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總是這樣,時不時地拿他開玩笑。雖然父親每次都是嘴上生氣,但葉俊軒知道父親並沒有真的責備他。


    蘇涵重新回到病房,輕輕關好門,看這父子倆一副剛剛大戰過的樣子,好奇地問道:“這...剛剛是說起什麽了?”


    葉俊軒拉過妻子的手:“你別問了,過來坐。”


    蘇涵看了看葉誠,又看著葉俊軒真誠的眼神,也就沒有過多問什麽,聽話地坐到了丈夫旁邊。


    葉誠一直在關注這對小夫妻。他們雖然年紀輕輕,但結婚也有一段時日了,在他這個父親眼裏,歲月並沒有衝淡他們的感情,他們之間如同細水長流般的親情延綿不絕。望著這幅光景,總是讓葉誠想起當年的自己。


    “爸,您這是怎麽了?哪不舒服嗎?”蘇涵看葉誠目光有些呆滯,關切地問了一句。


    葉誠哈哈一笑:“瞧你這話說的,我這個老不死的能有什麽事啊,哈哈!”


    “爸……”蘇涵的語氣裏依然透著幾分擔憂。


    葉俊軒拍了拍妻子的後背,主動對父親說道:“爸,我跟涵涵今天留下來陪您吧。”


    這家醫院是私立貴族醫院,轉為有錢人家的老爺少爺太太們看病,葉誠每年都在這裏固定時間做體檢,已經算是元老級的了,每次他入住的病房旁邊都會配有vip休息室,就像酒店的客房一樣,很人性化。葉俊軒一般習慣在父親入住第一天的時候陪父親一天,也讓他老人家安心。


    葉誠連忙揮了揮手:“不用了,你們年輕人那麽忙,別因為我一個老頭子打亂陣腳。”


    “我明天沒什麽要忙的,晚點到公司就行了。”葉俊軒還在堅持自己的想法,“每年您體檢我不都在這陪您嗎?”


    “你啊你,還不聽。”葉誠苦口婆心地說道,“忘了我剛才跟你說的話了?”


    葉俊軒愣了愣,隻是揚起嘴角。父親這是希望他們夫妻二人早點回家,不想看他們留在醫院裏為他操勞。


    “爸,我跟涵涵感情很好,您就不用擔心我們了。”葉俊軒攬著蘇涵的肩膀,兩個人顯得很親昵。


    蘇涵還不太明白葉俊軒的意思,他們父子倆說陪床的事,怎麽又說起她來了?


    葉誠重重地歎了口氣,若有所思地冥神了一會兒。


    想當年,他也是年輕氣盛,一門心思撲在工作上,忽略了家庭,因為這個自己和美璐也沒少爭吵。現在想想,葉誠真是十萬個後悔,事業和家庭之間還是找一個平衡點的好,他真的害怕兒子也會像當年的自己一樣,像機器一樣發了瘋地工作,因而失去應有的家的幸福。


    畢竟蘇涵才是陪在兒子身邊的女人,也是陪他度過今後人生漫漫長路的伴侶,兒子的眼光還是不錯的。


    蘇涵終於明白了些什麽,主動說道:“爸,軒他對我真的挺好的,每天下班都按時回家,有時候還到咖啡店來接我。雖然周末有時候要加班,但不忙的時候我們都會帶小淩小鷗出去,露營啊去海邊啊什麽的,我們這個家挺幸福的。”


    蘇涵明白葉誠的顧慮,像葉家這種大戶人家,一生追名逐利,肯定在人情方麵會比較淡薄。父親也許是在懊悔曾經的自己,不希望悲劇在自己兒子身上重演吧,他老人家隻是希望兒子有一個溫馨的家。


    葉誠又沉默了片刻,低頭看著自己的身軀,忽然有些感傷。


    “唉……孩子們,我是希望你們能好好的,和和美美的,不要有什麽感情裂痕。”說著,他蒼老的麵頰上多了幾分憂鬱。


    葉俊軒明朗一笑:“您這是說什麽呢,我和涵涵一直都很好啊,您不是也看到了。我以後盡量不加班,把周末都留給家人,平時多帶涵涵去家裏看您。”


    葉俊軒知道父親這是上了年紀,會容易有些孤獨感,偶爾也會胡思亂想,他們確實去看望父親還不夠勤,以後應該爭取多去幾次。


    葉誠沒有回應兒子的話,隻是轉過頭來望著蘇涵:“涵涵啊,你別怪爸當年對你做的事,現在啊我也後悔著呢。”


    “爸,您怎麽突然又提起這茬來了。”蘇涵笑道,“都過去這麽多年了,我一直都把您當自己的父親的。”


    其實,蘇涵一直都對葉誠心存感激,若不是有這麽優秀的父親,也就不會培養出這麽優秀的兒子。在葉俊軒身上,蘇涵能看出葉誠當年的影子,這絕對是一個優秀的父親所培養出來的。


    為了結束這個苦巴巴的話題,葉俊軒站起身來,正了正衣領:“爸,您晚上想吃點什麽,要不然我們點外賣吧,都這個點兒了。”


    雖然醫院也提供相當豪華的晚餐,但葉俊軒總感覺不太符合父親的口味,所以一般都是讓管家送來。


    蘇涵輕輕握住葉俊軒的手臂:“就點上次我們吃的那家吧,爸說那家味道不錯。”


    葉誠對蘇涵的記憶力感到驚訝,自己的喜好,她一直都銘記在心。


    “別忙活了,我今天就吃醫院的。你們兩個啊,還是早點回家吧。”葉誠的語氣突然有點壞壞的,“再不走我可要生氣了!”


    葉俊軒和蘇涵對視了片刻,沒有說話。


    “聽見沒有?不走我可要讓護士轟你們出去了!影響我休息!出去,都出去!”


    葉誠揮著手,努力作出生氣的樣子,可依然忍不住內心那股說不上來的情緒。他不想當著兒女的麵落淚,與其被兒女看到內心柔軟的一麵,他寧願在他們心目中留下一個嚴父的形象。


    他是老了,可是還沒老糊塗。他隻是希望兒子和兒媳能夠活得瀟灑一些,不要被任何東西束縛,包括他這個父親。


    “爸,那您今天好好休息,我明天下班再來看您吧。”


    葉俊軒了解父親,他那個脾氣上來了,十頭牛也拉不回來。再這麽勸慰下去也是毫無意義的,於是葉俊軒拉了拉蘇涵的袖口,示意她一起出去。


    “爸……那我和軒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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