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慢慢悠悠地趕到那天魚湖村已是傍晚,從車簾處吹來的風中夾雜著一絲濕氣,濕漉漉吹到身上,讓人覺得身上汗津津得難受。顏月有些迫不急待了,不知道那天魚湖如何?湖水清嗎?有魚嗎?可以遊泳嗎?顏月挑開簾子極目開望,卻隻望到星星點點的草屋和那嫋嫋的炊煙,那天魚湖卻不知在何處。


    “少爺,天色已晚,不如找戶大點的農家,先吃了晚飯吧。”王寶坤站在車外向著前麵車裏的慕容炎回稟著。因微服出遊的原因,眾人把這稱呼都改了一番。稱皇上為少年,稱顏月為夫人,太傅為先生,王寶坤為管家,而王侍衛等人則為家中的護衛,這一行人的目標地是大戎,而原因是走親訪友。


    因為兩車離得近,所以顏月聽得一清二楚。此時對於顏月來說,吃飯倒不重要,重要的那天魚湖究竟怎樣?所以在王寶坤還沒有等到慕容炎開口說話時,顏月已開口嚷道:“不要在這裏找農家,到那最接近天魚湖的地方找戶人家。”


    王寶坤錯愕地回頭,卻又很快地懂禮地低頭。知道這位娘娘受寵,也聽說過皇上為這位娘娘連性命江山都不要了,可沒想到這位娘娘還居然如此沒有規矩。自己這裏稟告皇上,沒等皇上開口娘娘倒先開口的。而皇上的態度即在王寶坤的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皇上的吩咐隻一句話:“按夫人說的辦。”


    王寶坤應了一聲,不過從微服出遊的第一天開始,王寶坤也才算長了見識。在這位娘娘麵前,皇上根本沒有任何皇上的架子,或者說皇上不再是皇上,而像是娘娘的一個仆人。基本上是娘娘說什麽,皇上便應什麽。王寶坤有一日在心裏嘀咕,若是有一天這位顏娘娘想要天上的月亮,難道皇上也想方設法去取嗎?


    馬車在離天魚湖最近的一戶農家停下。敲開院門,迎出來的是一個五十餘歲的婦人。那臉有著一種健康的黑紅色,兩眼頗有神,就連那笑容也充滿豪爽的感覺。王寶坤口呼阿婆並禮貌地說出了想要借宿吃飯的要求,最後還拿出一些銀票遞了過去。不得不說農家人有著好客的天性,那阿婆幾乎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王寶坤的請求,還一再地推托說不要錢。當然王寶坤還是把錢遞了過去,幾次三番,老太太隻好收了。


    農家小院不大不小,院子足有兩三百個平方,院牆上爬滿了綠油油的爬山虎,院內還有一大株葡萄,葡萄架下掛著一串串紫色的葡萄。房間也有十幾間左右,這一來,眾人皆有住的地方,馬車和馬可以放在院後。王寶坤很快地安排兩名侍衛在老婦人的指引下前去采買一些晚上的菜,其他各人收拾各人的行禮住下。


    “阿婆,你家其他人呢?”顏月現在什麽也不用做,因為有果果跟著侍候,因此一進門便選擇了和老太太聊天。老太太爽朗地著回道:“我們捕魚人家這個時間要到湖裏收網,我家老頭子帶著三個兒子都到海裏收網去了。”


    收網,捕魚,僅是想著都讓顏月興奮!笑意盎然地追問道:“阿婆,天魚湖裏的魚多嗎?都能捕到什麽魚?”


    這一問老太太打開了話匣子,提高了嗓門道:“姑娘有所不知,咱村的這個天魚湖可是個寶湖,一年四季什麽魚都有,而且捕不盡捉不完。聽那些走過很遠的路人說,天魚湖的上遊那是像天空一般遼闊的大海,有的魚因為從那海中迷了路,就遊到了我們的湖中。老祖宗說這是上天賜於我們的食物,所以這湖就叫天魚湖。湖裏有魷魚、小黃魚、斑點魚、紅蟹、黑魚、青魚、帶魚……還有許多老婆子也叫不名字的魚。等會老頭子捕魚回來,姑娘你仔細瞧瞧!”


    經老太太這麽一說,顏月明白了。原來這天魚湖實則是海的一個小分支,就連那天魚湖裏的魚,也都是海魚。老婦人所說的魚中有淺海魚,也有深海魚。如此想來,顏月便一門心思地想往那湖邊跑。隻是沒等慕容炎阻攔,老太太倒是笑著道:“姑娘,還是不去的好,那些男人下水可個個都光著屁.股,你這時候去,隻能看到一條條人魚。”


    顏月怔了又怔,倒沒想到一個農村老太太說話如此得幽默,而慕容炎聽到這樣的話,瞪著顏月的眼神中已有著一絲警告。顏月縱是想去,也有些說不出口。


    說話間,老太太還把家中收藏的幹貨都給取了出來,有葫蘆幹、竹筍、帶魚,還有醃製好的肉等,顏月主動地上前一邊和老太太聊著天,一邊幫老太太打著下手。


    在顏月的焦躁中,老太太家的老頭子帶著三個兒子歸來了,均是身材健壯膚色黝黑的汗子。隻是相同的是四個男人臉上均是一臉的喜色。而顏月的目光很自然地搜索著他們的手中,可惜的四個男人中隻有一個男人手中提了一個簍子。而那簍子之中似乎也隻有小半截魚。


    “老婆子,家裏來客人了,把這些魚都給做了吧。”老頭子對著院子的人爽朗熱誠地笑著,一邊慷慨地把那一簍子的魚全部都遞給了老太太。顏月一臉希望地盯著那簍子,看著老太太小心地把簍子中的魚全部倒了出來。隻瞧一眼,顏月便不禁歎了口氣,那簍子裏隻有十幾條魷魚,三四條小黃魚,兩條斑點魚。


    顏月有些失望地看向老頭和他那三個兒子,四個男人,就捕這點魚,還一臉的笑意。顏月心中這麽想,口中便毫不遮掩地問了出來:“捕了這麽少的魚,怎麽還這麽高興?”


