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控了。


    蒼白的手緊緊抓住了雪白的床單,他抄起她纖細到不盈一握的腰線,她隻是他發泄怒火的工具而已,這具瘦弱的皮囊承受著他內心的憤怒與仇恨。


    身體內柔弱的地方傳來陣陣疼痛,冷汗順著她的額頭層層落下,濡濕了她的黑亮的短發。


    “放開我,放開我!不,孩子,孩子……”她顧不得了,顧不得他是否知道她懷孕了,顧不得他是否放她離開!孩子,孩子,隱隱中,她似乎感覺到體內某種堅固的東西在脫離她的身體,化作一股溫熱的血水,轟隆一聲,從身體內毫無留戀的湧出來!


    猛然間,血腥味洶湧而出,鮮紅的血瞬間染紅了他的身體,溫熱的感覺包容著他,淩浩天有了片刻間的愣怔,倏然抽身而出,目光落在猶如層層血花綻放的白色床單上,那朵朵鮮紅的花朵,異常刺目!


    他殺了自己的孩子!


    身體空了的刹那,夏微微淒楚的蠕動著被咬爛了的唇,無力一笑,“淩浩天,你殺了自己的孩子!”


    話落,一串眼淚從疲倦空洞的眼睛中落下來,她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這個孩子,原本是不該來的!她要離開,孩子卻成為牽絆,如今孩子沒了,和他的聯係也斷了!用她的孩子來償還她所犯下的過錯,夠了吧?夠了吧!


    “微微!”


    孩子二字從她的口中喃喃落入他的耳中,他虎目驀然睜大,整顆心失落,怒吼著,顧不得許多,白色的被單包裹起床上僵屍一樣的女人衝出了病房。


    她流產了!


    夏微微躺在急診室裏,聽著耳邊不停忙碌著的醫生護士無聲的歎息聲,轉臉看向左側,目光落在不停變化著的心電圖監視儀上,蒼白一笑。


    此時,她竟然感覺不到疼痛。


    孩子離開她的時候她竟然感覺不到疼痛了,是麻木了嗎?


    還是原本那個孩子就不屬於她的,是她偷來的,偷姐姐的,所以孩子才會毫無留戀的離開她?


    “撕裂了三厘米的口子,準備縫合!”穿著藍色的手術衣,帶著藍色口罩的醫生手中的手術針寒光閃閃,冰涼的碰觸到她的下體,她不由哆嗦了一下。唇,動了動,終於什麽也沒再說,閉上了眼睛。


    長長黑黑的睫毛合上的刹那,一串淚珠再次落下。


    她發誓,從今天開始,她不再流淚了!她的眼淚隨著那個剝離母體的孩子一起埋葬!


    “病人身體太弱,臥床休息一下,注意監測一下出血情況,如有不妙,趕快報告!”金屬碰撞的聲音響過之後,醫生扯掉臉上的口罩,低低吩咐著一旁的護士,同情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猶如死人一樣的夏微微。


    “是,可是……”小護士答應著,抬頭看到站在門口的男人,立刻噤聲。她清楚的記得,一個多小時前,她剛剛走到夏微微病房的門口,聽到一聲震天動地的嘶吼聲,門被打開,赤著上身的男人從裏麵闖出來,俊臉扭曲著,嚇得她差點兒沒暈過去!


    她從來沒見過這麽嚇人的男人,猶如被激起狂暴怒氣的雄獅,隨時有肆虐一切毀滅一切的危險。


    “淩少。”女醫生顯然是認得淩浩天的,趕緊低頭問候著。


    “出去!”


    暗沉的聲音劃破寂靜的病房,他冷漠幽深的目光落在陷入手術台上幾乎找不到人形的女人身上,目光中閃過一絲不忍和痛楚。


    他竟然殺了自己的孩子!不管這個孩子來的是否合適宜,都是他的孩子!是打印上他淩浩天標簽的孩子!


    揉皺的襯衣鬆鬆的穿在他的身上,使得他平添了一絲傷感的氣息。凜凜的,向著周圍散發開來。


    醫生和護士不敢怠慢,趕緊低頭窸窸窣窣的離開。


    站定在手術台前,他低頭注視著她轉到另一側的臉。那張臉,蒼白得不見一絲血色,仿佛體內的血被吸幹了似的。曾經顫動若蝶羽的睫毛一動不動覆蓋著靈動的眼睛,整個人,毫無生機。


    喉嚨裏,梗著一種說不出來的歉疚,尤其是看到她鼻翼小窩中的一顆淚滴,心,驀然被什麽給重重的撞擊了一下。


    他抬手伸過去,想要抹去這顆淚滴。


    冷漠的氣息撲麵而來,夏微微不用睜開眼睛也能猜測到,是他來了!


