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營造出他們早已離開森林的假象,獵人並沒有再回到小屋那衣服跟其他日常用品,他跟小矮人們還有那隻小奶狗一起重新找了個容身之地,為了生存下去,獵人打到獵物後,便剝了皮毛,拿出去賣,然後換錢買東西。


    初時,他敏感地發現城裏多了許多侍衛巡邏,聽攤主八卦說是什麽王宮進了賊人,偷了不少東西,國王陛下加派人手要將他抓捕歸案。


    獵人知道,這恐怕是國王陛下障眼法,以抓賊為由,派侍衛們進行大張旗鼓地搜索,又不會驚擾到民眾,多麽聰明的做法。


    隻可惜,他沒有料到,白雪公主口中凶神惡煞的殺人犯,雖然劣跡般般,但是卻擁有一副她也不能否認的好相貌,穿著打扮看似極有修養。然而森林呆了數日,茹毛飲血,沒有衣服洗換,蓬頭垢麵的獵人簡直就是不堪入目,再加上他憨憨的神情,以及跟他原先鄰居的作證,他就是個傻大個,前些日子去打獵,差點沒死在猛獸的爪下,今個好不容易撿了條命回來。


    除去王後見過他這樣的打扮外,其他人見到的都是煥然一新的他,現在換回邋遢形象,簡直就是最完美的偽裝。


    日子一天天過去,城裏的搜索熱度並沒有下去,大家倒都習以為常起來,偶爾還八卦一下,那個小偷到底是偷了什麽東西,讓國王陛下連著數月都不曾放棄?又或者是,這小偷簡直太厲害了,居然藏的這麽深,到現在都沒被發現。


    夏末一過,臨近初秋,再次來到街上的獵人發現原本隨處可見的侍衛們消失不見了,回到森林後,他發現侍衛長也離開了,這難道是國王陛下放棄搜捕了?還是說,他這是準備欲擒故縱,想讓他們露出馬腳,所以故意撤走了所有人?


    獵人不能確定到底是怎麽回事,比起之前行事越發的小心,甚至告誡小矮人們近期就不要去森林砍樹了,要好好注意四周的情況。


    直到這一天,他去城裏買麵包,見到了那馬車上美貌依舊,卻蒼白無神的顧涼笙,和他身邊那個俊美如天神,氣勢非凡的男人。


    男人那雙冰藍色的眼眸瞬間就讓獵人想明白了一切,為什麽這幾個月他怎麽也找不到涼?為什麽白雪公主會不知道侍衛長的存在?為什麽前前後後幾個月,國王陛下都不曾放棄抓到他們?一切的一切都有了解釋,因為那個男人抓走了涼,因為那個男人愛上他的寶貝,因為那個男人不允許涼身邊出現其他的男人。


    事情就是這麽簡單明了,他卻花了這麽大的氣力才明白!


    獵人想著剛才的匆匆一瞥,他捧著手心裏的小寶貝是這樣的麵容憔悴,他玉瓷般的肌膚變得蒼白無色,就像常年不見陽光一般,他明媚的藍眸是那樣的寂靜無聲,完全沒了當初與他一起的靈動俏皮,他的下巴尖細到似乎低下頭就能戳傷自己。


    他小小一個,坐在馬車上,目光幽幽地看著外麵,帶著淡淡的憂傷與難言的落寞。


    那個混蛋,那個混蛋!獵人無法控製自己翻湧而上的情緒,隻覺得好像有什麽一下子竄入了他的大腦,讓他失去了理智,猩紅的血絲爬滿了他的眼眶,眥睚欲裂的恐怖神情讓一旁無意間瞧見的人嚇得屁股尿流,慌裏慌張地跑了。


    獵人無法想象國王陛下對顧涼笙做了什麽,才會讓他變得如此憔悴,他的涼,他的寶貝,獵人氣的渾身發抖,順著車輪印,拔腿狂奔而去。


    馬車一顛一癲,就像搖籃似的,讓顧涼笙睡的格外的舒服。等他一覺醒來的時候,馬車已經到地方了。


    他窩在國王陛下的懷中,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便撞進了一片藍海之中,他整個人就像海上的一葉扁舟,在上麵晃晃蕩蕩,晃晃蕩蕩的,海浪輕輕地托著他,似乎永遠不會傷害他。


    “涼,你醒了?剛好到地方了!”


    顧涼笙呆萌著神情,從他的懷中起來,頭頂豎著一呆毛,陪上他此時的表情,簡直不要太可愛。


    國王陛下忍不住掐了掐他睡過一覺後,變得粉嫩嫩的小臉,並且在顧涼笙回神抗議前,收回了手,“走吧,我們下去!”


    顧涼笙點點頭,跟在國王陛下的屁股後麵下了馬車。


    空氣中傳來一陣果蔬的香味,顧涼笙忍不住動了動鼻子,睜大了眼看著麵前的果園,像小燈籠一樣的紅蘋果掛滿枝頭,黃澄澄的鴨梨擠在一起,活像個胖嘟嘟的小娃娃。葡萄葉下有大片瑪瑙般的葡萄,一個個晶瑩透亮,像是引誘著別人前來采摘。


    再往裏走,雪白的梨花,嬌豔的海棠花,楚楚動人的櫻桃花都吐露著芬芳。萬紫千紅,整個空氣中都飄蕩著濃鬱的花香。


    顧涼笙呆立在那兒,看著麵前花紅柳綠的場景,有些結結巴巴道:“陛下帶我來摘水果嗎?”這麽童趣?!


