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又是七年過去。


    她練成了“燮理陰陽第三變”,腹內凝結了一顆金丹,一躍成為金丹真人。


    眼見妻子凝結金丹,他心中十分歡喜,忍不住唱起了小曲:“紫甲環腰一品紅,張鱗舞爪雨雲從。查根亦是鯉魚種,才躍龍門便不同。”


    崔鶯問:“郎君,你為何如此開心?”


    李塵均笑道:“你能修成金丹,真是太好了!”


    在他看來,妻子凝結金丹,不僅意味著能跟隨他離開這方塵世,也意味著兩人之間的差距在縮小。


    “陰陽和合”講究勢均力敵。雙修伴侶是相互成就的關係。如果一方功力太低,不利於另一方的成長和進步。


    果不其然,此後又過了兩年,李塵均在妻子的協助下,順利碎丹生嬰,修成了元嬰真君。


    按理說,修真到了這種地步,就應該出來做點兒事了,要麽著書立說成為聖賢,要麽成立門派廣招門徒,或者像太平道那樣揭竿而起。


    然而李塵均是來“紅塵煉心”的,這些事他一件都不能做。


    他有自知之明:“一個小小的元嬰真君,有什麽資格著書立說?”


    別說他這樣的小人物,即便像老祖陸丞那樣的聖人,都在平心靜氣的閉門修行,自始至終不肯著書立說!因為修行無止境,站得越高,看得越遠,越發明白自己是何等的渺小。


    至於說招收門徒嘛,他一個外來者,偷偷來這方世界,遮掩身份還來不及呢,怎麽可能招收徒弟?


    揭竿而起,更沒有必要。


    他不是不想稱王稱霸,而是不敢違背老祖的要求,在這方世界留下太深的印記。


    修成元嬰之後,李塵均變得更加沉穩了。


    他和崔鶯離開老君山,又一次到了長安,在崔遇的推薦下,做了個七品小官,城門五營校尉司馬。


    原本以他的資曆,崔遇能讓他做四品官,比如說奮武將軍,謢軍監軍等。但他想貼近百姓,洞察人間疾苦,所以寧願做芝麻小官。


    崔鶯也沒有在家裏閑著享福,而是按照他的建議,在街上開了家店鋪,專門賣老君山的特產“杜康酒”。對她而言,賺錢是次要的,多跟人接觸,增廣賢聞才是重點。


    李塵均攜帶的三卷仙經中,有一卷是《命符經》,專門講述如何培養和強化命符。


    崔鶯讀了《命符經》,明白“潛龍勿用、命符輪轉、靈魂不滅”的道理,所以從小事做起,甘之若飴。


    此時崔遇和崔夫人還活著,雖然覺得李塵均胸無大誌,女兒跟著他未免受苦,但此時的崔鶯已經年近四十,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無論好壞,都沒什麽好說的。


    崔家的下一代人中,除了兄長崔瑜和侄子崔逞外,其餘人都狗眼看人低,不願與崔鶯接近。


    時光匆匆,轉眼過去十年。


    這一日,崔夫人病危,藥石無救,家人開始準備後世。


    崔鶯匆匆趕到,在母親身上拍打。


    一刻鍾後,崔夫人轉危為安。


    她拉著女兒的手:“孩子,幸虧有你!剛剛我被一口痰憋著,經你一陣拍打就好了。現在覺得渾身舒暢,應該能再活幾個月。”


    崔鶯道:“娘,我幫你疏通肺經,暫時渡過一劫。我有一些丹丸,有補氣化痰之功效。您每月吃兩顆,能調理內在根本。”


    “好啊,辛苦你了。”崔夫人看著女兒姣好的麵容,禁不住發出感歎:“你的麵色真好!肌膚緊致,腰肢纖細,跟二十年前一樣。難不成修仙真能長生?”


    “是否長生不知道,但延壽肯定沒問題。”


    “延壽的代價是沒有子女,這樣做值得嗎?”


