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裏所有侍候的公公們都震驚了,見過不要命的,還真沒見過這般不要命的!這個年輕人從早朝之後便直闖勤政殿,從那時起這大殿內的空氣便進入了緊張僵持的狀態。


    慕容炎的怒火正如那星火燎原的勢態猛漲著,可殿下跪著的男子依舊在那裏滔滔不絕地說著:“皇上,‘以人換城’千古奇談,雖然皇上不在乎那女人的去留,可皇上不得不顧忌百姓的幽幽之口。臣走過了這麽多地方,所聽到的都是評論皇上性情涼薄,隻愛江山,不愛子民。今日若用了那顏淑媛換了虞城,明日也可能會用其它女子換取其它。這在百姓之中起到了一種最壞表率和引導,那就是可以用女子易物。從此這大戎朝女人都將沒有了尊嚴,變成了利益交換的工具,這與妓人有何兩樣。”


    “軒轅耀暉,你當真不怕朕殺了你!”慕容炎一拳捶在了那龍案上,那龍案竟塌下了一角。公公們全都傻了眼,這樣的怒火還真沒見皇上發過。


    “臣不怕,如果皇上因此事殺了臣,臣這條命是皇上的,皇上隨時拿去便是。”軒轅耀暉真是鐵了心了。這軒轅耀暉一直在各地奔跑,為開藥店的分鋪忙碌著。昨晚才趕回了大戎城。回到大戎城之後,幾乎所有的角落都在流傳著皇上將用顏淑媛娘娘換取虞城之事。軒轅一開始還不信,可昨晚潛入將軍府的軒轅耀暉才發現這一切都是事實。


    昨個一夜,軒轅耀暉都在顏月的房外守著,看著顏月在燈下哭泣,看著顏月哭著收拾其母親的衣物,更聽到了莊嬤嬤等人的議論。軒轅耀暉不知事情究竟怎麽了,那慕容炎不是一直喜歡著顏月嗎?怎麽會拿顏月去換那虞城。男子漢想打江山,可以用武力去爭取,如此拿一個女人去交換實在不是君子所為。軒轅耀暉看了一夜,守了一夜,天明之後便直奔皇宮。隻是皇上早朝時間軒轅沒有資格進入勤政殿,一直等到退朝之後才直闖大殿,沒有回稟任何分店的情況,便直奔那“以人易城”的主題。


    “你給朕滾出去!沒有傳召,不得入宮!”慕容炎幾乎是用吼的,這軒轅耀暉說得對,慕容炎怎麽可能會殺了他。軒轅耀暉的背後有著一個清雲山莊,有著一個強大的財團,從弱小一直扶植到如此強大的地步,還沒有起到作用,慕容炎又怎麽可能合得殺了他。


    “皇上,臣還有一個想法!請容臣說完!”軒轅還真地較起了勁。慕容炎無語地瞪著他,隻盼著他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軒轅耀暉開口了,這一次卻聽得慕容炎張大了嘴巴。他說:“請皇上收回用顏淑媛換取虞城的旨意,臣請命去攻打虞城,一年之內必得虞城。如果到時臣沒有做到,請皇上把臣的項上人頭拿走。”


    慕容炎就那麽冷冷地盯著那軒轅耀暉,這麽久的曆練使得從前那花花公子般的軒轅早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成熟剛毅更兼容貌出眾的男子。他願意舍棄那麽大的家業棄商從戎,走上那隨時可有掉腦袋的戰場,為了什麽?難道僅僅是為了對自己盡忠?一時間慕容炎想起了許多許多,顏月稱呼他叫“小暉暉”,而他似乎叫顏月“顏顏”。他與她不會也有什麽私情吧!


    慕容炎突然冷笑了起來:“軒轅耀暉,原來你一直覬覦朕的女人!”


    軒轅耀暉卻似早已猜到慕容炎有這麽一說似的,高昂著頭,毫不露怯地回道:“臣從不曾覬覦娘娘,而隻是單純的欣賞,淑媛娘娘醫術精妙如麟鳳龜龍,更兼醫德高尚善待他人,當初娘娘與臣在暉月堂坐診之時,人送“妙手回春”尊名,娘娘給窮苦之人治病送藥更是分文不取。皇上可能不知娘娘早已是這大戎城百姓心目中救命的活菩薩,欣賞娘娘的又豈是臣一個,否則這大戎城這些日子也不會到處流言紛紛。臣剛說過,武力可以屈服一個城市,卻難以堵上百姓的幽幽之口。”


    “來人!王侍衛,你把這個人給朕趕出宮!”慕容炎高吼著,實在忍耐不了這個軒轅耀暉在耳邊如此呱噪。估計著這幾個小公公是拉不走此時的軒轅耀暉的,所以慕容炎直接喊了侍衛上殿,這才拉拉扯扯地將那軒轅耀暉拉出了大殿。可那軒轅耀暉依然不死心地回頭嚷著:“皇上,你一定要聽臣所言!不能以人換城呀!”


