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月沒想到這般辛苦準備的結果居然得到慕容炎這樣的答複。他還安排了顏月每日的生活:冊封禮之前,顏月上午去禦藥房和眾禦醫研製藥,下午跟著嬤嬤們學習禮儀,皇上若有事會隨時傳召。總之一個目的,就是讓顏月成為一個合格的標準的淑媛娘娘。


    顏月是帶著滿腔的鬱悶離開的,討厭他那妖孽般的臉上讓人琢磨不透的表情,討厭他說話時平靜無波的語調,更討厭他偶爾眼中閃過的那一絲情愫……顏月氣惱的同時卻更加的失落,反正他不是自己的菜,因為顏月是絕對接受不了和別的女人共侍一夫。


    春花秋月兩宮女遠遠地跟著,不敢靠近自己的新主子。主子在勤政殿請求皇上撒旨的話兩人可是聽得清清楚楚,幾乎將兩人的神智都雷得找不回來,所以直到現在兩人也不知道如何才能新主子溝通。


    慣性使然,顏月腳步又回到從前的醫女所。可惜的是距離早晨宣旨隻是短短的幾個時辰,那床鋪己然易主。床上貼的名字變成了"忍冬"。丁香,芍藥,玉桂此時都不在,想必都在忙著各自的事情。住了那麽久,縱是彼此間發生過什麽不愉快,此時離開顏月也覺有些留戀。此時身後的兩個小宮女倒真得起到了作用,那就是幫顏月抱著從醫女所帶回的東西。


    就這麽晃悠了半天,顏月發現自己除了那碧榕軒真的無處可去。隻是顏月沒想到半日之間碧榕軒也完全變了模樣,院中每隔數米擺放了高大蔥綠的盆景,配上那獨木成林的大榕樹倒是另有一番景象。下意中,顏月並不排斥這個地方,心中甚至有些喜歡這個幽雅清靜的院落。


    兩位嬤嬤早已迎了上來,一位姓黃,一位姓莊,黃嬤嬤負責碧榕軒院內務的管理,而黃嬤嬤則主要負責教導顏月宮中禮儀及負責顏月個人的各類事情。一排小太監小宮女在地上跪著,顏月也記不住名字,想到以往聽說過別的奴才都是主子給賜的名,想到那春花秋月的名,想到那李煜的《虞美人》,幹脆重新給其它幾個奴才起了名。現在碧榕軒的丫頭名字分別叫:春花,秋月,雕欄,玉砌;小公公的名字叫:小樓,朱顏,一江,向東;兩位嬤嬤年級長了,顏月便不再改了。


    有了名字,便方便多了。顏月打了個嗬欠便直奔向自己的新臥房。一邊走一邊大聲道:“我先睡一會,等醒了給我下碗麵吃就行了。”


    顏月有些暈乎了,累得難受,也困得難受。隻是顏月還沒回到房間卻聽到後麵猛地傳來聲音道:"娘娘,奴婢身負指導娘娘禮儀之責,就要隨時為娘娘考慮,任何時候不要失了娘娘的體麵。”顏月怔怔然回頭,沒有聽懂那老嬤嬤的意思。好在那黃嬤嬤直接地說了下去:“娘娘剛剛這番話中三處失儀。一是對位份比娘娘低的人及下人說話,娘娘要自稱本宮;二是娘娘的每餐用度皆按宮中規矩,不能隨便。三是時辰尚早,此時歇息也與禮不合。"黃嬤嬤慢條絲埋地說完,聲音不高不低,態度也不卑不亢。


    顏月不禁著眉頭盯著這個黃嬤嬤,她說的倒是句句在理,隻是她選擇說此話的時候不對。當著這碧榕軒所有奴才的麵,口口聲聲為了娘娘的體麵考慮,可正是她第一個不給娘娘體麵。顏月眼神隨意流轉之間,都可以感覺到那些奴才雖然無語,卻個個都流露出看戲的心態。


    “黃嬤嬤說得真好,本宮倒是受教了。既然黃嬤嬤是來教習宮規禮儀,現在就請黃嬤嬤一一講解才是。”顏月突然轉了身,心頭卻湧起一番雀躍。此時的顏月心頭正是有氣沒地撒呢,居然還有人不挑時候往上闖。顏月安然地坐下,示意一宮女奉上茶水。


    顏月的這番姿態,落在黃嬤嬤的眼中隻覺孺子可教也。當即黃嬤嬤打足了精神,把自己所知所會一一地講解了出來。從後宮女主的級別設置到女主個人的職業素養,從說話走路到吃飯穿衣,無所不囊括其中。最後黃嬤嬤總結了幾點個人心得,一則要恪守本份,對上敬之,對下溫之;二則是用心為皇帝分憂;三則是談吐,風範,行為符合身份;四是為皇上綿延子嗣。做到了這四點,才算是一位合格的後宮女主子。


    黃嬤嬤這一陣緊鑼密鼓地說教,說得唾沫翻飛口幹舌燥,說完之後才想起這半響也沒有聽到主子的半點回應。期待地望向那高座上的主子,黃嬤嬤驚駭地發現一個重要的問題。娘娘躺在椅子上,身上不知何時還蓋了一個小被被,那緊閉的雙眸,那紅潤的臉頰,那均勻無比的呼吸,一切都隻告訴黃嬤一個信息---淑媛娘娘她睡著了。


    黃嬤嬤被這一發現惱的臉色蒼白。做為皇上跟前的老人,黃嬤嬤走在這後宮之中,哪個宮的女主子不得不敬。倒沒想到,此次侍奉這還沒冊封的小丫頭倒給了黃嬤嬤難堪。黃嬤嬤回頭,仿佛看到那幾個小宮女有些好笑的麵容。黃嬤嬤這一惱,當即道:“淑媛娘娘,你今日困倦了,明日老奴再說給娘娘聽吧。”


    “繼續,繼續說,本宮聽著呢。”顏月迷迷糊糊地回道。


    “娘娘都睡著了,老奴說什麽娘娘也聽不到,不若等哪天娘娘不累了,老奴再說。”黃嬤嬤忍著氣道,繼續,她感情拿黃嬤嬤的說教當成催眠曲呢!


