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月配好藥送到了皇後宮裏,交給了紫縈姑姑便自行離去。因為顏月相信皇後一定會找其它的醫官驗藥,而出於謹慎考慮,顏月給皇後所配之藥還特意留了兩份,一份在華師傅處,一份在禦藥房。顏月針炙科的考核已然過關,顏月第二感興趣的便是婦人科。而考慮到顏月沒有時間再到太醫院實踐學習,華師傅便把自己所著一本婦人科的醫書送給了顏月。


    這一天剩下的時間顏月便自由了。自到皇宮以後,顏月自由的時間還是很少很少。顏月突然對這皇宮有了莫大的興趣,所謂知已知彼,百戰百勝。從前慕容炎用李雲娘及顏沁來威脅顏月,讓顏月不得不留在這皇宮。而今父親冤屈得雪,顏月便再也沒有留在這皇宮的理由。顏月決定利用這半天的時間好好查一查這皇宮的環境。顏月不相信,自己一個二十一世紀的高端人才鬥不過這些古人!


    院牆很高,沒有輕功不可能飛上去。這是顏月考察後留下的第一印象。除非有一大樹靠近院牆,那可以通過爬樹再跳到那牆頭之上。可轉了半天,顏月沒有找到一顆靠近院牆的樹。後來顏月終於得出結論,這皇宮裏麵肯定有很多和自己一樣想逃出宮的人,而爬樹這一招已被別人用過了,所以宮裏根本不允許樹靠牆生長。


    防衛很嚴密,而且侍衛們都很敬業。這是顏月考察後留下的第二印象。皇宮的院牆旁邊的路上,每隔十米便有一名侍衛,這樣,縱是顏月想借助外力爬上牆頭也不太實際,例如顏月沒有辦法當著這些人搬來一個梯子再光明正大的爬上牆頭吧。


    宮門淩晨三點開,晚六點關,檢查細致而嚴格。這是顏月考察留下的第三個印象。這期間出宮的人很多,但每個人都有出宮的腰牌。而宮門前的侍衛檢查更加的嚴格,即使是一個小小的籃子,那侍衛也要打開一一過目。顏月這才知道那些電視劇中穿越女所使用的招數,什麽躺在糞桶裏,什麽躲在轎子下,什麽化妝成小太監什麽的,在這裏根本行不通。


    顏月這一轉悠直轉到了傍晚時分,而轉悠的結果卻隻有一個,失落無比!也許隻是近期宮中有變,所以加強了守衛吧;也許自己隻是第一次想到逃離,觀察不夠仔細吧;顏月隻能這般安慰自己。拖著沉重的腳步,顏月慢慢地踏上了歸途。


    一個高大的庭院擋在了眼前,高高的大門上書寫著三個大字“碧榕軒”。和其它地方不一樣的是,這個庭院前居然沒有侍衛或宮人把守,院門雖關,卻隻是虛掩。顏月輕輕一推那院中便吱吱啞啞地開了,顏月好奇之下閃身進了院子。


    進院之後顏月被眼前那大榕樹所吸引,這也突然明白了這庭院為何叫碧榕軒了。院中的那棵大榕樹據顏月保守的估計至少有上百年的樹齡。榕樹高達數十米,需幾個成年人合抱方才能抱攏。而更其妙的是它的很多枝條垂下來之後又形成了解到根,重新生長發芽,長成了樹。那一棵大榕樹下己有數十棵小樹。遠遠望去倒像是一片樹林一般,當真可用獨木成林來形容。


    顏月站在大榕樹前驚歎,連一個人站在了身後也不自知。


    “你想離開皇宮是嗎?”幽幽的聲音傳入到耳中時,顏月隻嚇得渾身一顫。猛得回身,隻這一眼,顏月更是嚇得連連後退。依舊是白色的衣衫,和那白色衣衫一樣蒼白的麵孔,憂傷而遊離的眼眸,色淡如水的薄唇,清清冷冷的感覺,正是那個自稱是鬼的前太子慕容複。


    顏月的震驚無以倫比,隻怔怔地盯著他不知如何是好。好在那慕容複絲毫不在意顏月的震驚,他的目光越過顏月落在大榕樹上,又仿佛透過大榕樹看到了一個未知的世界。他唇角有著一絲淡笑,可那笑容太淡反倒讓人覺得不真實,在顏月撼然的注視下,他幽幽地開口道:“今天爺跟了你一個下午,看見你盯著高牆思考,盯著侍衛思考,盯著那宮門思索,爺知道你一定在想,如何離開這皇宮呢?”


    顏月再次思維淩亂,這個男人想作什麽?為何跟了自己一個下午。還有這半天自己怎麽沒感覺到有人在跟蹤自己。還有,他不是一個死去的人嗎?怎麽能光明正大地出現在這宮裏?


    “離不開的,除非死了,否則我們都離不開這皇宮。”慕容複好象是在自說自話,也不管顏月是否聽得明白。不過這一次顏月這次倒真得聽明白了,也許他說話時用了‘我們’兩字,這讓顏月膽子壯了幾分,當即不假思索直接反駁道:“爺難道忘了事在人為這句話嗎,你不離開是因為你不想離開。你不是已經死過了一次嗎?明明可以離開,可你還是回來了!”


