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聽袁熙問話,笑道:“雖然倒也是個辦法,但嘉總覺得公子是病急亂投醫了。”


    “公子先說說,你能給袁術開出什麽樣的條件?”


    見袁熙一時間說不出話來,郭嘉得意道:“是吧?”


    “公子根本開不出袁術滿意的條件啊。”


    袁熙有些不甘心,“難道曹操能開的出來?”


    “隻怕他給袁術開的條件,都是空頭支票”說道這裏,袁熙醒悟到這個詞郭嘉不理解,便換了個說法,“都是些空口無憑,無法實現的東西,袁術為什麽甘心為曹操賣命?”


    郭嘉悠然道:“因為袁術不敢麵對現實啊。”


    “他從出身到起事,拿的都是最好的牌,現在一手好牌打爛了,隻怕其早就瘋了吧?”


    “所以他現在隻能將希望寄托於那些虛假的美夢上,不願醒來。”


    袁熙說道:“但這夢不可能做一輩子,等他醒來的時候,必然會看到殘酷的現實,到時候他會怎麽看待欺騙他的曹操?”


    郭嘉微笑,“真到了那個時候,隻怕曹操已經擊敗了所有強敵,大勢已成了吧。”


    “那個時候袁術拿什麽和曹操打?”


    “即使是現在,他也打不過曹操了吧?”


    “與其說袁術被曹操欺騙,不是說袁術在自我欺騙,而曹操現在即使開出個不切實際的條件,讓袁術也甘心被欺騙。”


    “至於曹操的承諾能不能兌現,是不是要毀諾,其實在這個爭奪天下的亂世中並不重要,重要的的隻有一件事,便是贏下去,便沒人向他討債。”


    袁熙默然,他知道郭嘉說的是對的,從後世來看,其實曹操的很多勝利,便是建立在毀諾的基礎上。


    和袁紹聯手,然後偷襲黑山引發官渡之戰;和袁譚聯手,突然偷襲開戰,殺死袁譚;和烏桓談和停戰,然後抄小路到白狼山突襲單於營帳;其他諸如許諾關羽杜夫人卻自己留了,更不用說割發權代首借頭一用這些事情了。


    上麵這些林林總總的事情,突出一個出爾反爾,但卻為其帶來了一場場勝利,如同孫權偷襲荊州一樣,隻能證明在這個亂世,承諾其實並不怎麽重要。


    袁熙知道郭嘉這是在委婉的提醒自己,不要拘泥於一些無意義的承諾,從而影響自己的戰場成敗,想到這裏,他不禁苦笑起來。


    有時候,還真難抉擇啊。


    不過曹操既然使用這種手段,袁熙也不是拘泥不化之人,對於不遵守承諾,以及違背道義的敵人,使用相應的手段反製,也不算違背良心。


    他歎息道:“先生的想法,我明白了。”


    “但想要忽悠袁術,也得起碼能開出看起來可行的條件啊。”


    郭嘉晃著手裏的酒壺,“其實公子應該能想得到的。”


    “袁術最看得重的東西”


    “帝號!”袁熙脫口而出。


    “沒錯,”郭嘉出聲道:“當初袁術攻打南陽受挫,走投無路時,想過想要將帝號歸於本初公。”


    “不管本初公當時如何想,袁術確實已經準備從司隸北上,進入黑山了。”


    “我猜測那時候他是想進入冀州,向本初公服軟,但無奈公子攻取壽春的速度太快,讓袁術一時間無所適從,最後無奈之下投靠了曹操。”


    “眼下不需要袁術徹底投向公子這邊,公子也不會將來想和其為伍,最低限度,隻需要暫時將其騙離司隸南下南陽的路線即可。”


    “當然,其受騙後我們怎麽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反正對於仇敵講信義,也是和自己過不去吧?”


    袁熙思忖起來,雖說如此,但是什麽樣的條件,能騙過袁術呢?


    壽春?


    不,且不說袁術敢不敢回去,壽春對於袁熙來說非常重要,隻有控製了壽春,才能控製淮水,保障下遊的徐州安全,所以無論如何是不能放棄的。


    這樣一來,能許諾給袁術的,怕是隻有西邊的兩周了,驅虎吞狼?


    不,驅虎吞狼的精髓,在於虎能夠把狼吃掉,但在馬騰韓遂麵前,袁術可稱不上虎,兩邊調換過來拆差不多。


    除非,讓馬騰韓遂實力受損?


    袁熙將心中的想法說出,郭嘉聽了,點頭道:“公子的想法,真是出乎我的所料,真是太獨特了。”


    “想要從弱的一環下手,卻拿強的那一方開刀,將強的打成弱的,從而人為製造裂痕。”


    “不過也隻有這種匪夷所思的想法,更能不引起對方的警覺。”


    “但這個想法實行起來,至少有兩個難點。”


    “一是讓馬騰韓遂軍生亂,二是讓懷城的鍾繇丁衝無法介入。”


    “這兩個條件都能達到,最後才能期望袁術反水。”


    袁熙也是頗為頭痛,但如今他要在不暴露自己意圖的情況下進入南陽,就隻能讓自己主力不介入的情況下,讓司隸三方亂起來,為此他也隻能是賭一把了。


    他出聲道:“我準備寫信給楊鳳,讓其動手。”


    郭嘉悠然自得道:“既然公子早有主意,我這次就看熱鬧好了。”


    袁熙聞言笑道:“那可不行,這條計策是連環計,中間環節有一封很重要的信件,還需先生捉刀動筆呢。”


    郭嘉不明所以,等袁熙說完,不禁有些目瞪口呆,“這麽蔫壞的主意,難為公子怎麽想出來的?”