    老頭子不禁樂了,對著身邊一男子道:“三兒,這個問題你也曾問過,如今你給這位姑娘說說,我們捕這麽多魚是不是應該高興?”


    那被老頭子呼作三兒的年輕人想必是老人的三兒子,聽到問話有些靦腆地笑了,羞澀地看了顏月一眼又低下了頭。顏月不禁好笑。瞧這個年輕人也就頂多十二三歲,連說話還臉紅,能說出什麽道理來嗎?


    “三兒,一定是沒見地漂亮姑娘,連話都說不好了。”老頭子開玩笑地道。這天魚村民風樸實,爽朗,從剛才老太太的說話與行動中便可見一斑。如今老頭說話也是如此。顏月不覺得什麽,慕容炎的眼卻不得眯了起來。瞧那三個小夥子不時或大膽或靦腆地把目光停留在顏月的身上,慕容炎已然有些生氣。


    眾人哪裏知道慕容炎還有這番心思。都隻等著那個三兒會說出些什麽。等了好一會那三兒才甕聲甕氣地道:“每天都要捕魚收網,若哪天收得多些,就賣了魚市,多得些銀子;若哪天得的少些,就送入廚房,快慰口舌;若哪日一無所獲,也就當下雨嬉戲一番。畢竟有人捕得多些也就會有人捕得少些。如同這一年四季,春有春的嬌俏,夏有夏的燦爛,世間事順其自然,便覺得每日過得都非常得快樂!”


    小夥子說話有些結巴,語句有時還有些詞不達意,便道理卻說得很是清楚。顏月怔怔地盯著那憨厚靦腆的小夥子,看他說話還有些羞澀的樣子,可這般的豁達的生活態度卻不知不覺中給顏月上了一課。就衝著這一點,顏月突然有了做菜的欲望。笑嘻嘻地對著老太太道:“阿婆,今天我來做魚,你們等著嚐嚐鮮便好。”阿婆笑著應了,就連那些侍衛也是一臉的期盼。


    顏月感歎於這家人生活的豁達與通透,畢成功卻感歎於這家人沒有絲過任何世事汙染,若真是把他們推到名利麵前,他們還會這般毫不計較的生活嗎?唯有慕容炎再度氣惱,自己的皇後居然洗手做羹湯給其他男人吃,本應該隻屬於自己享受的東西突然一下分給了這麽多人,這感覺怎麽都讓慕容炎不舒服。


    那魷魚,顏月做了魷魚百合卷;那斑點魚,顏月做了份清蒸;那小黃魚,顏月給做了份油炸小黃魚;還有那紅燒帶魚、肉燒葫蘆、竹筍湯等,不得不說顏月的廚藝非一般人所能比,隻是聞著味道倒讓人饞涎欲滴。


    入鄉隨俗,用餐時顏月直接和主人家的老頭、老婦人以及他們的三個兒子坐在了一起,慕容炎當然也陪同一起。而王寶坤他們則另外圍成了一桌。老頭子倒沒想到其他,隻覺得這個姑娘廚藝不是一般得好,誇讚了幾句便安心地享受起來。倒是他那三個兒子,吃得眉飛色舞,更是不停地誇讚著顏月。其中三兒羨慕地對著顏月道:“等我將來娶媳婦,也要找個像夫人這般的。”


    三兒沒有了靦腆,大膽的一句話換來的隻是慕容炎的怒視與蔑視,好在那些菜肴和顏月溫柔的態度讓農家幾位主人徹底忽略了慕容炎的臉色,否則誰願意看著別人的臉色用餐。另一桌王寶坤以及那些侍衛們則一麵驚歎娘娘的好手藝,一麵暗歎自己如此好福氣,能吃上娘娘親自動手做得菜,回宮之後又多了一樣炫耀的資本。


    畢成功則一邊吃著,一邊感歎著,想不到顏月除了醫術還有如此高超的廚藝。更在心中不停地琢磨著一句老話,要想留住男人的心,首先留住男人的胃。顏月得到慕容炎的這般寵愛與這廚藝也應該有些關係吧!


    顏月可沒時間顧及別人都怎麽想,趁著吃飯時間把那天魚湖的情況詳細地問了一遍,什麽天魚湖的位置、深淺、以及晚上的情況等,三兄弟個個搶著回答顏月的問題,一個飯桌上倒也其樂融融,唯有慕容炎怎麽心裏都不舒服。


    回到屋中,顏月讓那果果自行歇息,這才拉著慕容炎的手撒嬌道:“我們晚上到湖邊轉轉,好不好?”


    “不去。”慕容炎心情自是鬱悶,一口回絕。


    “那我自己去轉一轉?”顏月怎可能錯過這樣玩的好機會,再次開口祈求道。


    “不行。”慕容炎臉都寒了起來。


    “那我讓三兒陪著我去?”顏月依舊不知死活地問道,隻這一句慕容炎已惱地站了起來。臉色有如那數九寒天一般,咬牙切齒地反問道:“你說,你讓別的男人晚上陪你出去?”


    顏月愕然了半晌才想明白慕容炎臉色為何這般差,這一想明白不禁大樂:“你,你不會吃那三兒的醋吧!人家可是一個小孩子!怪不得你一晚上臉本得跟別人少你銀子似的?”


    顏月越想越覺好笑,再瞧慕容炎一臉的認真,越笑越忍不住。直到被某男抱入懷中,狠狠地吻上一番才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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