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從官道盡頭升起,耀眼的光照在紅豆的甩起的鬃毛上,清晨的風帶著夜晚從地下提取的涼氣掃過淳璟的臉頰,又帶著他的溫度穿過蕊蕊揚起的發。


    “我怎麽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呢?”蕊蕊趴在淳璟背上,輕輕蹭了蹭,甜蜜笑道。


    “蕊蕊,你別撓我癢癢!”後背的酥麻讓淳璟打了一個激靈,他直了直身體,回頭看了蕊蕊一眼,告饒道。


    蕊蕊在淳璟背上輕輕劃字,噘著嘴道,“上次我們去塞南的時候也是這樣。這個時間九疊雲應該醒了吧!他一定會找你的!”


    “你還有工夫想這些!”淳璟挑著眉毛,苦笑一聲,蕊蕊的腦筋轉得真是夠快的,他有點兒跟不上。


    “隻不過上次是我們的二人世界,這次多了兩個累贅!”蕊蕊哼了一聲,抬手拍在淳璟背上,抱怨道。


    淳璟抬起胳膊推了推蕊蕊,解釋說,“沒有雨籮,我們怎麽找慕容,就算找到了慕容,不解開他身上的牽絲傀儡術,他還是必死無疑!”


    蕊蕊冷哼一聲,想起讓自己奔波勞累的慕容,恨得咬牙切齒,“長老們不是沒辦法,是他中途跳車!不然早就不用擔心什麽牽絲傀儡術了!我們也早就回青丘了!”


    “你還說呢!”淳璟聳聳肩膀,有些無奈,最近真的是點兒比較背,事事不順,“你上次被鹹熙算計,到現在還是什麽都記不得!”


    蕊蕊瞪著眼睛,嬌哼一聲,“那你怎麽不讓這個雨籮去找大祭司?你不是認定了跟著她就能找到他了嗎?”


    “你現在非要跟我吵架嗎?”淳璟長歎一聲,對蕊蕊的無理取鬧有些煩躁,但還是忍著沒有發作,他說,“這不是她突然感知到慕容的位置了嗎?如果不能及時找到他,會出大事的!先不說他會遇到什麽危險,姐姐那邊就不好交代,說不定她衝動之下,就不管不顧了!”


    “你什麽時候都把女帝放在第一位!”


    “當然了!姐姐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真的隻是親人而已嗎?”蕊蕊眯著眼睛,像是要穿透淳璟的皮肉,看到他的心髒。


    淳璟有些惱,想要跳過這個話題,“你胡說什麽呢!等我們找到慕容……”


    “你想過嗎,如果她知道你對她存著那樣的心思……”蕊蕊卻不依不饒,繼續揭他的傷疤。


    “她不會知道的!”淳璟猛地喊了一聲,他雙腿繃緊,紅豆仰頭嘶鳴一聲,停了下來。淳璟飛身下馬,仰頭瞪著馬背上的蕊蕊,握緊了拳頭。


    蕊蕊看著他,呆愣愣地沉默許久,回過神兒來深吸了一口氣,苦笑道,“惱羞成怒,想殺了我嗎?”


    淳璟咬著嘴唇,拳頭慢慢鬆開,他吐了一口濁氣,轉身不去看她,繼續往前走,“等找到慕容,你就回青丘吧。”


    紅豆托著蕊蕊默默走在他後麵,蕊蕊舔了舔有些幹的嘴唇,說,“你真的不準備回去了!”


    “知冷和錦陌都邀請我留在狼族,或許我可以考慮一下。”


    “他們?!”蕊蕊挑著眉毛想了一會兒,身上一陣惡寒,“你如果真的想好好考慮一下,就不會這麽著急離開王城了!”


    淳璟漸漸平靜下來,認真分析現在的形勢,他說,“這個時候離開王城,是對我們最有利的選擇!知冷懷疑我跟人魚族有關係,我們能躲得了一時,也躲不了一世!況且九疊雲的病愈的消息很快就會傳遍王城,知冷的侍衛會循著味兒找過去,我們留在那兒隻會給他們帶來麻煩;再有,隻要給知冷足夠的時間,他一定會從我這兒挖到人魚族的行蹤,我不能給他這個機會;最後一點就是我們正好有了慕容的線索。”


    “你就一點兒也沒懷疑過,雨籮有沒有騙我們?”蕊蕊覺得淳璟太容易相信人了,她到現在為止都不相信雨籮。


    淳璟說,“小貓兒還沒有回青丘,他最近一次給我的消息,也說慕容是往凜冽古城的方向走了。”


    “那是一個敏感之地!你有沒有想過,慕容怎麽會去哪兒呢!”


    “不管他為什麽去哪兒,我們都必須去找他!不然怎麽辦呢?任由他壞掉?”


