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泠殿內,季初晴坐在書案前捧著一本書不甚耐煩的翻著,聽見身後的腳步聲忍不住皺了皺眉,便道,“端個魚羹用了這麽長的時間,若是沒有什麽可以說服本宮的理由便自己領罰去吧。”


    身後傳來季雪的聲音,“回稟娘娘,奴婢在禦膳房遇見了紫寰殿的宮女,那宮女是來催禦廚給君清洛君公子準備膳食的,奴婢見她似乎很急,便主動將煮好的魚羹讓給那宮女帶回去了。又等著禦廚給娘娘現做,所以晚了點兒。”


    “哦?”季初晴轉過身,臉上似笑非笑,“嗬嗬,可真是矯情,若是被後宮其他嬪妃知道了,可有得他受的了,本宮倒是真真沒想到,他竟然那般福大命大,那樣都沒死。不過,看這樣子,他倒是沒有將本宮威脅他的事兒說出來。現在本宮倒是不著急著讓他死了,這深宮中太寂寞了,總是該找些事兒來做,就像爹爹說的,要一點一點的打擊敵人,直至讓他尊嚴全無跪在自己麵前求饒,那個時候才是最痛快的。”季初晴往椅子上靠了靠,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接過季雪遞過來的魚羹,一麵漫不經心地用銀勺攪著一麵笑道,“去準備準備,估摸著待會兒夏侯靖就該過來了,這清泠殿雖然清靜,可是也太偏僻了些,本宮還是想回自己的鳳儀宮了。”


    季雪連忙領了命,出了門。季初晴將手中的碗往桌上一放,站起身走到梳妝鏡前,對著梳妝鏡看了好半晌,才滿意的點了點頭,複又回到了桌前坐了下來,等著夏侯靖的到來。


    果不其然,沒有多久,殿外便響起了內侍尖尖細細的聲音,“皇上駕到……”


    季初晴冷冷一笑,沒有任何動作,待得夏侯靖走進了殿內,在她身旁站了一會兒,季初晴才似如夢初醒一般的站了起身,連忙行了個禮道,“臣妾看書看得入了迷,不知皇上來了,接駕來遲,還請皇上恕罪。”


    夏侯靖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隨意的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才問道,“皇後看得是什麽書啊?竟然看得這般入神,想來應是什麽戰略的書吧?”


    季初晴哪裏聽不出來他的諷刺,也渾然不在意的笑著道,“皇上又拿臣妾說笑了,臣妾隻不過是看些沒什麽用的閑書,哪能和皇上比呢。以前臣妾倒還經常自己做些小孩子的衣物消磨消磨時光,如今孩子也沒了,便空閑了下來,也唯有看書才能消遣消遣了。”


    夏侯靖聽她提起孩子,心中有些不是滋味,雖說那孩子不是自己想要的,可是好歹也是自己的親生骨肉,連麵兒都還沒見便那樣夭折了,心中不是不惋惜的,可是,也僅僅隻是惋惜而已,若是讓他在那孩子與君清洛二人之中選一個,毫無疑問的,他會選君清洛。


    夏侯靖也不想多說廢話,便直奔主題道,“先前朕聽宮女講,在禦膳房是皇後的宮女讓了一碗魚羹,沒想到皇後如今竟然這般大度了?”


    “嗬嗬……”季初晴早料到他是為了此事來的,心中冷笑了幾聲,麵上卻溫溫柔柔地笑了笑,柔聲道,“經由此劫,臣妾倒是很多事兒都想明白了許多,古話說得好,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有些東西實在是臣妾強求不來的,比如皇上的心,再比如臣妾的那個孩子。與其總是去糾纏在那些事情上,倒不如看開一些放開一些,其實想想,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見夏侯靖有些懷疑的看著她,季初晴也隻是淡淡的笑了笑,“臣妾知曉皇上定是會懷疑的,畢竟在皇上的心目中,臣妾是那般十惡不赦的,臣妾也不祈求皇上的眷顧,隻是日久見人心,臣妾相信,日子久了自然什麽都能夠見分曉了。”


    夏侯靖沒有說話,隻是抬頭皺著眉頭淡淡的看著季初晴,卻見她目光似乎正望著窗外,嘴角帶著若無若有的笑,倒教人覺得似乎是那麽回事兒。隻是夏侯靖對季初晴了解的太深,實在是不敢相信的,卻也沒有多說些什麽,隻是站起身淡淡的道,“皇後還是搬回鳳儀宮吧,如今你的身子好些了,這邊冷冷清清,反而不利於你養病,鳳儀宮畢竟是你習慣的地方,也好照應些。”


    季初晴聞言也不驚喜,隻是淺淺淡淡的笑了笑,福了福身行了禮,“臣妾倒是覺得這清泠殿安靜些,不過既然皇上都那般說了,那臣妾便不占著這清泠殿了。”


    夏侯靖看了她一眼,沒有再說什麽,轉身便出了清泠殿,朝著紫寰殿走去。這麽些時候了,清洛與爹娘還有大哥也該說完話兒了吧。


    剛回到紫寰殿中,便瞧見君清洛捂著臉站在殿內,毫無生氣的樣子,夏侯靖心中一緊,連忙上前道,“清洛,這是怎麽了?”說著便去掰開了君清洛捂著臉的手。剛將手一拿開,便瞧見君清洛的臉上有著一個十分明顯的巴掌印,君清洛的那半麵臉已經隱隱腫了起來。


    夏侯靖心中一驚,連忙問道,“清洛,這是怎麽了?你不是在與你家人說話嗎?怎麽會弄成這個樣子?”


    君清洛這才回過神來,抬起頭摸了摸隱隱作痛的臉頰,勉強的笑了笑,“沒事兒,大哥打的。”


    “君清睿他瘋了不成,幹嘛要打你,果真是無法無天了是吧。本事大了,隻知道打自己的弟弟,朕這就讓人去杖責二十大板,朕看他還敢不敢動手。”夏侯靖見君清洛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心中頓時便疼的要命,轉過身便喚了聲,“來……”話還未出口,便被君清洛打斷了,君清洛拉了拉夏侯靖的手道,“沒事兒的,皇上你不要派人去打大哥,是我不好,是我故意激怒他了。”君清洛垂著手苦澀的笑了笑,“皇上,以後,清洛便無家可歸了,皇上你可不要趕清洛了,不然清洛便真的沒有地兒可以去了。”


    夏侯靖聞言一怔,恍惚知道了君清睿為何會動手,心中卻是十分喜悅的,連忙道,“你以後哪兒也不用去,盡管呆在朕的身邊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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