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月和王世傑和這一眾和尚等對峙著,若是打架對敵,王世傑肯定會直接衝上去。可是這番情況,本就自己這方沒有理,又被對方揪住了錯處,所以王世傑一時也隻能無語。顏月瞅了幾下王世傑,均見他低頭不語。看來隻能自己出馬了。


    顏月咳了兩聲,提高了聲音大聲地道:“此處乃佛門淨地,師傅們個個是敬佛之人,所謂出家人不打誑語,請問師傅們有誰親眼看到本姑娘我吃山雞了?”


    顏月一臉得嚴肅,語氣認真嚴厲。雖然沒有否定自己吃山雞,這話裏的意思顯然就是不承認自己吃了山雞。眾和尚一起看向那領頭的和尚,領頭年長的和尚對這問話怔了一怔,卻又接著道:“我等雖然沒有親眼見你犯戒,但如今雲天師弟已然前去尋找證據,定拿了那雞毛、雞骨頭與你對質,到時看你還有何話說。”


    顏月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顯然自己與這王世傑這邊剛出了寺門便被人跟蹤。可惜自己隻顧著吃而忘了其他。難道就這樣等著別人拿證據來嗎?顏月突然冷哼了一聲,當即怒斥道:“本姑娘菩薩心腸,本不想追究你這個和尚犯戒食葷之事,可你卻如此對本姑娘栽贓,現下本姑娘不得不找你們主持,替本姑娘主持公道。王侍衛,我們走!”


    那領頭的已是一臉的怒火,棍子搗的當當作響,連說話都有些結巴了:“你血口噴人!你胡說八道!我何時偷吃過葷?”


    顏月冷冷地笑道:“你若是吃了葷又如何?本姑娘說出來你肯定會把本姑娘打一頓,再趕出這穿雲填寺。想必你栽贓本姑娘偷吃葷定是這個目的。”


    一時間眾和尚一片沉默,在眾人的無語中那領頭的和尚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棍子扔到一側,手持佛珠大聲怒道:“雲空敢向天發誓,從沒犯那葷戒,如有違背,自請主持師傅責罰。現請姑娘說吧,雲空何時犯了葷戒?”


    如此擲地有聲地慷慨言辭,隻聽得王世傑麵紅耳赤。而瞧自家的娘娘居然仍然一臉的風輕雲淡,王世傑都有些抬不起頭來。而眾僧人看向顏月則是一臉的仇視,顯然顏月若是說不出證據,這些僧人可真要發怒了。顏月卻在眾僧的沉默中慢慢地問道:“雲空和尚,你今天中午可有吃那山雞下的蛋?”


    “沒有?”雲空大聲地回道。


    “那雲空和尚,你今日沒有吃,昨日可曾吃?前日可曾吃?以前可曾吃?”顏月緊跟著問道。


    “吃過。可這山雞蛋主持師傅說了,可以吃。”雲空大聲地辨別道。顏月卻不由自主地笑了,剛才烤山雞時顏月便見到有的山雞在那水麵上下蛋,當時的顏月還頗有些遺憾。想這穿雲山這麽多的野山雞,下了蛋若都下到水中,那豈不是太可惜了,可若是下到山崖上,定是這些和尚撿了來。撿來做什麽,當然是吃了!相信和尚不可能沒事撿了雞蛋孵小雞吧。


    “那你可知,這雞蛋就是葷菜?”顏月本著臉再度大聲地斥問道。


    “這,這怎麽可能?主持師傅從不曾說……?”那雲空和尚一臉的茫然。


    顏月一臉的鄙夷,振振有詞地道:“雞蛋怎麽可能是素菜,一是這雞蛋可以發育成雞,雞是葷的,那蛋當然也是葷的;二則雞蛋在菜譜中屬於禽蛋類的,禽類是葷菜,那雞蛋當然也是葷的;三則是葷素的區分,是把植物性食物歸為素菜,動物性食物歸為葷菜,蛋當然是動物性食物,所以是葷菜。以上總總,你能說這山雞蛋是素的嗎?”


    眾僧人聽得臉色大變,如果這山雞蛋是葷的,那眾僧誰都犯了那葷戒。現在又有何理由來斥責別人吃了山雞犯了葷戒呢!


    “這樣我可以走了吧!”顏月笑嘻嘻地道。


    眾僧不由自主地讓開了一條路,縱是那雲空和尚也說不出話來。王世傑隻覺好笑之極,想不到自家娘娘什麽歪理都有,自己犯了戒,結果說得別人都犯了葷戒。這種能顛倒黑白的本事王世傑真還是第一次見識。


    顏月心中得意,卻聽到後麵傳來暴雷般的怒吼:“雲空師兄,不要放走她們。我找到證據了。”而隨著這聲喊,又一個和尚奔跑而至,顯然應該是眼前這個雲空和尚口中所說的前去尋找證據的雲天師弟。在顏月思索的這一瞬間,那和尚已來到而前大聲道:“雲空師兄,你看,這是雞毛,這是雞骨頭,這裏還有雞內髒,她們確實犯了葷戒,不可再進寺廟的殿堂之內。”


    “師弟,我,我……”雲空結巴了半晌,卻說不出一句話來。身後的一個和尚拉過雲天在其耳邊嘀咕了幾句,顯然是在把顏月剛才的話說了一遍。


    “不行,絕不能放她們入寺。不能因為我們犯戒就不追究她們犯戒之事,何況我們吃雞蛋是主持師傅允許的。如你擔心我們不夠資格追究她們,那就去找主持師傅說理去。”雲天和尚顯然沒有那雲空和尚那麽好糊弄,縱是聽了剛才之事仍然振振有辭地道。


