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涵不斷告訴自己要調整心態,不可以再懷疑軒了。他對自己的好,她一直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怎麽能因為一時衝動而淡忘這些呢?


    他和梁若晴的過去,蘇涵隻是需要時間來接受……沒什麽大不了的,他們還有那麽長久的未來呢,活在別人的過去豈不是太愚蠢了~


    “涵涵,你在想什麽呢?”路天明微微笑著說道。自從他們兩人坐在走廊裏的椅子上閑聊,蘇涵已經仰頭看天好久了,好像有什麽心事似的。


    蘇涵用腦袋一下一下捶著背後的牆壁,不太想開口說話。她總不能和天明聊起葉俊軒的事吧…梁若晴更無從談起了。


    自從路天明向她表白以後,蘇涵明顯感覺和他交流不如從前那麽自然了,有些話題變得很敏感,她不開口,他也不敢多問。原來那麽要好的一對知己,現在也可以變得這麽陌生。


    就在蘇涵有些落寞的時候,一個水靈靈的桃子忽然出現在她的視野裏。


    “哇…”


    “給,我特意給你買的。”路天明一隻手舉著桃子,溫和地對她微笑。在來醫院的路上,他特意買了三五個帶來,就知道涵涵一定會喜歡的。


    蘇涵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開心得雙手接了過來,又很靦腆地對路天明點了一下頭:“謝謝。”


    原來還是路天明最了解自己了,他怎麽會知道她想吃桃子呢?在這一點上…噗,葉俊軒可是略輸一籌了~


    路天明看蘇涵又露出了笑顏,他也明朗了許多:“小猴子,吃之前記得要洗哦!”


    “嗯,我知道。”蘇涵雙手捧著桃子放在鼻子下麵,嗯,聞起來香香的,一定很甜。


    路天明還從病房裏拿來了水果盤:“來,把桃子給我,我去幫你洗。”


    沒想到蘇涵從他手裏把水果盤搶了過來,還像寶貝一樣放在雙腿上抱著:“不用了,我自己去洗。把所有的桃都給我~”


    路天明沒辦法,隻好從命了,其餘的三個桃子也全被涵涵收入囊中。隨後,蘇涵雙手拿著水果盤就向旁邊走去了。


    路天明望著她美滋滋的背影,一邊笑著一邊搖了搖頭。


    蘇涵在洗手池邊哼著小曲,把那些桃子洗得幹幹淨淨的,再重新放到水果盤裏擺好,雙手拿著準備走回去。


    “唉,太慘了。你說這是不是命裏注定的?”


    “609病床的蘇小姐啊,她……還是算了,這是病人的隱私。”


    蘇小姐?她?


    蘇涵聽到自己的名字不由得停住了腳步,她轉頭望去——隻見走廊另一側的診室半掩著門。


    可是…什麽太慘了?什麽病人的隱私?她發生什麽事了…


    蘇涵實在忍不住好奇心,踮起腳尖走到了那個診室門口,裏麵坐著兩位醫生,好像是在閑談什麽。


    “你要是真要問的話,唉,告訴你也無妨。昨天給蘇小姐複查,依她現在的狀況……她恐怕終生不能再生育了…”


    當——啷——


    聽到那句話的瞬間,蘇涵盤中的桃子滾落了一地。


    ……不能生育了是什麽意思?


    她再也不能懷寶寶了?!……


    這怎麽可能啊…這不會是真的。那天軒還說等她出院了要好好欺負她,要她生好多好多寶寶……醫生是診斷出錯了對不對?她現在身體恢複得那麽好,能跑能跳的,怎麽會終身不孕?!


    “是啊,她之前是自然流產的。可是她的身體狀況…唉,真是,要是沒有這次流產可能還不至於這樣。”


    蘇涵的頭忽然一暈,險些跌倒在地上。


    她蹲著身子,緊緊抱著自己的腿,最後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她把頭埋在大腿上,心裏忽然好痛好痛。


    她不能生寶寶了,她永遠都不會再有軒的寶寶了……


    這是為什麽啊…為什麽上帝要這樣虐待她?她到底做錯了什麽……


    路天明聞聲趕來,終於在轉角處看到了蘇涵。


    “涵——”


    路天明剛想喊出她的名字,如鯁在喉,因為他看到有另一個人已經走到她的身邊了。


    “涵涵,你怎麽了?”葉俊軒見蘇涵蹲在牆邊傷心地哭著,連忙扶她起來——他看她的眼圈已經紅得不成樣子了,於是焦急地握著她的雙肩。


    蘇涵任憑他搖晃著自己的肩膀,整個人好像丟了靈魂一樣。看她遲遲不肯開口,葉俊軒心裏更著急了。


    “出什麽事了?告訴我。你…你到底怎麽了?!”直覺告訴他,她一定是出事了!


