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在兩人之間流淌著,不知道過了多久,洛琪才把王月交給她的口袋送到阿凱麵前:“這是王月給你的。阿凱,我覺的王月很在乎你,她一定希望看到你幹幹淨淨的走出來。而不是為了所謂的義氣,搭上自己的一輩子。楚天佑和你不一樣,他有個厲害的媽媽,他自己也有很多辦法,隻要他願意,他總會讓自己平安無事的。”


    “太太,你不要說了!”


    洛琪語窒,她站在那裏:“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們大家不會放棄你!”


    她看到阿凱看著麵前的包裹,沉寂的雙眸跳動了一下,那抹亮光亮了一瞬,又暗了下去。


    “太太,你身上帶錢了嗎?”阿凱突然向門外的警衛示意了一下。


    洛琪對他的意思了然於胸,將包裏所有剩下的錢統統賄賂了那位警衛,看到對方識趣的讓出更遠的距離,洛琪重新在阿凱麵前坐了下來。


    *


    為了阿凱的事,洛琪一連跑了兩天。這兩天,但凡楚天佑找她,她一律不見,電話一律不接。又忙碌了一天,傍晚的時候,她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醫院。


    位於18層的病房裏,空空如也。洛琪愣了一下,以為自己走錯了房間,她倒出去,又看了一眼門牌,沒錯呀,是媽媽的房間,可是……


    洛琪的腦袋嗡的一下,她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拔腿就往護士站跑。


    “護士小姐,1806病房的方雅茹呢?她怎麽不見了?”洛琪隨便攔到一個人,急切的問。


    剛才她看的分明,不僅人不在,連房間裏維持著方雅茹呼吸的醫療設備都不見了蹤影,幹幹淨淨的病床,好像從未有人住過一樣。那滿室耀眼的白,令她心慌。


    “你是說1806嗎?下午的時候,病人突然病危,我們聯係不上您,是您的丈夫替你簽了放棄治療同意書。現在……病人已經走了,洛小姐,請節哀。”護士望著洛琪越來越白的臉色,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洛琪眼前一黑,栽入她的懷中:“哎……洛小姐,你怎麽了?你怎麽了?來人呀,這有人暈過去了!”


    “琪琪!琪琪!”剛和醫生辦完交接手續的楚天佑驀的聽到護士的呼喊,大呼不好,驚慌失措的衝過來,從護士手中將洛琪接過來就往搶救室送:“琪琪,你醒醒呀!琪琪,你不要嚇我!你快醒過來呀!”


    不知過了多久,洛琪幽幽醒來,身下軟軟的,可是頭痛欲裂。睜開眼睛,眼前是耀眼的白,白的很恐怖,像是看不到盡頭。


    她適應了很久,眼前的景物才一點點清晰起來。她看到了楚天佑那張英俊絕倫的臉,可是那張臉卻再也讓她喜歡不起來,反而像生理反應一樣,她胃裏騰起翻江倒海一陣惡心,沒等楚天佑開口,她猛然坐起來,推開他,對著地上就是一陣幹嘔。


    嘔了半天,什麽也沒嘔出來。順著身側細細的針管望下去,針管的盡頭在自己的手背上,洛琪不知道那是什麽,她突然變了臉色,不由分說的將紮在她手背上的針頭扯掉。


    “琪琪,你別亂動!這是葡萄糖,醫生說你很虛弱,必須要注射這個才行。”望著她手背上被她蠻橫扯下的一串血珠,楚天佑抽出紙巾給她死死按住,急忙又叫醫生。


    “楚天佑,你給我滾!”可是洛琪像瘋了一樣,瘋狂的推他,見推不開,她掙紮著跳到了地上,她的手惡狠狠的指著門外:“我再說一遍,你這個殺人凶手,你給我滾!”


    “琪琪,你聽我說……”楚天佑無所適從的站在那裏,試圖去拉她的手,可是隨之而來是她的驚聲尖叫,洛琪赤著腳蹲在地上,痛苦的捂住耳朵,“我不想再看到你,你給我滾出去!滾呀!”


    有聞訊趕來的醫生,目瞪口呆的望著裏麵的一幕。為了安全起見,醫生試圖勸楚天佑:“楚先生,洛小姐現在情緒很不穩定,要不然你先出去,等她冷靜下來再說。”


    她還站在冰涼的地上,蒼白的手背上流下一串殷紅的血珠,楚天佑非常心疼,可是她像刺蝟一樣,他每靠近一步,她的尖叫聲就愈加淒厲,最後在醫生頻繁的示意下,他不得不先退出了那間病房。