    “你怎知本宮什麽也聽不到?”顏月突然張開了眼睛,冷冷地問道。顏月閉目是因為一直在琢磨著如何讓慕容炎撤了冊封的旨意。也別說,在黃嬤嬤這片刻的禮儀教學中,還真讓顏月悟到了一個辦法,那就是做一個讓慕容炎討厭的人,那樣慕容炎便會放過自己。當然如何做到讓他討厭,顏月決定從現在做起,從生活中的點滴小事做起,讓他煩到骨了裏,厭到骨子裏,一聽到自己的名字就巴不得有多遠給扔多遠才行。


    “那娘娘可知老奴剛才說的是什麽?”黃嬤嬤有些氣惱地反問道。這一反問大殿裏的奴才們可都有些驚愕了,這黃嬤嬤再有資曆,卻也不過是個嬤嬤,怎麽可能這樣對主子的態度。顏月目光中的寒意加重,臉上依舊保持著溫柔的笑臉,慢慢地道:"本宮請問黃嬤嬤一個問題,奴才犯錯,主子可怎麽責罰奴才?"


    黃嬤嬤聞言已是一怔,卻依舊認真地道:“可罰跪,可掌嘴,可鞭刑,可板刑,還可送至執刑司。”


    黃嬤嬤話音剛落,顏月已接著問道:“敢問嬤嬤是主是奴?”


    “奴婢是奴。”顏月一連串的問題早已讓這黃嬤嬤心生警覺,奈何,顏月句句緊逼,讓黃嬤嬤無法逃避。


    “那本宮便把你這個奴才今天所犯之錯一一說來,一則所謂奴不壓主,可黃嬤嬤今天侍候本宮第一天,便對主子再三指責。二則有句話道奴才效忠主子無對錯之分,可黃嬤嬤卻一再挑主子的錯,不知是效忠主子還是敵對主子。三則也便是最重要的是大膽忤逆主子,本宮要你接著說來,你卻與本宮句句針鋒相對。你說今天本宮是罰你不罰?”顏月慢慢地道,臉上的神色已從起初的平靜閃對少有的淩利。


    “娘娘,老奴隻是想隨時提醒娘娘宮規禮儀,老奴是為了娘娘好。”黃嬤嬤雖然被說得臉紅耳赤,卻依舊言之鑿鑿地道。


    “即然嬤嬤如此為本宮考慮,本宮也不得不為嬤嬤思量,為了讓嬤嬤以後時刻清醒記得自己的身份,也為了給碧榕軒立個規矩,現在起請嬤嬤跪在院中反思。何時知道錯了,再來求本宮免刑吧。”顏月此言一出,隻驚得那些奴才個個臉露懼色,誰也沒想到,顏月居然敢罰黃嬤嬤,畢竟這位黃嬤嬤是以前服侍過皇上的老人。所謂不看僧麵看佛麵,這樣的嬤嬤就是有再大的錯,隻要說上兩句便得了,誰知道顏月說罰便罰呢。


    可此時天大地大,碧榕軒裏卻是顏月最大。黃嬤嬤雖然萬般不願還是領命跪到了那碧榕軒的院子中。顏月待她跪定這才揮手示意從奴才散去。唯有莊嬤嬤小心地留了下來,小心翼翼地道:“稟娘娘,內務府要在娘娘冊封之前要趕製出娘娘的新衣,樣式選了流彩暗花雲錦宮裝、百花曳地裙、曳地水袖百褶鳳尾裙等十五種,上麵可繡海棠、荷花、芙蓉,並蒂蓮等圖案。娘娘是否有空把款式和花樣定一下,也好回了內務府及早趕製出來。”


    顏月一聽便覺頭痛,自己這真要成了那慕容炎後宮中的一員了嗎?不要,自己不要!想到此顏月直接道:“莊嬤嬤,你回了內務府,就說我沒空選!行了,我要睡覺了!”顏月說完,直接閃人睡覺,現在的顏月迫切需要休息,說不定一覺之後便會有好事情呢!


    莊嬤嬤縱是有著良好的奴才職業素養,也被顏月的表現震得一愣一愣的。春花秋月總算找到說話的機會,趕緊上前把自家主子在勤政殿所說的話也向莊嬤嬤學了一遍。這莊嬤嬤隻聽得張大了嘴,縱是呆在這後宮幾十年,這樣的女子莊嬤嬤還是第一次遇到。


    “莊嬤嬤,你說我們是不是在這碧榕軒呆不長,說不定哪天又被派到別的主子那?”春花好奇地道。


    “不過,我倒覺得皇上對娘娘頗為喜歡,皇上還說行了冊封之禮後讓娘娘侍寢呢!要知道這後宮的娘娘們有侍寢機會的可沒有幾個,如果娘娘懷了龍胎,說不定還會母憑子貴呢。”秋月倒是一臉的期盼之色。


    “這些話今天就在碧榕軒裏說了算了,不得傳到外麵去。還有不管主子如何,你們隻要記住,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好,主子的事情不歸你們管。”莊嬤嬤嚴肅地警告道,兩個小丫頭很快地應了。


    隻有莊嬤嬤在原地怔怔地立了許久,有些事情似乎一下便想明白了,難道淑媛娘娘如此罰黃嬤嬤呢!原來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但願她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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