    而顯然雲天和尚的話得到了眾和尚的一致讚同,那本已拎起的棍子再度搗在地上,發出當當作響。王世傑心中哀歎,不是每個和尚都是這般好糊弄,這一下倒好直接鬧到主持跟前了。顏月顯然也沒料到這個雲天和尚如此說,隻能皺著眉頭無奈地跟著一眾和尚向那主持殿裏走去。


    再見主持,王世傑隻覺臉紅,雖然那主持一直閉著雙目,可王世傑依然不敢抬頭看向主持。仍穿著上午時的灰色僧衣,仍就是一臉的麵癱表情,手中的佛珠不停地轉著。而眾僧人則個個噤若寒蟬立著,唯有那雲天和尚一五一十地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


    王世傑心虛地等著,相信那主持定會將自家娘娘一頓奚落,可誰叫自家娘娘犯戒是先呢。此時的王世傑開始後悔自己當時怎麽就沒阻止住娘娘,反而還成了娘娘的幫凶呢!在王世傑的懺悔中,那主持已慢慢地開口道:“女施主所說這雞蛋是葷菜是真的,為師之所以沒對你們說,是因為教法中提出我等可食三淨肉,即具備三種條件,一是眼不見殺,一是耳不聞殺,三是不為己所殺。這雞蛋完全具備此三個條件,所以完全可以吃。”


    這樣一說,眾僧已然明白,而那雲空和尚此時得了主持之語,登時有了底氣,當即大聲地道:“我等所吃雞蛋完全符合教法,而女施主所食山雞完全不符,不僅親眼見到殺山雞的凶殘,親耳聽到山雞臨死的哀鳴,還一心想著殺了山雞滿足個人口舌之欲。此等犯戒,我穿雲寺絕不可留。”


    王世傑在聽到主持解釋之後便有了主意,不如自己認了這犯葷戒之事,讓主持把自己趕出去。也好讓娘娘解脫此時的困境也好。因此那雲空和尚話音剛落,王世傑已然大聲地道:“請主持師傅明鑒,夫人她身弱力單,給是走這山路也覺困難,怎麽可能會有力氣捉到那自由飛翔山間的山雞呢?更何況,夫人乃一女子,怎可能敢下手殺雞,都是在下一時貪吃,借著給夫人采藥之際,央求夫人允了在下貪吃之事。在下犯罪,這就離開寺院,請主持師傅不要責罰夫人。”


    王世傑所說部分屬於事實,捉雞之事確實顏月不可為,也為不了。而殺雞更是王世傑所為。隻不過王世傑原本是從犯,經這般一說倒成了主犯。不過若能為娘娘把此事擔了,王世傑也心甘情願。眾僧聽著王世傑這般說來,瞅著顏月那弱不禁風的樣,一時倒都信了幾分。還有和尚說親眼看到王世傑到廚房拿的刀和油鹽什麽的。


    顏月卻在聽到王世傑說到采藥之時,突然眼睛一亮。


    主持沉吟了一會,張開了眼盯了那王世傑半晌,眼神又飛快地掠過顏月,這才道:“如此之般,那施主不要怪……”主持和尚話尚說了一半,卻突然被顏月的話打斷了:“小女子有一件事想請教主持大人,不知主持可願聞詳?”


    主持愣了一下,當即道:“夫人請講。”


    顏月慢慢地道:“小女子對佛法雖敬之,卻也知以小女子的悟性不足以成為佛的教徒。但小女子有空時也常讀佛經,記得佛似乎說過出家的比丘,比丘尼,式叉摩那,沙彌,沙彌尼,以及在家優婆塞,優婆夷等眾佛弟子,不可以吃肉類葷食之物,以及蔥,茖蔥,蒜,興渠,薤等五種辛味之蔬菜,否則,那是有罪過的。不過當生病的時候,是可以開緣。請問小女子說得對嗎?”


    主持和尚唇邊似乎掠過一絲笑意,當即回道:“女施主所說極是,佛袓說開緣就是破例,意思是說當醫生把其開成藥方,是可以用的。”


    顏月這才慢慢地道:“《本草綱目》中記載野雞肉可入藥。有補中益氣,健脾止泄之功效。適宜於脾胃氣虛下痢,病後體弱、食欲不振、小便頻多之人食用。醫書《食醫心鏡》中曾有用野雞肉燉湯治療消渴、舌焦、口幹及小便頻數的記載。另外這野雞肉還有著健脾養胃、增進食欲、止瀉、祛痰補腦的特殊作用,能治咳痰和預防老年癡呆症。而王侍衛正是因為這些天腹瀉不止,小女子正是用這野雞肉給王侍衛冶病而已。”


    眾和尚再次啞然,而王世傑再度震撼,這吃雞都能說成了看病,還說得如此引經據典,這娘娘的本事真能說破天嗎?隻是這樣的說法主持能信嗎?


    眾僧人無語期待,那主持再度沉思了片刻才慢慢地道:“既然這位施主是位病患,當然以治病為主。不過若施主仍需進藥,那請施主帶著身上的藥材離開寺廟。如果施主不需進藥,就請扔了身上的藥材,再用香湯洗浴後再進寺廟吧。”


    王世傑再度滿臉通紅,慢慢地從懷中拿出那包裹好的山雞送到主持的麵前。而那主持接著命道:“雲空,雲天,你們現就去備香湯,侍候施主沐浴。女施主若沒有事,也請回吧。”


    顏月眼睜睜地看著那主持命僧人把那留給慕容炎的山雞拿走,隻能無奈地歎息。山雞沒了,不過僥幸逃過責罰,也算是幸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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