    國王陛下絲毫沒有覺得哪裏不對,這個果園是皇家果園,平時之開放給那些個來了興致想賞賞花,摘摘果子的貴族們,今天他專門下了命令,嚴禁任何人出入。


    他揮退侍從,而後摘下了顧涼笙的帽子,理了理他淩亂的碎發,將一旁放著的木質的小果籃交給了他,“喜歡什麽,就去摘。”


    顧涼笙遲疑了一會兒,而後伸手接過小籃子,鴉羽般漆黑修長的睫毛眨動著,玉質的小臉上寫滿了困惑,“陛下是同我一起嗎?”


    “那是當然!”


    “可是——”顧涼笙揮了揮籃子,糾結地蹙起兩道細眉,“可是籃子這麽小,放不了多少,難道陛下自己不準備再拿一個籃子嗎?”


    國王陛下愣了一下,老實說,他對這種活動真的是毫無興趣,隻是聽醫生說,顧涼笙的狀況最好是要多出去走動走動,散散心,讓他開心起來。國王陛下想著,別的地方總是會遇上其他人,他不願意顧涼笙暴露在別人的目光之下,不管是覺得驚豔還是驚愕。


    而這果園地處偏遠,閑時沒什麽貴族會來,隻要他吩咐下去,這地方就是他們的二人天堂。到時候,他看著涼摘就好了。


    摘水果這活動,好聽一點叫做興致來了,難聽一點就是有失王室身份。那些個貴族少女們,哪個不是後麵跟著成群的仆人,手指哪個,仆人摘哪個,誰會真正動手去摘。


    若不是因為涼的黑發不便讓人知曉,他也不會讓他自己動手,自然是要仆人來服侍的。


    “陛下不跟我一起嗎?”湛藍色的眼眸寫滿了失望,少年耷拉著腦袋,看上去落寞極了,他抿著櫻花般粉色的小嘴,晃蕩著小果籃有些意興闌珊。


    國王陛下蹙著眉,不明白他為何又情緒低落了起來,“你不喜歡嗎?”


    顧涼笙沒有抬頭,隻是拿眼睛往上看他,這個角度顯得他的雙眸特別的水靈圓潤,加上裏麵縷縷委屈失落的情愫,直教人忍不住將他摟在懷中輕哄,他呐呐道:“一個人,又有什麽意思呢?”


    國王陛下恍然大悟,是一個人太孤單寂寞了嗎?他向來我行我素,又何曾替別人想過什麽,隻不過顧涼笙總能打破他的底線。


    他略顯躊躇地看了眼一旁桌上的小果籃,看著顧涼笙低垂著腦袋,露出一小截潔白的肌膚,他的腳在地上無意識地畫著圈圈,顯得有些沮喪。


    國王陛下在心裏默歎一聲,罷了,罷了!他伸手拿過一隻小果籃,摸摸顧涼笙的小腦袋,“走吧,我們一起去摘!”


    少年驚喜地抬起了頭,一向嚴謹肅穆的國王陛下配上一隻小巧可愛的小果籃,說不出的反差萌,叫顧涼笙忍不住咯咯咯地笑了起來,笑臉如同玫瑰花一樣鮮豔,微微翹起的嘴角掛著滿心的愉悅,麵容顯得那麽自然、那麽舒坦,那一瞬間,國王陛下仿佛聽到了心花開放的聲音。


    從囚禁顧涼笙的那一刻起,他再也沒見過少年在他麵前捧腹大笑,無憂無慮的模樣。這個笑容太過於珍貴,以至於他情不自禁地將顧涼笙摟進懷中,一遍又一遍地親吻他的額頭,平靜的麵容難得漂浮著激動的神色。


    顧涼笙安安靜靜地任由國王陛下親吻著,滿滿的疼惜與喜悅從他的身上傳遞出來,顧涼笙在心裏默默歎了口氣,他能感受到國王陛下對他的深沉的愛意,可惜的是,用的方法不對啊!這種囚禁的方式,換做別人,分分鍾真的自殺或是抑鬱給你看啊!


    國王陛下與顧涼笙一前一後的走著,因為有了小夥伴一起,他顯得格外的興奮,指著那成串垂落下來的葡萄哇哇大叫,“陛下,陛下,那裏,那裏,那串葡萄最大,快快快!”


    “陛下,陛下,這邊,這邊,那個梨子看上去模樣好奇怪,好像葫蘆啊,陛下,快給我摘下來!”


    沒一會兒工夫,國王陛下就成了顧涼笙的專屬摘水果的奴仆,指哪摘哪,任勞任怨,絲毫沒有任何怨言,他看著顧涼笙因為激動而泛紅的小臉,心裏滿足極了,就連動手摘水果這種被他認為低賤的活都做的津津有味。


    “呐,吃吃看,是不是很甜?”顧涼笙剝了一個大葡萄,塞進國王陛下的嘴中,然而自己隨便地用袖子擦了擦雪梨,一口咬了下去,滿嘴香甜的汁水讓他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是的,很甜!”國王陛下微微翹起嘴角,出人意料地低下頭咬了顧涼笙手中的雪梨一口。


    顧涼笙先是一愣,然後笑眯眯地將果子遞到他的麵前,“喜歡就多咬幾口!”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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