    一直到門關上,洛琪才蜷縮在床頭的一角,呆呆的望著某一個方向,不知道疼,也不知道難過,像是失去了意識。


    醫生走過來,將她小心的從地上攙扶起來,扶到床上,又給她蓋好被子,醫生重新取了針頭,拉過她的另一隻手,想要給她重新紮上針。


    像觸電似的,洛琪縮回了手,把兩隻手藏在被子裏,表情木然。


    “你現在的身體很虛弱,必須補充下能量。”醫生勸她。


    “我不需要。”洛琪冰冷的拒絕。


    “你媽媽的事情發生的很突然,就算沒有楚先生的簽字,她也一定挺不過這一關。洛小姐,你很孝順,這些天為你媽媽做的一切,我們都看在眼裏。可是人走如燈枯,你還得要保重身體。畢竟,生活還要繼續……”


    “不……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的……”想到這些天她對楚天佑的失望,洛琪目光渙散的喃喃自語。


    她不相信這是真的,盡管醫生也曾告誡過她,媽媽治療的意義已經不大,可是,隻要聽到媽媽還有呼吸,隻要儀器上還顯示著生命特征,她的心裏總存著一分希望,她相信媽媽會醒過來,一定會醒過來。


    方雅茹出事這些天來,她的心一直深受著折磨和煎熬。她多麽希望媽媽可以原諒她的自私和任性。她隻想媽媽對她笑一笑,哪怕一下也好。隻要媽媽能醒過來,她的良心就可以得到解放,她的錯誤就還可以挽救。


    可是,為什麽,現在連這個機會都不肯給她?


    醫生歎了口氣,失去親人的痛苦在醫院他們已看的太多,內疚的,自責的,痛心不已的,任何傷痕對他們的親人來說,除了時間,沒有什麽東西可以立刻治愈。


    所以,醫生也知道,勸慰是沒有用的。


    “我想去看看我媽媽,可以嗎?”洛琪轉過頭,淚水連連的望著醫生。


    醫生犯了難,打量著洛琪單薄的身體:“你確定你現在的身體可以承受的了?”


    洛琪點點頭,她必須要看媽媽最後一眼。


    “那好,你跟我來吧。”


    穿上鞋子,洛琪像個遊魂,跟在醫生的後麵。


    病房外,楚天佑還等在那裏,聽完醫生說明洛琪的需求後,他跟上來:“琪琪,我跟你去!”


    “走開!”可是回敬他的,是洛琪厭棄的拒絕。


    醫院停屍房,打開門,裏麵是一片毫無生氣的白和冷。


    不想讓媽媽看到她難過的樣子,洛琪擦幹了眼淚,茫然的向前走著。


    因為才推進去不久,方雅茹的遺體被放置在最中央的位置,她的身體被遮的嚴嚴實實,蓋在她身上的布,同樣是令人絕望的白。


    望著那具冰冷的屍體,洛琪的心像被人捆了一根線,拚命的勒緊,勒的她都快透不過氣了。她顫抖的抬起手,揭開蓋在媽媽臉上的白布。


    灰沉沉的臉色,平靜的五官,再也看不出喜怒哀樂的表情。這些天,洛琪以為她應該已經習慣了這樣狀態下的媽媽,可是,摸著媽媽冷冰冰的手,想著再也不可能被她擁抱,被她體貼,被她疼愛,洛琪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淚像斷了線似的,撲簌簌而下。


    她哭的一點聲音也沒有,嗓子又酸又脹,緊握住方雅茹的手不斷的緊了又緊,她多想把她的溫暖傳遞給媽媽,可是,任憑她怎麽用力,都無濟於事了。


    她最愛的媽媽已經離她遠去,遠到這一生都無法再感受她的音容笑貌,遠到她想說一聲對不起,都成了奢求。


    醫生以為她會說些什麽,可是從始至終,洛琪什麽也沒有說。她默默蓋上那塊白布,離開停屍房時,她的臉上已經沒有了淚水,顯的異常平靜。


    她既困又累,好像很久沒有休息過一樣。回到病房,隻是往床上一躺,洛琪就進入了夢鄉。


    這一覺不知道睡了多久,她覺的睡了很久很久,久到再次睜開眼睛時,她的身體好像又重新恢複了生機。


    洛琪覺的很渴,她呢喃了一聲,馬上有溫熱的水送到了她的唇邊,那水很甘甜,她大口大口的喝了個痛快,然後身上有了些力氣,她坐了起來。


    不出意料的,陪在她身邊的依然是楚天佑。看到他,洛琪厭惡的皺了皺眉。


    “你看起來好多了。”楚天佑淺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發,他的掌心很熱,與停屍房中的媽媽孑然不同的兩種溫度,燙了洛琪一下,她本能的閃開身。


    “你為什麽還不走?”她冷聲問。


    “現在是你最需要我的時候,我怎麽可能走?”楚天佑握住她的指尖,送到唇邊,吻了吻,然後目光炯炯的望著她:“琪琪,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好嗎?媽媽的離去我同樣很痛心……”


    “你也會痛心?”洛琪倏的抽回手,對他的溫柔產生一種本能的排斥。


    “你不相信?我這幾天一直在找你,就是媽媽病危的時候,我也一直在找你。看到你難過,你以為我很好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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