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登上吳軍戰船的時候,丁奉正在破口大罵,晉軍兵士見了,喝道:“大王來了,噤聲!”


    丁奉慘笑道:“什麽晉王,我隻認吳王!”


    “速速殺了我!”


    袁熙看到地上丁奉的兩隻斷手,沉默地走了過去,俯下身子對丁奉道:“前歲朝鮮半島碼頭一戰,我見過你。”


    丁奉恨恨道:“恨不能殺了你,致有今日之敗!”


    袁熙淡淡道:“戰場勝負,生死自負,我打仗都是堂堂正正,這次你們之敗,乃是孫權識人不明之故。”


    他指著被五花大綁的笮融,說道:“若非孫權任用小人,今日你至少是可以退走的。”


    丁奉冷笑道:“誰知道你是不是提前勾結他,來惺惺作戲!”


    袁熙直起身子,指著笮融道:“他在徐州犯下這麽多事情,害死了這麽多人,我會和這種小人為伍?”


    笮融本來被五花大綁著,聞言在地上扭動起來,“大王,大王你這就不厚道了。”


    “我當初殺的是徐州士族,大王前些日子,不也殺過徐州士族嗎?”


    “我和大王都是一樣的”


    旁邊孫禮再也忍耐不住,大聲喝道:“住口!”


    “你個狗一樣的東西,也配和大王相提並論?”


    “孫權買通叛將刺殺張飛,大王是這種人嗎?”


    “大王這十年來,大小上百戰,每戰親臨前陣,會用孫權那種卑鄙小的手段嗎?”


    晉軍兵士聽了,紛紛舉起武器,高聲呼喝起來,“大王四海歸心,一統天下!”


    聽著排山倒海的嘯聲,笮融麵色慘敗,嘴唇顫抖說不出話來,丁奉卻是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卻聽袁熙道:“帶他下去,好生救治。”


    丁奉聞言猛地睜開眼睛,吼道:“凶虎!”


    “你殺死了義公他們,我絕不會領你的情!”


    “如今我隻求速死!”


    黃忠站在袁熙身邊出聲道:“武人斷臂,生不如死,還不如給他個痛快。”


    袁熙沉默了一會,對丁奉出聲道:“你今年多少歲?”


    丁奉下意識回答道:“十七歲。”


    袁熙歎息一聲,“十七,正是我去北新城,單獨領兵的年紀。”


    “你即使斷臂,還有很多年可以活,不好好考慮下?”


    丁奉坐在地上,慘笑道:“不了,我數次戰敗,如今廢人一個,已經無顏苟活了。”


    袁熙見丁奉其意已決,便示意孫禮將短刀放到丁奉前麵的地上,便開口道:“既然如此,你自行了斷吧。”


    丁奉俯下身子,就要用斷臂去夾短刀,就聽袁熙道:“你的勇武,我知道了,笮融的命,交給你了。”


    丁奉低著頭,眼中流露出一絲感激之色,他突然俯身張口咬住了刀柄,將短刀叼了起來,然後猛地忽的站起,跌跌撞撞向著笮融走去,兩條斷臂的傷口不住噴出血來,在地上拉出兩條血線。


    笮融看丁奉咬著短刀,一臉猙獰,頓時驚慌起來,拚命掙紮道:“大王,大王你不能這麽對我!”


    “這次我怎麽說也幫了大王,大王怎麽能過河拆橋.”


    孫禮忍不住用刀鞘狠狠抽在笮融臉上,喝道:“住口,你也配!”


    “你臨陣背叛友軍,大王豈能縱容你這種貨色!”


    笮融吐出幾隻牙齒,眼見丁奉越走越近,更加驚慌掙紮起來,奈何繩子已經被晉軍兵士拉住,根本動彈不得,就見丁奉猛地往前一撲,撞在笮融身上。


    笮融眼睜睜看著丁奉咬著刀柄,把刀鋒對準自己喉嚨刺來,不由發出驚恐的喊叫聲,但下一刻他的脖子便被刀鋒劃過,皮肉翻開,鮮血綻出。


    丁奉牙齒無法用力,這一下隻劃開了皮肉,鮮血濺了丁奉一臉,但他卻是渾若無睹,再次將刀尖對準了笮融咽喉,慢慢刺了進去。


    笮融的慘叫聲越來越微弱,丁奉咬緊刀柄,把頭用力往後一仰,將笮融喉管完全劃開,笮融跪在地上,喉嚨格格作響,他不可置信地抬頭望向天空,隨即倒地斃命。


    丁奉吐出短刀,仰天大笑起來,隨即他俯下身子,用斷臂夾緊刀鋒,將刀柄放在甲板上,刀尖對準了自己咽喉,然後猛地將脖頸往前一送。


    鋒利的刀尖刺入丁奉咽喉,然後從後頸透出,丁奉身子慢慢傾倒,就此氣絕。


    袁熙領著眾人,對丁奉身體拜了一禮,然後吩咐道:“將其屍身帶下去厚葬。”


    “至於笮融,將其梟首,頭顱給在廣陵的劉基送去。”


    當初劉基父親劉繇為朱皓報仇,帶兵剿滅笮融時染病身故,如今袁熙此舉,也算是給其報了仇。


    他看著血跡斑斑的甲板,心內歎息一聲,挺直身子發令道:“走,追擊陸績,和西路水軍在濡須水會師,將吳國僅剩的水軍徹底剿滅!”


