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還在夏侯靖的目光之下顯得有些坐立難安的君清洛也忍不住猛地抬起了頭,眼睛直直的望著夏侯靖,夏侯靖見他這般樣子便笑了笑,對著他柔聲道,“我想著你定是想家裏人了,所以讓從喜去將你爹爹娘親還有大哥叫了來,你們也好好聚聚,說說話兒。”


    夏侯靖以為君清洛聽見這個消息定然會十分的高興,卻不想他聞言便連忙站起身,朝著寢殿快步走去。


    夏侯靖不知道他這是怎麽了,連忙上前攔住他道,“怎麽了?我讓你爹娘進宮你不高興,怎麽拔腿便跑?”


    “我…我……”君清洛張了張嘴半天不知道要說什麽,急得團團轉,又是要哭出來的樣子。夏侯靖見他這般樣子,被嚇得不輕,連忙幫他拍了拍背道,“別急別急,慢慢說,你不想見我便讓他們回去便是了,你別急。”


    君清洛卻突然安靜了下來,低垂著頭,半晌才道,“我這般樣子,爹娘瞧了定然會生氣的。”


    夏侯靖也愣了愣,瞧著他不安的樣子,最後卻還是勾了勾嘴角,“你這腦袋,整日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你爹爹不知道有多擔心你,你進宮之後,他還拋下了麵子去求了好多朝中大臣,想要讓他們幫忙讓他可以見見你。”隻是後來都被他給擋了,當然最後這句話他是如何也不會說的。


    君清洛又呆住了,心中打了個突兒,想起自己爹爹平日裏那般嚴肅的樣子,再想起方才夏侯靖所說的話,忍不住道,“真的?怎麽會?爹爹他是那般好麵子的人。怎麽會……”


    夏侯靖點了點頭,“自然是真的,我騙你作甚?”


    君清洛低頭,沒了聲音,隻覺得鼻子有些酸酸的,過了半晌才抬起頭,扯出一抹笑道,“我見,你讓他們進來吧。”夏侯靖轉過頭就來吩咐,卻又被拉住了,君清洛有些躊躇的聲音便傳了過來,“我這個樣子,是不是特別難看?”


    夏侯靖忍不住笑出了聲,“怎麽會?咱們清洛可是比那天仙美人都還要美上三分呢。再說了,你爹娘怎麽會嫌棄你不好看。”說著便拉著君清洛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叫人傳了君家人進來。


    君家三人低垂著頭,走進了紫寰殿,便跪了下來,“微臣(臣妾、草民)參見皇上。”


    夏侯靖點了點頭道,“嗯,君太傅、君夫人、君公子平身吧。朕想著你們與清洛許久未見,所以專程傳了你們進宮來讓你們一家人聚聚,這紫寰殿朕就借給你們了,你們便好好的說說話兒。”說著便轉過頭朝著君清洛笑了笑,抬腳朝著殿外而去。


    “叩謝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君家三人又叩了叩頭,良久才聽見君清洛有些遲疑的聲音傳來,“爹爹,娘親,大哥,你們起來吧,皇上已經走了。”


    君家三人這才起了身,君亦儒站起來便想要開罵,卻突然瞧見自家兒子紅腫得十分厲害的眼睛,皺了皺眉道,“你這是怎麽回事?被人欺負了?”


    君夫人和君清睿這才瞧見君清洛的臉,忍不住也變了臉色,君清洛卻隻是搖了搖頭,躲躲閃閃的低了低頭道,“沒有,隻是想你們,想回家。”


    君夫人心疼的上前拉住君清洛的手,伸手抬起君清洛的臉,細細的打量了片刻,止不住的歎了口氣,“怎麽弄成這個樣子了,瞧著眼睛腫成什麽樣子了,吃藥了嗎?”


    君清洛鼻尖有些微微發酸,卻仍舊老老實實的搖了搖頭,“沒什麽大事兒的,過兩天便好了,不用吃藥的。”


    “不吃藥怎麽行?瞧這樣子,定要腫上好幾天的,吃些消腫的藥總歸要好些,要不待會兒娘親回府之後托人帶些藥進來?這孩子也真是的,怎麽都不曉得好好照顧自己呢?”君夫人一直絮絮叨叨的說著,君清洛抬了抬眼,卻瞧見自己爹爹臉色有些難看,忍不住有些害怕,頭垂得更低了,搖了搖頭,“不用了,娘,我沒事兒的,對不起,讓您二老擔心了。”


    君亦儒咳了一聲,冷著臉道,“你也知道讓我們擔心了啊?你可知我們為你花了多少心思,前幾日宮裏傳來信兒說你跳了湖,你可知你娘有多著急,這都好幾日沒有合眼了,幸而後來又有人說,你已經沒事兒了。有什麽天大的事兒,非得要尋短見,我君亦儒的兒子就這麽沒骨氣?”


    君清洛將頭低了更低了,君夫人瞧不過去,忍不住回頭斥了君亦儒一句,“別說了,孩子沒事便好了,你老是這個樣子,別嚇到孩子了。”


    君亦儒氣得跺了跺腳,“都是讓你給慣得,動不動就尋短見的。今兒個好不容易進了宮,我倒要好好聽你說說,究竟是怎麽回事兒,你若是不把話給我說清楚了,今兒個我便清理了門戶。”


    君清洛被嚇得身子一顫,沉默了半晌,才緩緩將事兒給君亦儒說了,不過也隻是說到了自己失手讓皇後的孩子小產了,君慕寒頂了罪入了獄,至於自己跳湖的原因也隻是輕描淡寫的說是自己覺得對不起君慕寒,想救他卻沒法子,這才做出那樣的事兒來。


    季初晴孩子掉了,這是大夥兒都知道的事情,前幾日鬧得沸沸揚揚的,隻是夏侯靖有意隱瞞,可以的壓了下來,所以眾人並不知道個中緣由,君亦儒雖然在宮中買通了那麽一兩個人,卻並不知道季初晴的孩子掉了竟然是自家兒子的傑作,當下忍不住氣得直跺腳,直想一巴掌就扇了過去,最終卻隻是厲聲道,“你可是做了件大事兒了,如今皇後的孩子沒了,心中定然恨你恨得要死,季家定然是不會饒過我們的了。”說著便指著君夫人道,“瞧瞧,你還慣著,慣著慣著出事兒了吧,這可是一條人命啊,是要以命抵命的啊。”說著便甩手站在一旁,殿中一時便沉默了下來。


    過了半晌才又聽見君亦儒問道,“既然慕寒那孩子為你頂了罪,那他為何被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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