    “我也不曉得。且行且珍惜。”


    經過這次事件,崔家的後輩們不得不對崔鶯這位當壚賣酒的姑奶奶另眼相看。


    崔鶯提供的丹藥,是用老君山生長的靈芝、黃精,長白山的人參和山西渾源的黃芪煉製的。這些藥材帶有少許靈氣,雖然不能大幅增長功力,但能讓凡人延年益壽。


    崔夫人吃了丹藥,又活二十年,年過八旬才去世。


    崔遇也活過八十歲,跟夫人前後腳離世。


    父母離世之後,崔鶯再無牽掛。


    這年秋天,她和李塵均離開長安城,一路西行,到了昆侖山,登上玉珠峰,走入一個神秘的結界內。


    結界內有幾座宮殿,有的宮殿裏住了人。


    崔鶯感到好奇,問道:“這是什麽地方?那些都是什麽人?”


    李塵均道:“有些事情,我一直瞞著你。其實我不姓李,而是姓陸,名叫‘陸塵君’。我是從仙界下來的。那些人啊,全都姓陸。陸氏是一個大家族,擁有數百萬人口。我雖然和他們是親戚,但彼此之間並不熟悉。”


    崔鶯睜大了眼睛:“這麽多年,我喚你‘李郎君’都習慣了,沒想到你姓陸。從今以後,我便喚你陸郎?”


    “對,你是陸家媳婦。我帶你回去,讓你見真正的仙人。”


    “陸家有多少仙人?”


    “數不勝數。”


    陸塵君花了幾天時間,給崔鶯講述陸家在仙界的大致情況。


    直到九月初九,重陽節那一天。


    每隔十年的重陽節,傳送陣開啟一次。


    每個穿梭時空的年輕人,最少在這裏待十年,最多待一個甲子,隻要返回結界,等到傳送陣開啟,便可以回去了。


    此次,跟陸塵君一起回去的,總共有八個人。


    除了陸塵君夫婦之外,其餘都是孤家寡人。


    他們看陸塵君的目光,顯得有些古怪,因為這年代靈氣匱乏,想讓一介凡人修成金丹很難。有些人知道自己做不到,所以不敢多看世間女子。也有人受不了誘惑,一度流連花叢,最終不得不忍痛割愛。


    這些人的腰間,都掛著陸氏令牌,上麵標記著他們是陸家第幾代後人,輩份高低一望即知。


    有人望著陸塵君,笑道:“叔,你怎麽做到的?能讓嬸在一個甲子內結成金丹?”


    陸塵君微笑:“老天垂青,讓我遇到對的人。”


    又有人道:“侄孫,你這媳婦,氣質不凡,不比琅琊城女子遜色。”


    陸塵君道:“多謝叔爺誇讚。”


    還有人看著不爽,撇嘴說道:“我聽說,凡間女子去了仙界,因為眼界不夠,功力不足,很難陪伴丈夫走到終點。”


    崔鶯低頭傾聽,不動聲色。


    陸塵君開口反駁:“陸家最受尊敬的那些個老夫人,有多少來自於凡間?”


    旁邊有人附和:“是啊,此類話語,隻能在這裏吐槽,回去之後,你若還敢說,我才算服你。”


    然而那人依舊嘴硬:“娶凡間女子的風險太大了。我寧願回去之後求娶‘仙苗’。”


    崔鶯抬頭看著陸塵君,低聲問道:“郎君,什麽是‘仙苗’?”


    陸塵君解釋道:“他說的仙苗,是指根正苗紅,祖上五代內出過仙人,自身通過測靈盤的檢測,擁有上佳仙根的年輕人。這樣的人被揀選出來,再經過精心培養,有較大幾率修成仙人。”


    “照你這麽說,仙苗也未必能成仙?”


    “那是自然。就像仙樹幼苗,遭遇風吹雨打,容易夭折。若是普通的修仙家族,成材率就更低了。就算五代之內,出過仙人也不頂用。”


    五代之內出過仙人,不代表後人的遺傳基因被改造。


    有些仙人耗費幾千年光陰,曆經千辛萬苦才成仙,而他們在修仙路上,隨時都可以生孩子。不同境界修士,擁有不同的遺傳因子,再加上“天發殺機”的緣故,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會將一部分優秀基因剪除,所以仙人後裔也可能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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