    “軒…”這時候,蘇涵終於顫抖著開口說話了,她的眼角還含著一汪厚厚的淚水,在眨眼的一瞬間,它們像泉水一樣湧了出來。“我不能懷孕了,再也不能了,怎麽辦……”


    聽到這個驚人的消息,葉俊軒的瞳孔也放大了幾分。


    “你聽誰說的?!這怎麽可能。”葉俊軒對這個結果十分置疑,“涵涵你先別急,慢慢說,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蘇涵強忍著胸腔中的抽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此時此刻,她明知道葉俊軒是在關心自己的,可是,她還是不敢正視他的雙眼。


    如果這一切是真的她要怎麽辦,如果她真的再也不會有寶寶了,他們要怎麽辦……


    “告訴我。”葉俊軒已經心急如焚了,又不知道怎麽辦才好。蘇涵為什麽就是不肯開口告訴他詳情呢?


    蘇涵緊緊抓著他的衣角,她咬著嘴唇,眼皮已經承受不住那份痛苦的重量了:“是醫生說的…我再也不會有寶寶了……”


    都是因為她的身體太差了,她為什麽那麽不愛惜自己?營養不良,再加上這次流產的折磨…她早該猜想到的。


    是啊,原來這個結果是合情合理的,這麽讓人無奈…她注定要變成這個樣子,注定不會再懷上軒的孩子了…是這樣嗎?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哈哈,命中注定的……


    葉俊軒歎了一口氣,他的聲音也在顫抖。他緊緊地將蘇涵抱在懷裏,很溫柔地安慰她道:“乖,沒事的,別哭了。”


    葉俊軒也在逼自己接受這個事實。雖然這個消息來得太過突然了,但他們終究是要共同麵對的。好在涵涵現在還是好好的,這樣就足夠了,不是嗎?


    蘇涵的淚變得更加洶湧了,她根本沒辦法說服自己。葉俊軒表現得越釋然,她心裏就越自責。


    “軒…我們的第一個寶寶都已經流掉了。為什麽,為什麽以後都不會再有了?為什麽啊…”蘇涵縮在葉俊軒的懷裏,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了,“我想要寶寶,想給你生寶寶……”


    她的心從來沒有這麽難過過。難道,她連做母親的權力都不配擁有嗎?這是一種怎樣的殘忍與懲罰。她後悔了,是真的後悔了,可不可以重新來過?她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不讓那個寶寶離她而去……


    葉俊軒沒有讓蘇涵說下去了,再聽下去,他的心會摔得粉碎。“涵涵,你別這樣,這不是你的錯啊寶貝…你看,我不是在陪著你呢?你還有我,抬起頭來看看。”


    蘇涵哪敢抬頭。她知道他是在安慰她的,她知道他在強顏歡笑。有哪個男人願意娶一個不能生寶寶的女人呢?她都這樣了,要怎麽麵對軒?她很冷靜的,也很有自知之明……


    葉俊軒就知道她在胡思亂想了,把她抱得更緊了一些:“寶貝!你別亂想,不管你能不能生孩子,我都不會撇下你不管的!”


    他愛的是她的人,她不是傳宗接代的工具。無論發生什麽事,他都下決心要陪著她。


    “你不要再說了…求你…”蘇涵的聲音變得很羸弱,她都要哭啞了,沒有力氣掙紮了。


    她好害怕聽到他心裏最真實的答案,她知道他一定會嫌棄她的。明明知道,但就是怕聽到他親口說出來。全世界都可以不要她、恥笑她、看不起她,可是,她真的不願意失去唯一的他……


    葉俊軒鬆開她的肩膀,幫她擦了擦哭花的小臉蛋:“我們先回病房休息,好不好?先不要盲目悲觀,一會再聽聽醫生怎麽說,也許不像你想象得那麽糟糕呢。”


    蘇涵還在抽泣著,對他點了點頭。心,很疲憊,連繼續哭泣的力氣都沒有了。


    葉俊軒輕輕拍了一下她的後背,攬著她的腰走回了病房。


    ……


    直到兩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病房門口後,路天明才從轉角處走了過來。他沒有聽到他們兩人交談什麽,可是從剛才她的神態看來,她的心好像受了很大的創傷。


    路天明淺淺地低下頭,望著那些散落一地的桃子,他心裏忽然說不出地難過。


    那些可憐的桃子,就那麽安安靜靜地躺在冰冷的地麵上,好像是被遺棄的生靈,天使的羽翼受傷了,便不會再理會它們了。


    他忽然感覺自己的存在很多餘。涵涵變了,不再是那個容易感動的小女生了。現在她需要的不是水果,不是友情的陪伴,她需要的,他給不了……


    很遺憾,他明白自己終究不可能是守護她一生一世的那個人。


    1314,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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