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黃巾之亂起,漢廷失去對並州的控製權,被南匈奴勢力占據後,時隔多年,晉陽城終於在建安五年的新年一天重新回到到了漢人的手裏。


    對此晉陽城內的大部分漢人還是非常高興的,之所以說大部分,是因為其中相當一部分人,還處於忐忑不安之中。


    這部分人大都是幸存下來的並州商族,他們總體來看,可以說在這次晉陽之戰中做了場虧本買賣,過半家族都被南匈奴借口抄沒了家產,淪為了階下囚。


    袁熙軍入城之後,將這些人放了出來,因為其先前的家宅早已經被南匈奴占了,幽州軍一時無法徹底清查,隻好另外找地方安置他們。


    這些家族因為都被關了起來,所以並未參與最後晉陽之戰當晚的反亂,但這些族老們還心存僥幸,想借機拿回自己的家產,於是聯名上書,要求袁熙將他們自家宅邸還給他們。


    袁熙在臨時官邸裏麵,見這封上書的字裏行間,還帶著不少不識時務的狂妄,忍不住心中怒火,將竹簡丟了出去。


    在場的眾人皆是大氣都不敢出,皆是老老實實坐著,這一行十幾個人,便是在攻城當夜反水,召集家丁和漢人,配合城外袁熙軍破城的十幾個小家族的代表。


    袁熙見了,便將語氣放緩,出聲道:“我不是個賞罰不明的人,爾等功勞,我都記得。”


    眾人麵上一喜,又聽袁熙道:“但諸位都明白,你們都參與了先前協助南匈奴和我部下的交戰,中間兩邊多有死傷,今後我派人駐軍在此,若是起了衝突,我是不願意看到的。”


    聽了袁熙的話,眾人都是麵上一苦,袁熙說的沒錯,他們確實有功,但也是最後被逼無奈,才反了南匈奴,早在半年前,他們也是一直在和幽州軍交戰的。


    袁熙的話也並不是嚇唬他們,其手下任何一個將領主政晉陽,都免不了和這些商族產生摩擦,到時候有無數辦法讓這些商族生不如死。


    當即有知機的人俯身拜道:“吾等願意傾盡家產,隻有保命,還望使君成全!”


    餘下眾人聽了,紛紛叩頭不已,袁熙見震懾的目的已經達到,便讓眾人起身,說道:“我說了,我不是那種不念功勞的人,諸位協助我打下晉陽有功,我也不會無視。”


    “但晉陽城需要一次徹底的清掃,諸位還留在這裏的話,隻怕將來我走後,若是城內清查產生誤會,到時候難麵會變成憾事。”


    “所以我想來想去,倒是有個解決辦法。”


    眾人連忙道:“還請使君明示!”


    袁熙便道:“諸位現在的家產和族人,我可以保下來的。”


    “我還可以給諸位土地,但不是在並州。”


    眾人聽了,皆是有所明悟,袁熙的意思很明白了,將來晉陽的這杯羹,是不會分給眾人了。


    袁熙出聲道:“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並州將會成為兵塞,其主要職責,便是為抵禦關外胡人訓練兵員,所以一應商路皆會納入戰略考量,諸位即使留下,行商也會大受影響。”


    “這對諸位來說,未必是好事。”


    有人出聲道:“敢問使君,我們去哪裏的好?”


    袁熙點了點頭,“諸位可曾聽說幽州現在商業很是繁盛?”


    當即有人回道:“草民早有耳聞,在使君治理下,這幾年幽州商業突飛猛進,無論是海上商路,還是陸地貨運,都是一日千裏。”


    袁熙點了點頭,“不錯,幽州那邊,因為大力發展鹽鐵,還打通了海路,無論是去和遼東通商,還是朝鮮半島乃至關外,都有很多條路線,是缺少商路人手的時候。”


    “而並州這邊,其實主要有三個方向。”


    “一個是南下司隸,先前並州在南匈奴手裏時候,兩邊還能夠建立商路,但如今晉陽在我手裏,和司隸是敵對關係,這條路自然是斷了。”


    “其他兩條是關外鮮卑和涼州羌人,這兩邊靠的是駱駝馬匹,時間周期都很長,也容易受將來的戰事影響。”


    “相比幽州,諸位在並州行商的前景,未必就比幽州好了。”


    “眼下在我治下漁陽和遼西交界的徐無山等地的沿海,還有大片空地可以建立海港,其無論是建造船隻出海,亦或和公孫度家族及烏桓陸路貿易,都是很好的路線。”


    “眼下也正是幽州缺人的時候,諸位可願意?”


    並州商族眼下跟沒有別的選擇,知道袁熙是給他們個台階下,要不是再不識抬舉,就是找死了,當即紛紛叩頭道:“願為使君效命!”