    慕容炎這次是煩透了,怒視著那軒轅耀暉離開了大殿,隻覺頭似裂開般的痛。自定下“以人易城”大事之後,眾人一直忙於擬契約,擔憂那淩越塵耍花招,更連大軍也派了去。擔心那顏月臨陣脫逃,還把將軍府的生死都壓在了上麵。卻唯獨沒有考慮到百姓們心中所想,難道百姓們真是說皇上無能,以女人換取江山!


    “宣王相、榮太傅、楊侍郎等人快進宮覲見。”隨著慕容炎的旨意,那些下了朝才回到府中的大臣們又很快地回到了勤政殿。


    “你們有沒有聽到大戎城百姓對以人易城之事的議論?”慕容炎直奔主題,一邊問著一邊手還不由得按在太陽穴上,這個動作似乎可以阻止了少許的頭痛之感。問話帶來了片刻的沉默,慕容炎的心也慢慢沉了下來。原來那個軒轅耀暉說得真是事實,原來百姓的眼中自己這個皇上就是這般的無能與薄情。


    “皇上,臣等是聽到了一些傳言,但那是無知淺薄之輩的小見。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流言蜚語又能流傳多久,最終還是因國之富強,民之安樂而消失無蹤。”榮太傅慢慢地勸解道,眾人跟著連連點頭。慕容炎的臉色卻越來越僵。無能!薄情!兩個詞不停地在腦海裏晃悠,直晃悠得慕容炎頭越來越痛。


    “皇上,臣倒有一個建議,不知當不當講。”楊之坊慢慢地道。慕容炎已沒有了說話的心思,隻不耐煩地用手勢示意讓他接著說下去。可接下來慕容炎才發現一個事實,這個楊之坊雖然說話比較慢,行動比較慢,可那思路絕對不慢,而且這個人所給的建議也都十分的有效。


    楊之坊倒也不急,依舊慢吞吞地道:“流言雖然隨著時間的流失卻慢慢消失,可短時間卻也會帶有十分不利的影響。而這短時間有可能是半年一年或者三年五年。而事情越大,流言持續的時間越長。以人易城事件大不大,相信各位同僚心中也都清楚。所以此事流言所帶來的不利必也會有很長時間。而想要製止這種流言,隻有一種辦法,沒有‘以人易城’之事。”


    “楊大人,這就是你想到的辦法?”左相王大人驚訝地質問道,如果沒有‘以人易城’之事,大家都在這裏做什麽,商討什麽方法,還不如直接回府算了。


    “臣所說的沒有‘以人易城’之事,便沒說那虞城不要,也沒說淑媛娘娘不嫁,隻是我們需要改變一個策略。如果以人易城換成兩國聯姻,聯姻人是本朝的郡主,而虞城作為聘禮送給了我大戎朝。這樣的結果豈不是大快人心!”楊之坊說到這裏,有的人聽愣了,都被那楊之坊繞暈了。


    “本朝沒有郡主,你是說讓顏月冒充郡主。那真正的顏月怎麽辦?死了?”慕容炎倒是反應快地,直接反駁道。


    “皇上英明,淑媛娘娘因其生母去世,傷悲之下突然猝死。隻要皇上選個合適的機會向百姓召告罷了。”楊之坊終於說完了,眾人這才完全明白了過來。隻不過是換了個名詞,換湯不換藥,卻會在百姓中起到完全不同的效果。但眾人的心裏也不得不承認楊之坊這主意實在是高。


    “皇上,臣正有事要奏明聖上。”說話的是顏文忠,顏月的父親。今兒一早淑媛娘娘便向父親提出了一個十分明確的要求,那就是第三天李雲娘出殯之時,顏月要親自送棺柩出城,下地,並在墳前添土磕頭。如果顏文忠不應的話,顏月便要強行前去。顏文忠被這個要求給震撼了,隻是這要求雖然簡單,可顏文忠哪敢答應。顏月如今的行動可全部要掌握在皇上的手裏,若是出城之時萬一有什麽意外,顏文忠相信縱是誅九族的事情皇上也會幹得出。所以顏文忠此時最緊迫的事情便是要到皇上麵前請旨。


    “為何,是想趁機逃跑嗎?”左相大人問得倒是直接,也不顧忌顏大將軍的顏麵。縱然這話說得有些道理,也正說到顏文忠擔心的事,可這般說法卻依然讓顏文忠有些下不了台。畢竟那顏月是自己的女兒,因此顏文忠當即解釋道:“淑媛娘娘想著遠嫁在即,此一別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到這大戎城。以後再也不能到墳頭添土盡孝。更何況淑媛娘娘想要記住那墳在哪裏,以免他年回來連燒紙的地都找不到。”


    這般說法倒讓大殿有那麽長一段時間的沉默,良久之後榮太傅方長說出了四個字:“此情可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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