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紫被她說得笑了起來,嗔道:“就你話最多。”說罷,她朝沈惜君屈膝一禮,感激地道:“奴婢代母親謝過主子恩賞。”


    “好!”沈惜君笑拍著她的手,待黃九取來東西後,手諭也寫好了,一並交到阿紫手中,溫言道:“要是不放心你母親,就在家裏住一晚,明兒個再回來,本宮這裏有阿蘭和黃九他們侍候著,你不用擔心。”


    阿紫感動地直落淚,哽咽道:“主子您真好。”


    沈惜君拭去她掉落的眼淚,笑語道:“行了,快去吧。”


    “嗯。”阿紫再次向沈惜君行了一禮後,捧著東西離開了長信殿,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沈惜君感慨道:“希望她母親沒事,否則這丫頭不知要傷心成什麽樣子了。”


    阿蘭笑道:“有主子鴻福庇佑,阿紫的娘一定能夠逢凶化吉,長命百歲。”


    “希望是這樣。”沈惜君做夢也想不到,這一別,竟然會是永別……


    阿紫家住在東城盡頭,有幾十裏路,她出宮之後雇了一輛馬車,也是她運氣好,剛出宮門不久,就遇見有馬車經過,平日裏皇城附近可是人影都少見。


    車軲轆不斷在濕滑的地上滾過,一圈又一圈,風雪越來越大,好在車簾厚實,兩邊綁住之後,基本沒什麽風漏進來,車廂裏不至於太冷,就是不能掀簾看外麵。


    阿紫歸家心切,不斷催促車夫快一些,說來也奇怪,十幾裏路雖不短,卻也算不得長,平日裏走路也就一兩個時辰的事,可這馬車駛了整整一個多時辰,還沒有到。


    “車夫,到了嗎?”阿紫隔簾問著。“就快了,姑娘別急。”車夫的回答和前幾次一模一樣,連一個字都沒有變過,但這一回,阿紫起了疑心,悄悄解開旁邊的車簾往外看,雖然風雪彌漫,視線不明,但大致還是能夠看清的,兩邊都是山,連


    個人影都沒有。


    這……這根本就是在城外!


    “我不是跟你說東城柳子街嗎?你駛來城外做什麽,停車,快停車!”麵對阿紫的喝斥,車夫不僅沒有停車,反而揮鞭催促馬跑得更快一些。


    “停車啊!”任阿紫如此喝斥言語,車夫就是不肯停下,阿紫又驚又急,解開前麵的車簾想要去搶奪韁繩,這個時候,一抹比飛雪還要冷上幾分的冰涼橫在她頸間,“乖乖回去坐著,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阿紫僵硬地低頭看去,一柄鋒利無比的匕首抵在自己頸間,相信隻要握著匕首柄的手稍稍用力,就可以奪走自己性命。


    阿紫不敢輕舉妄動,顫聲道:“你……你想做什麽?”


    “乖乖坐好,我帶你去一個地方。”車夫冷冷說著,一掃之前老實巴交的模樣。“好,我不動,你也不要亂來,殺人是犯法的。”阿紫依言坐下,眼睛始終盯著車夫手裏的匕首,“你抓我無非是想求財,我把銀子都給你,還有燕窩、人參和綢緞,這些都是值錢東西,隨便拿一樣去就能換


    得百十兩銀子。”見車夫不說話,她又道:“我是皇後娘娘的人,你要是害了我性命,皇後娘娘絕不會善罷幹休,一定會找到你。”


    這一次,車夫有了反應,咧嘴笑道:“我不僅知道你是皇後娘娘的人,還知道你跟了她很多年。”


    阿紫一驚,聽這語氣,分明是存心衝著自己來的,而不是普通劫財,昭明宮外的遇見也不是巧合,隻是他怎麽知道自己會在這個時候出宮?


    “你到底是什麽人?”


    “過會兒就知道了。”說完這句話,車夫不再言語,趕著馬車一路狂奔,最終停在山腳下一間不起眼的小屋前。“進去。”車夫推著阿紫走了進去,屋子是用木板搭起來的,頂上鋪著茅草,很是簡陋,旁邊還連著一間小房,用簾子隔開,應該是廚房。牆上掛著弓箭還有幾張獸皮,看樣子應該是獵戶狩獵時住的地方,


    隻是現在天寒地凍,動物都縮在洞穴裏,根本捕捉不到,所以沒來住。


    車夫關起門後,一步步向阿紫逼近,後者被他迫得連連後退,直至抵住牆壁,無處可退,她顫聲道:“你……你究要做什麽?”


    車夫把玩著趕馬用的車鞭,慢悠悠地道:“就是問幾個問題,隻要你老實回答,我立刻就放你走,要是不回答……”他虛揮一下馬鞭,冷笑道:“這東西抽在身上的滋味可不好受。”


    阿紫咽了口唾沫,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你問就是了。”


    “好。”車夫點點頭,道:“皇後娘娘去牢裏見齊王的時候,他們都說了些什麽?”


    阿紫沒想到他要問的是這個,怔了一怔,疑惑地道:“你問這個做什麽?與你有什麽關係?”


    車夫吊起眼睛,厲聲喝斥道:“什麽輪到你來問我話了,快說。”


    阿紫咬一咬唇,心思飛轉如輪,片刻,她道:“主子進去後,替齊王包紮了傷口,問了問與太子爭執經過,又囑咐幾句就走了,並沒有什麽特別了。”


    車夫一言不發地盯著她,眼裏是毫不掩飾的懷疑與暴戾,和他那張忠厚憨厚的麵龐形成鮮明對比。


    人不可貌相,說得就是這種。


    半晌,車夫咧嘴露出一絲獰笑,“看來你是敬酒不吃要吃罰酒了,也罷,這鞭子很久沒嚐過人血的味道了,正好拿你開開葷。”


    隨著這句話,鞭子就狠狠落在阿紫身上,厚厚的棉衣當即被抽破,棉絮從破口中湧出來,飛得到處都是,倒是和外麵的雪有幾分相信。


    “噝!”阿紫倒吸一口涼氣,即便隔著棉衣也能感覺到疼痛,不敢想像直接抽在皮肉上是什麽樣的痛。


    “說不說?”


    “你要我說的我都說了,實在不知還能說什麽。”話音剛落,又是一鞭子抽在身上,這一回車夫顯然是刻意挑過位置,就抽在原先那個地方,失去棉絮的保護,這鞭子可比原先疼多了。阿紫幾乎能聽到皮肉綻開的聲音,火辣辣的疼,但她還是剛才的答案——無可奉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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