墨水的狼豪筆提在手裏重逾千斤,指尖更是微微發抖,這一落下,可就無法回頭了。


    可她……還有的選擇嗎?


    沈惜君自嘲地笑著,深吸一口氣,落筆於光潔的澄心堂紙上,很快一道召集群臣的諭令在她筆下一氣嗬成。


    在將諭令交給黃九後,她走到江越身前,懇切地道:“江尚書在朝中德高望重,能否請您與黃九一道去各位大人府中,共傳諭令?”


    江越麵色一正,拱手深揖一禮,“臣謹遵皇後娘娘懿旨!”


    在他們走後,沈惜君讓黃十安排任氏母子歇下後,她帶著阿蘭去了靜芳齋,入夜後的雪比白天時候又大了起來,紛紛揚揚,幾乎看不清前麵的路,風燈隻能照見方圓幾尺的地。


    靜芳齋的宮人看到沈惜君深夜前來,很是意外,看到她要進去,趕緊攔住,“太後已經歇下了,皇後娘娘明日再來吧。”


    沈惜君麵無表情地道:“本宮有要事,必須立刻麵見太後。”


    “實在有所不便,娘娘請回!”宮人的態度客氣而堅決。


    沈惜君麵色一沉,喝斥道:“混帳東西,耽誤了事情,你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滾開!”


    宮人被她斥得不敢出聲,趁這個功夫,沈惜君拂袖走了進去,等宮人想起阻止的時候,已是來不及。


    馮川打著哈欠準備去睡覺,隱約瞧見有人走過來,隻當是靜芳齋的宮人,直至近前,方才發現是沈惜君。


    奇怪,這麽晚了,她來做什麽?


    這個念頭還沒轉完,追著沈惜君過來的宮人急急奔到他麵前,“馮管事,皇後娘娘非要這時候見太後,任小的怎麽勸都不肯聽。”


    馮川眸光一閃,“知道了。”說罷,他迎上去,朝沈惜君打了個千兒,恭敬地道:“奴才給皇後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沈惜君停下腳步,冷冷道:“你也想阻攔本宮?”


    “奴才豈敢阻攔娘娘玉駕,隻是太後已經歇下,您就這樣進去,實在有些不妥,還是讓奴才進去通稟一聲,總得讓太後更衣吧。”


    沈惜君打量了他一眼,“也罷。”


    “謝娘娘體諒。”馮川又行了一禮,方才轉身入內,殿中燭火大都熄了,隻有零星一兩枝還燃著,甚是昏暗。


    馮川來到垂落的鮫紗簾前,小聲道:“太後!”


    隔了片刻,簾後傳來涼沉的聲音,“何事?”


    “皇後娘娘來了。”


    殿內寂靜無聲,許久,一隻手自簾後探了出來,馮川連忙上前打起簾子,扶陳太後坐起來,後者蹙眉道:“她來做什麽?”


    “奴才不清楚,不過皇後娘娘一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主。”馮川一邊點亮榻邊的紗燈一邊道:“她硬闖進來,又挑這麽個時間,應該是出大事了。”


    陳太後撫一撫臉頰,心中已有了幾分猜測,“十有八九是太子出事了。”頓一頓,她道:“替哀家更衣。”


    當陳太後穿戴整齊來到前殿的時候,沈惜君正麵色沉冷地站著,看到她進來,微一欠身,就算做行禮。


    陳太後笑吟吟地道:“怎麽站著,快坐下,馮川,讓他們奉茶。”“不必了。”沈惜君冷冷拒絕,“臣妾今日讀到一句話,不能盡解其意,臣妾聽聞太後讀盡千書,博學廣聞,故特來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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