    田豫在旁邊冷眼旁觀,心道主公還真能忽悠啊,並州的潛力,其實並不像袁熙說的那麽不堪。


    因為並州東部的黑山也在袁熙手裏,將來並州商路,能經過黑山和冀州連在一起,將黑山中的礦藏運輸交易,這裏麵的前景,其實是頗為光明的。


    黑山的具體情況,可能並州商族並不清楚,也可能知道也在裝傻,畢竟袁熙明擺著是要在並州建立新氣象的。


    不過幽州那邊,袁熙倒也沒有說假話,隨著冀州的很多大族跑來薊城避難,對於各種貨品的需求激增,並州商族過去行商,確實能夠有一番作為。


    但最關鍵的一點是,幽州的原材料貨物渠道,幾乎都控製在袁熙手裏,這樣並州商族將來即使想要作妖,也拿不住其中的利害關係。


    田豫對袁熙的腹黑評價,由此更上了一層樓。


    見並州商族紛紛道謝,袁熙出聲道:“還有一些事情。”


    “昨夜你們的家奴,都是有功的,我想要封賞他們,自然要解除他們的家奴身份。”


    並州商族反應也是快,知道袁熙這不是在商量,而是告知,當即滿口答應,畢竟自家的這百十個家奴歸屬,哪有自己家族性命重要?


    袁熙頗為滿意,“我也不會虧待你們,你們到了幽州,我會折算給你們相等價值的土地,不過需要你們自己開荒,當地流民很多,倒是不缺人手,不過都是上了戶口的,所以隻能用雇傭關係,家奴就不會再有了。”


    “這倒不是針對你們,幽州摒除家奴,大小家族一視同仁。”


    “自後論功行賞,我們給你們授予相應的虛爵,雖然沒有俸祿,但在幽州倒是管用,可以視作士族,享受一應待遇。”


    並州商族聽了,大喜過望,這其實才是他們心中最渴望的,畢竟商族跨入士族,有可能是幾代人都邁不過的鴻溝。


    而且別的諸侯搞這一套,商族人還要考慮能不能兌現,但袁熙如今占據北地和中原很多富庶地區,將來極有可能奪取天下,他的承諾,可比這天下其他大部分諸侯管用多了!


    田豫再次暗暗佩服袁熙,他是一路跟著袁熙走過來的,袁熙在想什麽,他自然一清二楚。


    袁熙給農商大量授予虛爵虛銜,確實是在提高農商的地位,但另外一方麵,也是在無形拉低士族的地位。


    先前士族可是高高在上,祖上沒有出現過二千石的官員,都不敢自稱士族,頂多算個良家子,如今等同士族待遇的人增多,無疑拉低了士族的高貴性,遲早有一天會變成大街貨,到時候士農工商之間的差距,便難以分別了。


    這便是袁熙的釜底抽薪之計,之後再過幾十年,人人都有資格就讀義學入仕時,誰又會在乎那個士族名頭呢?


    見袁熙該說的話都說了,眾人千恩萬謝,紛紛離去,但過了一會,又有個人被帶了回來。


    那人對袁熙拜道:“小人盧康,拜見使君。”


    袁熙點了點頭,“這次攻下晉陽,伱做得很好。”


    “在檢事府多久了?”


    盧康答道:“三年了。”


    袁熙看了眼田豫,笑道:“這和檢事府時間差不算,也算是元老了,國讓當初怎麽找到你的?”


    盧康一五一十將事情經過說了,袁熙發現其和自己身份經曆倒是頗為相似,也是身為庶子母親早亡,不受重視,所以才想著出人頭地。


    袁熙不禁感歎,果然大部分時候,隻有困境才能將人的潛力激發出來。


    他出聲道:“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我給你封個明麵上的官職,就此洗白。”


    “另外便是仍舊在檢事府任職,但功勞不能明麵上封賞,隻能私下給你升職。”


    盧康毫不猶豫道:“小人選第二個。”


    袁熙奇道:“檢事府做事可是有風險的。”


    盧康微笑道:“以小人現在的情況,躲在暗處可能會更安全。”


    袁熙聽了,笑道:“你倒是個明白人。”


    “那好,我給你升兩級,再給你一個任務。”


    “你隨並州商族一起去遼西建立商路,同時暗自監視,防止他們通敵。”


    盧康連忙領命,隨即猶豫了一下,袁熙見了,便道:“有事情盡管說。”


    盧康趕緊道:“並州商族之中,應該還有個奸細.”


    袁熙擺手道:“你放心,我會妥善處理,你的身份不會泄露。”


    等盧康走後,袁熙才對田豫笑道:“你這個手下倒很是謹慎,確實適合做這一行。”


    “檢事府的那個奸細,應該是先前楊鳳提到過的,到底怎麽回事?”


    田豫忙道:“我昨夜入城就將其抓了,連夜審問,情況已經問明了。”


    “此人是貪圖富貴,而且覺得晉陽未必陷落,誤判了形勢,最主要的是,他有南匈奴血脈,對於左右穀蠡王這些匈奴貴人,天生便有些親近感。”


    “這是我選人不嚴,未查清背景之故,請使君降罪。”


    袁熙搖頭道:“算了,做這一行,本身就是有很多秘密,咱們又不是聖人,怎麽能完全洞曉人心。”


    “不過既然他做了,就要付出代價,給他個痛快吧。”


    田豫應了,剛要出去,便聽袁熙道:“你等一下,我有話要和你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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