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曼青眼神無力的凝視尹洛文已經遠去的車尾,“我怕離婚,我也想好好的活著。”


    答案無法當著尹洛文的麵說,她低低的呢喃,一旦想到當初離開尹家,獨自承擔起養家的責任的那段時間裏,尹曼青每次心會忍不住往下沉,猶如承載了巨石喘不過氣來。


    她也渴望安定,渴望平平靜靜的生活。


    離婚後,褐去了沈少奶奶的頭銜,娛樂圈裏還有多少人會賣沈燁的麵子對她不敢亂來,在魚龍混雜的娛樂圈裏生存從來不是容易的。


    她的畏懼……還有一半是源於對沈燁的留戀,隻要她簽字了,他們便是真正的分道揚鑣,徹徹底底形同陌路了。


    沈燁看著尹洛文送她回來,關鍵時刻求助的人卻不是他。


    即便想充當尹曼青的避難所,替她撐起肩上所有的重任,她卻從來不肯給機會……


    尹曼青掏出離婚協議書,協議書上有沈燁剛毅有力的簽字,隻要她簽了,一切就可以到此有一個了結,她也不必等沈燁和她開誠布公說決定和付婉在一起時,再逼不得已簽字,在這之前簽,至少還能保留她一絲絲顏麵。


    尹洛文的話語回繞在她的耳畔,她的自尊已卑賤到可以任人踐踏的地步……


    猶豫了許久之後,終是沒有簽下字。


    平安夜的大雪紛飛,下得格外大,格外急,給聖誕節前夕營造了很好的年味,尹曼青佇立在落地窗沿,靜靜的看著漫天的雪,如果可以,她也想像它們一樣自由自在的飄灑,無需任何顧慮,偏偏她需要顧及的事情太多太多。


    “少奶奶,有你的快遞,需要你本人親自簽收。”凡姨自樓下打來電話,她聞訊下樓,也不禁有點納悶,是哪兒來的快遞……


    “請在這裏簽字。”快遞員遞包裹給尹曼青。


    “謝謝。”


    沒有寄件人姓名,地址,僅僅留了陌生的電話在上麵,尹曼青目光定定看了一連串號碼好幾眼,很確定這個號碼是陌生的。


    包裹並不大,正正方方,不重,尹曼青找來拆信刀打開包裹盒時,驟然被盒子裏密密麻麻的蠍子給嚇到了,數隻蠍子自盒裏爬出來,尹曼青嚇傻了眼,嚇得連驚叫聲也叫不出來,遍體的僵硬,透涼。


    “啊……少奶奶,這是……”凡姨目視到這一幕時,尖銳的慘叫出聲,連忙求助沈燁,“少爺,不好了,少爺……快來人啊……快來人啊……”


    沈燁聞聲而來,在庭院裏隻見尹曼青已昏厥在地,身邊無數隻蠍子緩慢爬行,顧不上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兒,急切抱起她,“凡姨,快,快叫金醫生過來一趟,叫人把庭院裏的蠍子全部燒毀掉。”


    他驚慌失措的嗓音裏依然是掩不住的害怕和擔心,尹曼青隱隱約約耳畔聽到了沈燁的聲音,緩緩的睜開眼睛,剛才的一幕似還在眼前,尹曼青畏懼的閉上了雙眼,又睜開,渾身抖瑟得厲害。


    尹曼青麵色蒼白,“放我下來吧。”


    腳尖著地的瞬間,身體輕飄飄的踩不到地麵,即使此刻脫離了“險境”,她卻心亂如麻,踉蹌的朝浴室的方向走去。


    是誰。


    那個陌生的號碼,郵遞包裹給她的人究竟是誰?


    縱然是不確定,可尹曼青似乎腦海中已有人選了,是爺爺嗎?這是爺爺給她的第一個警告?


    想到沈爺爺,臉龐上最後一絲絲血色也消失得幹幹淨淨了,慘白的容顏裏透著無止境的恐慌。


    沈燁跟在她的身後,眉宇間發愁,還有縷縷的怒氣蘊藏其中,“知道是誰寄給你的包裹麽?”


    沈燁冷岑剛硬的口吻裏似乎大有要宰掉給尹曼青寄包裹的人,他的腦海中第一個閃現的人是秦越峰,但秦越峰沒有任何理由要傷害尹曼青,甚至和他一樣連保護她都來不及,又怎舍得讓她受一絲絲的傷害?


    她搖頭,闔上了浴室的門。


    關上門的瞬間,尹曼青嚇得雙腿跌倒在地,昏過去之前還有蠍子攀爬至手腳上,被爬過的地方頓覺無比的肮髒,惡心……


    浴室來水聲不間斷的衝刷,聽入沈燁的耳邊說不出的煩躁,許久,還不見尹曼青出來,還是按捺不住了,“砰砰”的敲響了浴室的房門,“開門。”


    “開門,尹曼青。”


    ……


    她則是坐在花灑下,任憑水花淋洗她的身體,隻有“嘩嘩”的水聲繞在耳邊,聽不見沈燁的聲音……


    不管這是不是爺爺做的,尹曼青心下產生了強大的畏懼心理,即便她不想離婚,怕離婚,最終還是會頂不住各方的壓力。


    沈燁找來鑰匙打開房門時,尹曼青蜷縮在浴室的一角,和著衣服,花灑下的水珠不間斷的衝洗她的頭頂,一身濕漉漉的模樣,十萬分的楚楚可憐。


    沈燁猛地自地上拉她起來時,才驚異的發現水竟然是徹骨的冷,“你這是在裝瘋,還是買傻呢。平時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幾隻蠍子就把你給嚇得沒氣了,唬弄誰啊!”