    這一次慕容複倒似突然清醒了幾分,擰著眉頭盯著顏月良久,突然發出深深地歎息:“爺聽說你進宮當日,也是主動選擇了留下,為了你的親人而留下。”


    “你怎知道?”顏月實在不敢相信,這麽點小事,這位爺都知道。這宮中真是毫無秘密可言。


    “爺留下也有留下的理由,因為婉兒離不開,因為母後離不開。其實今日想想,倒不如死了,省了倒少了今日的煩惱。”慕容複不回答顏月的問題,隻是再次深深地歎息,那毫無作偽的表情讓顏月再次深深困惑,難道這個慕容炎他真得一點都不想當皇上嗎?或者是他隱藏得太深了,在自己麵前作作樣子。


    顏月決定激上一激,當即大膽地道:“其實爺才應該登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且不說為了別的,就是為了那孩子也要爭取奪回自己的位置。難道一個孩子能一出生就接受這樣的家庭嗎?親生的叔叔成了名義上的父親,而真正的父親躲在黑暗中不敢見天日。”


    不得不說顏月的話直搗黃龍,慕容炎那原本憂愁感傷的臉突然變得扭曲,就連目光也變得有些淩厲。他的拳頭緊緊地握著,真握著手背青筋畢露。顏月認真地盯著他,目光誠摯,心中卻盡是鄙視。看來這位太子爺做戲的功夫還不到家,隻一句話便將他說得原形畢露了。


    慕容複咬牙切齒了半天,最終無奈地吐出了話語:“不錯,你說得不錯,爺我不想讓孩子叫叔父叫父皇,更不想讓孩子還沒見天日就胎死腹中,但爺也不想兄弟相殘,你說我該怎麽辦?”


    “奴婢眼光短淺,隻能看到眼前之光,哪裏能想到身前身後,爺有著宏大的誌向,所謂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縱是傷了性命那也是命運使然吧。”顏月淡淡地說著,卻話中有話提醒那慕容複不要忘記以前是的事,當初若不是慕容炎,他早已丟了性命。隻是顏月卻不禁在心中冷笑,裝作善良的樣子在問怎麽辦?不是已經在辦了嗎?這位太子爺倒和那位皇後是絕配,表情話語是善良無比,可骨子裏卻陰狠至極。


    顏月的話換回了半晌的安靜,那慕容複不說話,顏月便也不說話。正在顏月準備悄然離去之時,那慕容複幽幽的話再次在耳邊響起:“當年,炎弟,婉兒還有我,每天最喜歡在這裏遊戲。那時炎弟常躲到這大榕樹的最高處,他還從偷偷地從樹上往這地上撒尿。有一次婉兒也過來玩,炎弟匆匆忙忙連褲子都沒提好,便遭到了婉兒的一頓臭罵……”


    炎弟幼時非常調皮,有一次不知從哪裏端來一個鳥窩,裏麵還有兩隻毛沒長全的小鳥。炎弟把這兩隻小鳥送給婉兒,結果婉兒便命炎產弟負責給鳥喂食,命爺每日給鳥兒畫一張相。因為這些鳥兒我們三人整整累了一個星期,每天學習歸來的第一件事便是找鳥兒。後來不知怎地母後得知了消息,母後就在這裏讓人把鳥兒狠狠地摔死了……


    再後來,不知怎地母後看炎弟越來越不順心,炎弟稍有過失,便讓人狠狠責打。有一次炎弟隻是和奴才說笑了一句,母親便讓人用藤條狠狠抽打了二十多下。我總覺得母後想把炎弟像鳥兒一樣狠狠地摔死,炎弟的母妃不久突然死了,後來我們在母後麵前總是小心翼翼,爺與婉兒商定一定要設法保炎弟安全。”


    隨著慕容複的述說,顏月的眼前仿佛出現了三人幼時相親相愛的情景。越是聽,顏月越是覺得身上寒意越重。記得慕容炎當時說起赫連宛兒和慕容複時,語氣中頗多敬重與親情。似乎皇後上午說起慕容炎時語氣也很溫暖,而此時慕容複談起三人兒時之事也多有懷念。這樣的三個人現在卻隨時在準備著殺死對方,這豈不是讓人覺得更加得寒心。


    “太子爺恕罪,奴婢告退。”顏月實在沒有心情再聽下去。慕容炎卻似從回憶中醒來,用一種十分不解的目光盯著顏月,卻再次擰著眉頭問道:“你為何要出宮?聽說你是炎弟最寵的女人嗎?難道你想棄炎弟而去嗎?”


    顏月不禁失笑,抬起頭大膽地盯著那秀美的臉龐,笑著道:“奴婢身份卑微,哪裏配稱得上一個‘棄’字。倒是太子爺與當今皇上若是兄弟反目,可當得上一個‘棄’字。”


    那慕容複沒有想到顏月說話會如此直截了當,怔怔地盯著顏月半晌,竟說不出話來。顏月不再理會,轉身便走,卻聽到後邊傳來慕容複痛苦的低吼:“我寧願死了,我寧願當初就死了,也不想鬧到今日這般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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