    “我本來自負謀算人心上,頗有些長處,但沒想到公子對於此道,卻也是看得如此透徹!”


    袁熙心道這可不是我,我這是在拾人牙慧啊。


    數日之後,袁熙派出密探從黑山南隘口出發,從河東趕往弘農,在累死了兩匹馬後,終於是潛入弘農郡,進入其治所弘農城。


    這也是弘農楊氏的居住之地,楊氏是弘農最大的豪族,那密探稍作打聽,便根據楊鳳離開前所言,找到了其寄住的楊家分支的宅邸,想辦法找到了楊鳳。


    楊鳳接過密探交過來的信件,等其走後,回到屋內拆開,等她看明白信裏的內容,明白了袁熙想要讓自己做的事情之後,差點破口大罵出聲。


    這麽麻煩的事情,讓自己來做,他倒是打得好算盤!


    不過這其中計謀之陰險毒辣,也讓楊鳳不禁驚歎,袁熙這人果然是個壞種。


    但想要達到袁熙的要求,這裏麵可是相當不容易,想到這裏,楊鳳心裏又把袁熙祖宗八輩罵了個遍。


    她走到火盆旁邊,將袁熙的信丟到裏麵,看著這張絹帛竄出一股火苗,然後變成一堆破碎的黑灰。


    她捏著另外一封封的嚴嚴實實的信,隨手將其塞到自己懷中,剛想要轉身出府,去召集自己的在太平道中的手下,門口卻傳來腳步聲的響動。


    楊鳳轉過身去,卻見楊氏捂著鼻子走了進來,說道:“姐姐在燒什麽,好大的氣味。”


    楊氏的腰肢極為纖細,但腰肢往上,曲線膨脹的弧度卻是極為驚人,楊鳳看在眼裏,心裏也是莫名有些嫉妒,她笑道:“沒什麽,我出去一趟。”


    “你有什麽緊要事情?”


    楊氏聽了,歎息道:“真是不巧,我還想和姐姐說說話來著。”


    “這不是再過半月,就是我大婚的日子了。”


    “聽說再過幾日,那馬家公子便來迎娶我,將我帶去涼州。”


    說到這裏,楊氏臉上現出一絲失落之色,“隻怕以後很難和姐姐相見了呢。”


    “姐姐要是有空,將來能不能來涼州看我?”


    楊鳳苦笑道:“隻怕我以後很難有機會去涼州了。”


    楊氏聽了,臉上失落之色更甚,強笑道:“是嗎?”


    “那姐姐這幾日可要多陪陪我啊。”


    楊鳳突然心中一動,“妹妹相不相信我?”


    楊氏見楊鳳麵色凝重,掩口笑道:“姐姐這是怎麽了,這麽鄭重其事。”


    “姐姐一直待我最好,我當然相信姐姐啦。”


    楊鳳想起了袁熙信中一句匪夷所思的話。


    信裏袁熙說,對於馬氏和楊氏的聯姻,其已經找觀星高人算過,楊氏若下嫁馬超,其將來必然在數年之內死於非命。


    楊鳳其實是不太信的,但她也不得不承認,這幾年來,關於袁熙身邊有觀星高人的傳言沸沸揚揚,在太平道裏,也是流傳甚廣。


    這一開始源於袁熙在幽州時,在黑山軍裏麵安插的探子,偷偷散播的流言。


    所謂流言,就是看上去越發荒誕離譜,卻越容易被人們接受的謠言。


    但這種信息在人群中的傳遞,天生便有扭曲和自適應的特點,隨著流言廣為傳播,散播它的人群,從有目的人到不知情者,會自發對其潤色加工,給其蒙上一層讓人信服的色彩。


    所以楊鳳聽到這種流言時,其早已經過了幾十上百次的加工變形,糅雜了袁熙的出身經曆,表字讖語,幾年來做下的事情,成為了一個在各個環節上都能自洽的體係。


    即使是楊鳳,麵對著這種夾雜這駁雜不清的信息時,也很難分辨真假,更何況太平道本來就就講究所謂的天命,其責任也是尋找上天選定的人,所以楊鳳並不會十分排斥這種傳言。


    楊鳳要做的,就是看到最後,看誰才是上天選定的人。


    先前她認為是曹操,也曾經深信不疑,但她從兗州走了一圈之後,三觀受到了極大震撼,於是在崩塌的心境中,轉向了袁熙。


    她收回思緒,對楊氏認真道:“我想救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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