    他火大的厲吼出聲,其實很清楚女人對毒蟲之類的玩意不如男人的承受力,可她也不至於一副天塌下來的模樣吧。


    至始至終,沈燁還在為秦越峰和尹洛文的事情在發脾氣,至少氣焰還沒有消散……


    尹曼青不吭聲,失魂落魄的立在原處,發梢上的水花滴滴的垂落肩膀,順著衣服滑下,感覺不到冷意,隻覺周圍一切天旋地轉。


    無論沈燁有多大的火氣,或是說了什麽話,她無動於衷,直到一條幹浴巾劈頭蓋臉的扔在她的頭頂時,尹曼青才機械的拉下毛巾,有一下,沒一下的擦拭發絲……


    “今天你對付婉說的話,我聽到了。”


    好半會,似乎心情平靜了幾許,她才徐徐的開口。


    沈燁並不意外,態度坦然,活似聽到了也無所謂,潛意識裏反倒希望她知道。假如她有那麽稍許的在意他,此時此刻也應該能感受到他每一次見到她和秦越峰相擁,甜言蜜語時的難受,難堪,和痛苦。


    “如果你……非要離婚的話,決定了和付婉一起生活,我會簽字的。”說話時的口吻波瀾不驚,不知是哀莫大於心死,還是真正能做到對自己和沈燁的婚姻無比冷靜了。


    “嗯。”沈燁同樣不像往常一樣不肯離婚,不肯放手,反而是想也沒想的答應了……


    “簽字離婚前,我可以有一個請求嗎?我不要任何贍養費,也不想分沈家一分錢,隻有一個很簡單的要求。”


    對他來說,這個要求的確很簡單。


    可看在沈燁的眼裏,幾乎是無稽之談,不用尹曼青開口,他能準確無誤的猜測到這個要求,“什麽請求都不必說了,我不會答應。該給你的會給你,少不了你那份。”


    自沈燁的語聲裏透出來的決心,是從未有過的認真,也使尹曼青明白,他們真正的到了山窮水盡,無路可走的地步了。


    這個時候,她說再多也無濟於事。


    也許,今天蠍子的事情,沈燁這般平靜他早就猜測到了是爺爺所為,既然在一起那麽難,又何必繼續倔強下去。


    夜晚,尹曼青的夢中出現了包裹裏送來的蠍子,一個一個“張牙舞爪”的朝她而來,爬滿了她的衣服……


    “不要……不要過來……啊……沈燁,救命……”


    “燁哥哥,救我……救救我……”


    被桎梏在夢裏,尹曼青醒不過來,恍如雙手雙腳牢牢捆綁了起來,使不出任何力氣,唇瓣裏發出喃喃的囈語,“燁,救我……我不要死……我想活著……”


    從隔壁房間裏聞聲趕來的沈燁,捧住尹曼青滿額的汗珠,掌心下沁冷的汗水也涼到了他,手心微微的顫抖,“醒醒。”


    輕輕的拍著她的臉頰,既想讓尹曼青醒來,又不想嚇到她。


    “小曼,醒醒。”


    良久,尹曼青才睜開雙眼,臥房裏明亮的水晶燈晃著她的眼,連沈燁的麵龐也在眼前搖晃,似乎不真實,可他眉心裏熟悉的褶皺,她一看便認識。


    “我……”尹曼青吞吞吐吐。


    “你做噩夢了。”


    尹曼青衣服汗濕透了,遍體發涼,微微點了點頭。


    沈燁熟練了他剛才的擔心,“沒事了,睡吧。”走之前替尹曼青留了一盞小燈,沈燁轉身欲離開的背影,她異常的驚慌了,“燁……別走……我不想再看你的背影了。”


    尹曼青的臂彎橫在沈燁的腰間,低低的抽泣聲泛出,她有好多話想跟他說,甚至還想不顧臉麵告訴他:她不想離婚,能不能不離婚?


    沈燁的背脊有絲絲的僵硬,被動的定在原地。


    “燁,我……我怕。”


    她怕,這一刻恍如有滔天的畏懼凝聚在她的身邊,全身毛骨悚然。


    “沒用了。”


    下一秒,沈燁撥去了她的雙臂,不帶一絲一毫的留戀……


    走到這一步,心灰意冷,他也再沒有力量去支撐他們支離破碎的婚姻了,與其一起不能走到最後,不如趁早結束,他對尹曼青所有的隱忍也終於有個了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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