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不自在地點點頭,眼角餘光不時瞥向走在前麵的容氏,顯得有些心神不定。


    到了靜芳齋,容氏行過禮後,殷勤地看到陳太後身邊,蹲下身力道適中地替她揉捏肩膀和雙臂。


    陳太後雙目微閉,滿意地道:“果然還是得你這雙巧手,先前讓他們幾個按了一會兒,酸漲沒緩解,反倒是疼了起來。”


    容氏討好地道:“太後舒服就好,臣妾以後每天來給您按一會兒。”


    陳太後笑道:“那不是得把你累壞了啊,不行不行。”


    “隻要太後舒坦,別說累一些,就算臣妾這雙手廢了也值得。”容氏笑起來的時候,眼角有細微的紋路,到底也有些年紀了,比不得青春少艾之時。


    “那哀家可舍不得。”陳太後笑語了一句,將目光轉向站在門邊劉氏,蹙眉道:“怎麽站這麽遠,來,走近一些。”


    劉氏受寵若驚地道:“臣妾這幾天受寒咳嗽,萬一傳給太後,可就罪該萬死了。”


    “哪有這麽多罪該萬死。”陳氏笑一笑,道:“既是病著,就該在屋子裏好好歇著,來哀家這裏做什麽,這來來回回的萬一加重了病情怎麽辦。”說著她又看向馮川,“你怎麽也不攔著一些。”


    劉氏連忙道:“不怪馮公公,是臣妾想來給太後請安;再說,看到太後慈顏,臣妾這病已是好了許多。”


    陳太後掌不住笑道:“果然是容貴嬪調教出來的人,這兩張嘴一模一樣,就知道哄哀家。”


    聽到這話,容氏嗔道:“太後冤枉臣妾,臣妾哪有調教什麽,劉美人說的那些都是她自己的真心話。”


    劉氏接過話道:“是呢,臣妾說的都是心裏話,一點不摻假。”


    “好了,哀家知道你們都是有孝心的孩子。”陳太後接過宮人遞來的茶盞,剛一揭開蓋子,六安瓜片獨有的清香便彌漫了整個暖閣,她徐徐啜了一口,漫不經心地道:“承德殿的事情你們都聽說了嗎?”


    劉氏麵色一變,陪笑道:“臣妾不知道呢。”


    陳氏垂目落在容氏麵上,後者知道她的意思,微笑道:“太後是知道臣妾的,從來不過問前朝之事,不過……今兒個宮裏不甚太平。”陳太後微微點頭,“哀家也是剛剛知道,原來予恒爭奪東宮之位的事情是假的,他是想借此引出環琅閣背後的主謀;如今萬三伏法,齊國安插的細作也被一一揪了出來,總算是一切雨過天晴。”說著,她心


    有餘悸地道:“哀家真是沒想到,連這靜芳齋起也混進了齊國的細作,真是可怕。”


    馮川擰眉道:“奴才聽說,還差了一名細作,萬三在供出之前就被人滅口了。”


    陳太後看著容氏二人道:“你們二人可有在常平殿見到什麽可疑的人?”


    容氏輕歎了一口氣,黯然道:“這細作都是衝著陛下的,臣妾住的那麽遠,說句傷心的話,十天半個月也難見到陛下一麵,那些細作又怎麽會費心思混入常平殿,要混也是混去漪蘭殿或者長信殿。”


    陳太後微一點頭,對劉氏道:“那你呢?”


    劉氏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麽,聽到陳太後問她,身子猛地一顫,似被嚇到了,神情也有些慌張,“臣妾也沒見過。”


    陳太後目光在她臉上徘徊,片刻,淡然道:“沒事了,你跪安吧。”


    “臣妾告退。”劉氏總覺得陳太後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古怪,但具體又說不出來。


    在劉氏離去後,陳太後突然抬手徐徐撫著容氏臉龐,掌心的紋路令容氏麵頰微微發癢,她詫異地仰起頭,“太後……”


    “秀英和予瑾走後,就你一直陪在哀家身邊了。”陳太後手指攀上容氏發髻,一勾一轉,那枝梅英采勝簪已是落在她手上。


    容氏恭敬地道:“臣妾一定會好好孝敬太後。”


    陳太後笑一笑,把玩著簪子道:“你以為從別處拿一枝來插在髻上,就能騙過哀家了嗎?”


    容氏滿麵詫異地道:“太後您在說什麽,這簪子……原本就是臣妾的啊。”


    “是嗎,哀家怎麽瞧著有些像劉美人那枝。”


    容氏委屈地道:“劉美人確實有一枝一模一樣的,但這枝真是臣妾的,這種事情臣妾沒必要欺瞞太後。”


    見她說得情真意切,陳太後眼底掠過一絲鬆馳,“這麽說來,是哀家錯怪你了?”


    容氏連忙跪下道:“臣妾不敢。” 頓一頓,她抬起眼睛,試探道:“隻是……臣妾不明白,太後為何會問起這個。”


    馮川在一旁道:“貴嬪有所不知,奴才剛才扶太後去外麵散步,無意中聽到花叢後麵有人在埋怨太後,奴才趕過去的時候,人已經不在了,隻留下一枝梅英采勝簪。”


    “原來如此。”容氏恍然之餘似又想到了什麽,脫口道:“難不成……”


    陳太後等了一陣子不見她說下去,追問道:“難不成什麽?”


    容氏神情慌張地道:“沒……沒什麽。”


    陳太後打量著她,漠然道:“怎麽,連哀家也不能說?”


    “不是,臣妾隻是……”容氏不安地道:“隻是擔心有所誤會。”


    陳太後眸光一沉,冷冷道:“說!”容氏無奈地道:“啟稟太後,在馮公公來之前,劉美人匆匆忙忙來見臣妾,要臣妾去她那裏,又說若是有人問起,就說臣妾一直與她在一起。臣妾覺得奇怪,就問怎麽一回事,但劉美人怎麽都不肯說。臣妾原本不打算答應的,但她跪下來又哭又求,臣妾於心不忍,就答應了。”說著,她急急道:“臣妾相信劉美人隻是一時失言,並非存心對太後不敬,還請太後大人有大量,原諒她這一回,臣妾以後一定會好


    好教導劉美人,不會再犯這樣的錯。”


    陳太後扶著馮川的手坐了起來,“你倒是護得牢。”


    容氏訕訕道:“再怎麽樣她都是臣妾宮裏的人,犯了錯,臣妾也有責任。”“既然你這麽說,哀家就原諒她一次,不過記性還是要長一些,讓她每日待在采蘭閣裏謄抄佛經,每十日讓人送來一次,什麽時候抄出來的字讓哀家滿意了,就什麽時候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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