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阿瑪——”紫薇美目含愁,素來溫柔的臉上寫滿了痛苦與難過,她捏著帕子捂著胸口,兩行清淚緩緩而下,“皇阿瑪,難道對你來說,我什麽都不是嗎?那我娘算什麽?你這些日子的疼愛算什麽?我這麽千辛萬苦地認回爹又是為了什麽?”


    乾隆深吸了口氣,他這個女兒就是太過於風花雪月,多愁善感了,並且大多時候,她都聽不進去自己講什麽,雞同鴨講就是最痛苦的事情。


    “皇阿瑪,你怎麽忍心?你怎麽舍得?紫薇這麽好的女兒,你怎麽能說不認就不認呢?”小燕子雙手叉腰,眼睛瞪的如同銅鈴一般。


    顧涼笙憐憫地看了眼備受折磨的乾隆,這樣牛頭不對馬嘴的日子怎麽還能過下去?聽的他都累了!


    “還珠格格,明珠格格,我想你們都理解錯了吧!皇上的意思是說,福爾康不顧皇命,私闖皇宮,且殘害皇子,其心可誅,理應當斬。如若明珠格格哭哭啼啼,硬要跟福爾康雙宿雙飛,那麽皇上便是不認這個女兒,也好過讓自己傷心!皇上,你說是不是這樣?”輕柔軟乎的話語在這嘈雜的偏殿響起,奇跡般地讓眾人不自覺地閉嘴聆聽。


    乾隆偏頭看著含情脈脈望著他的顧涼笙,忍不住伸手捏捏他細嫩的手心,點頭讚同道:“沒錯,朕就是這個意思!”他轉頭看向停止哭泣的紫薇,抿了抿唇,“福爾康不是什麽良配,當初你死活要跟他一起,朕看在你喜歡的份上,就同意了。但是現在,他不僅犯下滔天大罪,還企圖以是你未婚夫的身份來威脅朕,讓朕放了他,紫薇,朕就問你一句,這樣的男人你真的要嫁嗎?”


    紫薇看著乾隆嚴肅認真的黑眸,身子一怔,她垂下眼簾,扭頭看向狼狽不堪的福爾康,他正一臉惶恐地呼喚著她的名字,“紫薇,紫薇,我們如此相愛,你一定舍不得我死的,對不對,對不對?”


    這哪裏是當初那個意氣風發,俊朗無比的福爾康啊!


    “小姐,爾康少爺是個混球,他跟晴格格在五台山半夜幽會,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理這件事,整個皇宮都知道,大家都說是小姐仗著皇上的寵愛,搶了晴格格的夫婿。”金鎖為她流淚抱不平的模樣又重新展現在紫薇的麵前。


    她記得自己說,“金鎖,爾康跟我解釋過了,那是晴格格一廂情願,爾康這麽優秀,自然會有女人纏上來。”


    “可是,小姐——”金鎖含著淚看著她,眼裏寫滿了難過,“他們說,爾康少爺看上你,是因為娶了你能夠尚主。爾康少爺把自己說的那麽好聽,他實際上不過是愛新覺羅家的包衣奴才,他表麵再光鮮亮麗,但是裏麵跟奴婢一樣,都是徹頭徹尾地奴才秧子。”


    她當時是怎麽回答,哦,對了,紫薇恍恍惚惚地想著,這怎麽可能呢?爾康這麽愛她,怎麽會因為為了尚主而騙她?


    可是這個想法卻是如同種子一般在她心中紮根紮底,並且肆無忌憚地瘋長,她一次一次地告訴自己這都是假的,直到她在禦花園遇到了晴兒。


    她明豔大方,看著自己的眼神卻是憐憫萬分,“雖然我們接觸不多,但是我知道紫薇你是個好姑娘,不要被福爾康那個混蛋給騙了。你會後悔的!”


    那一天晴兒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將她不曾知道的世界一點一點剖析開來,她才知道,原來自己跟死亡是如此的相近,原來自己當初是多少的愚昧無知。


    就連一心愛慕著爾康的金鎖都看出不對,唯有自己還傻乎乎地沉浸在他的山盟海誓之中。


    “皇阿瑪——”紫薇擦擦眼淚,目光史無前例地明亮,她微微一笑,染淚的容顏此時此刻耀眼無比,放佛那曾經的軟弱懵懂都消散不見,一夕之間,脫胎換骨,“皇阿瑪,紫薇知道,身為大清的格格,紫薇定當遵守宮規,不為兒女私情蒙蔽自己的雙眼,壞了皇家的名聲。爾康大逆不道,做錯了事情,紫薇無話可說,隻求皇阿瑪不要拋棄紫薇。”


    顧涼笙微歎,說到底紫薇不過是個被愛情蒙蔽雙眼,看似聖母白蓮,實則軟弱可期的小白菜一株,難得她能想的清楚!不然,他可不確定乾隆會不會真的有耐心陪她玩下去!


    顯然,乾隆麵對紫薇這個時候的幡然醒悟滿意極了,他欣慰道:“紫薇,你讓皇阿瑪很驕傲,咱們大清的格格就是要這麽硬氣。福爾康算什麽,大清有的是好男兒任你挑選。”


    小燕子一臉震驚,她指著紫薇破口大罵,“紫薇,你怎麽可以這樣?你怎麽能這麽自私?就因為爾康犯了錯,皇阿瑪要懲罰他,你就這樣立馬撇清跟爾康的關係,你怎麽能這麽自私?你還是那個我認識的善良美麗的紫薇嗎?”


    福爾康更是一臉的痛苦絕望,雙眼深意綿綿,卻又悲痛欲絕,“紫薇,我知道,你是高貴的格格,我是低賤的包衣奴才,我沒有資格愛你,沒有資格娶你。可是就算是這樣,我還是想跟你說,我是真的愛你!你還記得屬於我們兩個人的幽幽穀嗎?你還記得我們在一起的美好時光嗎?紫薇,你真的忍心拋下我嗎?”