    她強烈的抑製著自己的一切情緒,可一抹從心底升騰起來的委屈還是漫上了心頭,眼淚不爭氣的溢出來。


    他的溫度逼近了,即使被手術室的消毒水掩蓋著,她還是第一時間感覺到了他的溫度。


    冷漠的扭了扭頭,費力的把整個側臉都轉向另一側,留給他一個後腦勺。


    她不需要他的憐憫,不需要用孩子的生命換來到了憐憫!


    手,落空了!他的動作停在她耳後的位置,靜靜的,沒有動一下!


    半晌,他霸道的捏住了她的下巴,強製性的扭過她的臉,目光落在她幹澀而紅腫的唇上,那唇上,昭然表明了他曾經做的一切。


    慢慢鬆開了她,他的喉嚨咕噥著,好似吞咽著巨大的猛獸,最終迸出幾個字,“怎麽不早些告訴我孩子的事情?”


    心底劃過一絲冷笑,夏微微猛然睜開眼睛,撕裂的唇咧了咧,“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他毀了她的孩子,毀了自己的孩子,卻把責任推卸到她的身上,怪她沒有告訴他!告訴他?他容她說了嗎?即使他有機會告訴她又會怎麽樣?用孩子把她永遠禁錮在他身邊,永無掙脫的餘地?


    她疲倦了,不想再看他仇恨自己的臉,更不想夾雜在他和姐姐之間,無休無止!


    “你想說什麽?”


    眼前劃過照片上的畫麵,她懷孕躺在床上,柏林峰深情款款的守在床榻之側,加上她肚子裏的孩子,恍若一家三口的畫麵真的很感人啊!


    一家三口這個詞匯竄入他的腦海中,心裏隱約的愧疚一下子坍塌,他突然俯身逼近了她,那目光幾乎看到了她的心裏。


    膽怯在心底深處作祟,夏微微抿了抿唇,不要命的打著膽子,冷笑著,“我想說,孩子和你一點兒關係都沒有,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孩子的事情?如今我的孩子因你沒有了,我欠你的債終於還清了吧?如果你還有一絲愧疚的話,就從我身旁走開!從此,我和你一刀兩斷!”


    無情的話,從口中說出。心裏嘶嘶作響的疼痛著,仿佛被刀子隔著一般,難以忍受。


    “你……”


    憤怒染上他的眼睛,五指伸出,一把掐向她的脖子,指尖碰觸到她瘦弱的喉管時,改了方向,她牢牢抓住了她身上藍色的病服。五指,要把這薄薄的衣料撕裂了。


    “你想要離開我!夏微微,現在你還是我名義上的老婆,我不會讓外人對淩家說三道四的,你,必須跟我回家。”


    她想離開他!


    他不許她離開!


    女人,他玩膩了可以丟棄掉,絕不容許任何女人從他身邊走開!她想走,要看看他允許不允許了!


    “淩浩天,你為什麽還不放過我?我已經被你折磨成這樣了。沒有我,你可以沒有任何障礙的和姐姐在一起,你為什麽還要拉上我這個墊背的?我隻是一個小角色,已經遍體鱗傷,不值得你再花費心思折磨了。”


    悲愴的迎接著他的目光,她幾乎要哭出聲來了,如果他能放過她,她情願跪下來求他,求他放過她。


    “是你先闖入我的生活的!當你端著那杯牛奶踏進我房間的時候,你就沒有了選擇的權力!你給我記著,我才有權力決定你的一切!其他的男人,我會好好招呼的。”


    手指再次收緊,圓圓的領子勒緊了她的脖子,她抬了抬胳膊,想要阻止他的動作,可無力感麻木感充斥著她,她無奈的苦笑了一下。


    如果真的擺脫不了這個漩渦,還不如死去。可是……她的腦海中閃射出柏林峰的身影,他會怎麽對待柏林峰?


    算了,她阻止不了!


    喉嚨傳來堵塞的感覺,她閉上眼睛,不想再爭辯下去。


    她這樣一具不值一提的皮囊,隨他處置去吧!


    看著她臉上淡漠的神情,他握緊的手指慢慢伸開,直起身來轉身看向手術室門口,沉聲宣布,“等麻藥過去,跟我回別墅。”


    說完,他邁開步子走向門口。心裏突然裂開了一個大洞,她不似以前的膽怯驚慌,冷漠的讓人心裏沒底。


    “讓我回去,隻有死!”


    他走到門口,夏微微冷冷清清的聲音飄過來,他微微一頓,冷凝回道,“死,由不得你!”


    她竟然想死?呆在他身邊生不如死!他的目的似乎達到了,可心裏,為什麽卻沒有一絲報複的快感?反而撕扯起一抹擔憂和疼疼的感覺。


    “浩天,微微她怎麽樣了?發生了什麽事情?我剛剛在病房內聽到護士說起,就趕緊跑來了,我很擔心她,有沒有危險?”


    一個柔軟的身體撞入他的懷中,趔趄了一下靠在了他的胸前,夏筱婭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焦急擔憂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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