    陸績一路往西,準備逃往南昌,但卻在豫章境內被陸遜和甘寧堵住,彼時徐盛聽到笮融叛變,丁奉戰死的消息後,也趕緊來支援陸績。


    但徐盛後路也不安全,那邊是魯肅和蔣欽,如今兩人緊緊綴在徐盛後麵,數次想要勸降丁奉,卻都被徐盛罵了回去。


    魯肅對蔣欽歎息道:“文向此人極為忠耿,隻怕是不會投降的。”


    蔣欽鬱悶道:“但現在吳國水軍覆滅在即,他這樣下去,也隻會陪葬而已!”


    “陸績大勢已去,光憑文向一人,根本無法打得過那邊的陸遜甘寧組合,現在過去,隻是飛蛾撲火而已!”


    魯肅兩手一攤,“我們該說的都說了,現在還有什麽辦法?”


    “更可惜的是丁奉,竟然被笮融這個狗賊所害,英年早逝,真是讓人唏噓。”


    丁奉雖然脾氣火爆,但因為年齡小,所以蔣欽徐盛這些人都把其當自家弟弟看,他們前日乍聞噩耗,心中痛惜的同時,也是暗罵孫權,竟然任用笮融這種小人,自毀長城。


    蔣欽突然出聲道:“你說我們要是在吳國手下,是不是如今也生死難料了?”


    魯肅沉默一會,才艱難道:“吳王確實不如主公。”


    “吳國之敗,是遲早的事情,但我也沒有想到,這一天來的如此之快。”


    “隻能說主公似乎早就預見了吳國的敗亡之路,走到了前麵等著,這實在是有些可怕。”


    蔣欽苦笑道:“可怕這個詞真的是很合適,我至今看不透大王。”


    “但如今事已至此,我們隻能憑本心而為,要是能救下一二同儕,即使名聲受損,我也認了。”


    魯肅出聲道:“隻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陸績此時正在岸邊水寨,他雖然已經和徐盛合兵,但晉軍大部水軍都已經趕到,將吳國僅剩的數百條戰船壓得完全出不了水塢。


    晉軍船隻不斷投擲火球砸向吳軍戰船,各船頻頻告急,前陣的徐盛收到求救後,喝道:“此時我也無力救援,各船隻能自保!”


    “隻要阻拒一段時間,岸上的援軍就要來了!”


    各船聽到後,隻得拚死擋住,前日陸績已經向豫章境內各城求援,隻要再僵持一日,說不定援軍便能趕到了!


    吳軍戰船被不斷消耗,眼看打到黃昏,天色漸晚,晉軍為免誤傷,便暫時鳴金收兵,徐盛見狀,這才鬆了一口氣,卻收到傳令,說水寨中的陸績叫他過去。


    等徐盛趕到時,看陸績臉色極為難看,便問道:“都督何事?”


    陸績長歎一聲,“南麵傳來急報,之前後軍將軍留讚帶八千丹陽兵來援,但被晉軍大將魏延伏擊,全軍覆沒。”


    “如今隻怕晉軍正帶人全速趕來斷我們後路,算算時間,最快明日便到。”


    “我們要是繼續呆在此地,隻怕走也走不了了。”


    徐盛聽了,也是心中涼了大半,“那都督的意思是?”


    陸績聽了,長歎道:“我留下來斷後,你先走吧。”


    徐盛心道這樣也好,陸績和陸遜同族,投降也不會傷及性命,說不定陸績巴不得投降?


    隨即他轉念一想,失聲道:“陸氏族人都在南昌,都督要是出了事情”


    陸績歎道:“陸氏本就和孫氏有仇,我要是投降,那陸氏就完了。”


    “如今我也隻能一戰赴死,文向可回去向大王複命,說我不負吳國。”


    徐盛連忙苦勸道:“都督,使不得,你要是死了,誰能為你證明清白?”


    “還是隨我一起走吧!”


    兩人正說話間,晉軍那邊射出了數支火箭,煙花在天空炸開,隨即大量的晉軍戰船布陣前行,甲板上一溜擺開的是投石車和弩車。


    隨著一聲令下,大量箭矢火石砸向水寨,吳軍士兵紛紛忙亂應戰,陸績嘴裏苦澀,說道:“晉軍怕是也得到了魏延那邊的消息,這是不準備讓我們跑了!”


    兩人正準備迎敵,卻有探子來報,說晉軍派出一艘戰船接近水寨,來的竟然是魯肅,卻是要求見陸績。


    陸績聽了,和蔣欽麵麵相覷,自己這邊敗局已定,該怎麽辦?


    同一時間,在南昌的孫權也是在大發雷霆。


    因為諸葛瑾和黃蓋等人阻拒劉備軍,但中了軍師龐統的計策,損兵折將,連戰失利,已經快退到南昌了。


    孫權聞言大發雷霆,召集眾臣,吼道:“怎麽,難道我大吳連區區一個劉備都打不過了嗎?”


    “碌碌諸公,屍位素餐布滿朝廷,如今劉備軍就要兵臨城下,你們就沒有退敵之策嗎?”


    一眾文官也是麵麵相覷,心道我們還有什麽辦法,我們又不會打仗。


    此時張昭出來道:“劉備大軍凶猛,大王可暫時移駕,以圖卷土重來。”


    眾人心道這不就是逃跑,關鍵這還能往哪裏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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