    五阿哥痛心疾首,就差點指著紫薇的鼻子大罵,“紫薇,我沒想到你是這樣一個貪生怕死的人,爾康真的是愛錯人了!我永琪絕不會承認,我有這樣一個自私自利的妹妹。”


    皇後嘴角帶著一絲冷笑,慢條斯理地喝著宮女重新奉上的茶,還真是一場好戲啊!狗咬狗一嘴毛,正好一鍋端了!不過,看不出來這夏紫薇還有點腦子,知道這個時候撇清關係!


    紫薇拿著帕子輕拭著淚珠,麵對著眾人的詰難,她沒有像以往那樣不知所措,她嘴角彎彎,帶笑看著怒氣衝衝的小燕子,自從那日她跟小燕子爭吵過後,她們已經很久沒有好好說過話了,她越是了解這個後宮,她就越後悔當初跟小燕子一起瞎鬧,“小燕子,我說的難道不對嗎?光是爾康殘害皇子這一條,就夠他滿族抄斬,皇阿瑪如今隻是處置了他一人,已經很寬宏大量了。”


    “呸,什麽寬宏大量,什麽滿族抄斬,紫薇,你是怎麽了?那是爾康啊!那是你愛的爾康啊!”小燕子完全無法相信,紫薇怎麽突然之間變得這麽陌生,這麽冷酷,這麽無情。


    福爾康咬緊牙關,看著紫薇變得如此冷酷無情的模樣,隻覺得天都快塌了,紫薇是他的救命稻草,連她都放棄了自己,那誰還能救自己?福爾康心惶惶,這狂亂的心髒劇烈地顫動著,好像下一秒就會從心口跳出。


    “小燕子,人要學會長大!你在皇宮這麽久了,卻是一點長進也沒有。以後怎麽當永琪的嫡福晉。”紫薇淡淡一笑,當初小燕子跟永琪成為一對時,她是多麽的歡喜雀躍,現在卻覺得是一個笑話,一個深受皇阿瑪寵愛的阿哥,一個來自民間無權無勢的格格,這樣的嫡福晉根本就給不了永琪什麽助力,更不要說幫助永琪坐上那個位置。


    紫薇很聰明,隻是她的聰明從一開始就被她的娘親夏雨荷給往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上帶了。現在是智商總算上線了!


    “紫薇,你閉嘴,我就是喜歡小燕子這麽單純自然的樣子!”五阿哥氣急敗壞,“你現在怎麽變得這麽惡毒?你怎麽會這樣?”


    回歸正常的紫薇在腦殘的眼中完全就是忘記了吃藥,導致自己腦子少了根筋。


    而紫薇隻是搖了搖頭,看著他們三人的目光憐憫而又無奈,“我沒什麽可說的了,路都是人走出來的,我已經說的夠多了,你們若是想不通,我也沒有辦法。”


    “你——”五阿哥氣的胸膛起伏不定,紫薇這是被人洗腦了嗎?這也太突然了吧!


    在他們三人覺得紫薇莫名其妙就這樣變了的時候,隻有紫薇自己清楚,她沒有跟在小燕子身後走東走西,她在這個後宮知道了多少她本應該知道的東西,明白了多少她本應該明白的事情,幸虧,現在醒悟還來的及!


    乾隆龍心大悅,“好,紫薇丫頭,說的好,來人,賜座!”


    “謝皇阿瑪!”紫薇大大方方地行了個禮,坐在了一旁,坦然地麵對福爾康哀怨的眼神,小燕子五阿哥仇恨的目光。


    “朕也不想浪費時間了,既然紫薇也想清楚了,那麽,來人,把福爾康拖出去仗斃!”乾隆一聲令下,驚得地上三人都炸了。


    小燕子大吵大鬧,不讓奴才拉走福爾康,被乾隆下令給堵住了嘴,綁了起來,扔在了冰涼的地上。


    五阿哥緊緊地摟著嗚嗚咽咽的小燕子,痛不欲生地看著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他慈愛的皇阿瑪什麽時候變得如此的不可理喻?


    “啊啊啊啊——”殿外,福爾康撕心裂肺的慘叫聲漸漸地平息下來,隻剩下板子拍打肉體發出的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響。


    “皇上,人去了!”不知過了多久,一名太監走了進來。


    “恩!”乾隆揮揮手,“抬回到福家!”


    “是!”


    小燕子驚恐地睜大眼睛,她死死地依偎在五阿哥的懷中,汲取著那溫暖,這是她第一次離死亡這麽近。以前皇阿瑪說什麽砍她的腦袋,她雖然害怕,卻是有恃無恐,因為她知道,皇阿瑪才不會這麽對她。


    可是現在,爾康就這樣,就這樣活生生地被打死了,被她以為慈愛的皇阿瑪給打死了!


    小燕子大大的瞳孔裏折射出乾隆冷漠近乎到殘忍的麵容,她突然瑟縮了一下,隻覺得自己好像是身處在地獄之中。


    她的目光飄忽,落在端正地坐著的紫薇身上,她低垂著眼簾,麵無表情,就好像那個死的人不是爾康一樣,小燕子的腦袋變得渾渾噩噩起來,什麽時候,紫薇也變得這麽的陌生?這個皇宮還剩誰能夠護著她,能夠陪著她?


    “小燕子,小燕子,不要怕,有我在,不要怕!”耳邊緊張惶恐的聲音拉回了小燕子的理智,她的目光落在五阿哥擔心不已的臉上,突然眼淚大朵大朵地砸了下來。


    永琪,我隻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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