    蕊蕊點了點頭,拍了拍紅豆的脖子,讓它緊趕兩步,與淳璟並排,她說,“上來吧,你這麽走,要什麽時候才能到凜然古城。知冷要是發現你離開了王城,說不定會派人來追!”


    淳璟轉身看了蕊蕊一會兒,翻身上馬。


    凜然古城在王城之北,直線距離隔著五個城池,而淳璟他們到達第一個風城的時候,就發現關於他的文書已經貼滿了。


    “他這是假公濟私,徇私枉法吧!”淳璟戳著碗裏的飯,看著樓下告示牌上的海捕文書。


    “我看他是故意的,明知道你的易容術獨步天下,堪稱一絕,沒有任何人能辨出真假,還要貼出畫像。”蕊蕊給淳璟夾了菜,“別理他,他故意讓你看著糟心的!”


    兩人正說著,樓下突然進了侍衛府兵,拿著畫像,說是要查找告示上的要犯,卻拉著唱曲兒的姑娘不鬆手,說她藏匿要犯,要抓去問話。


    “這些人怎麽能這樣!”淳璟指著下麵的人瞪大了眼睛,一時氣不過,要去出頭。


    剛站起來就被蕊蕊按住,她說,“這種事太常見了,你管不了!反倒會把自己折進去。”


    “什麽意思?我們什麽時候見過那姑娘,怎麽她就成了我們的同夥了?”


    “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左右不過他們一張嘴!隻有他們想,他們有千百個理由把你拉進大獄。”蕊蕊指了指樓下的文書,“那個不一樣嗎?這就是這個世界的法則,弱肉強食,適者生存。”


    “我們就這麽看著他們胡作非為,為非作歹?”


    “不然呢,你告訴他們你就是下麵告示上的鏡椿,讓他們把你抓起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別忘了我們的目的,是去找慕容的!”


    淳璟擰著眉看著被拉出門的唱曲兒姑娘,他覺得自己該下去。


    蕊蕊看了淳璟一眼,繼續吃飯,“就算你現在跳下去救了她,那日後呢?她還是要在這裏討生活的,那些人一樣可以找別的理由把她弄到手!”


    淳璟繃著臉,努力壓製衝動,直到喧鬧聲,掙紮聲終於遠了,淳璟終於控製不住,緊咬著牙關,握緊拳頭槌在桌子上。


    蕊蕊說,“隻要這個文書不撤銷,還會有更多這樣的人被抓,習慣了就好了!你不要覺得他們是因為你而被抓的,他們是因為這些糊塗官的無作為而遭罪的。”


    夜幕降臨,一個黑影在風城府衙裏如鬼魅一樣穿行。


    第二天一早,鏡椿在府衙主臥的床上被擒的消息傳了出去。


    消息傳出的時候,淳璟和蕊蕊已經離開了風城,紅豆的腳程很快,一口氣跑了兩座城池,到了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狼牙要塞。


    如果攻破了這裏,狼族王城也就岌岌可危了。而這裏對出入關卡的人員身份驗證更加嚴格,而且耗時很久。


    “這一關不好過啊!慕容是怎麽過去的?”蕊蕊扯了扯淳璟的胳膊,看著遠處挨個查驗的入城人員。


    淳璟心中也有些打鼓,如果沒有身份牌,他們根本就過不去,這麽說來,慕容也不可能過去了!是雨籮在騙他嗎?難道這真的就是一個圈套?


    淳璟從袖中取出水晶球,解封結界,放雨籮出來,“你真的感覺到慕容在凜然古城嗎?”


    “我知道你懷疑我,但是我真的能感覺到,而且是他主動聯係我的!”


    “沒有身份證明,我們根本就過不去,慕容又是怎麽做到的?!”


    “你這樣的人在外闖蕩這麽久,沒被吃了真是奇跡!”湯抱著胳膊瞥了淳璟一眼,鄙夷道。


    淳璟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有錢能使鬼推磨!每個人都有他的弱點!”雨籮說。


    淳璟說,“進去這裏我有把握,我隻想知道慕容是不是真的在對麵!”


    “你這是不相信公主了!”湯上前一步,亮出腕上的弩箭,仰著下巴威脅淳璟。


    淳璟瞪了他一眼,一點不示弱,“不能給我保證,我母豬也不相信!”


    “如果你不相信,我們隨時可以返程回王城。”雨籮說。


    “小哥哥,你來!”蕊蕊走到一邊抄淳璟招招手。


    淳璟警告地指了指雨籮和湯,提醒他們要老實待著,接著走到蕊蕊身邊,詢問情況。


    “小哥哥,你現在是完全被她牽著鼻子走了!她知道我們急於找到慕容,所以才會有恃無恐!”


    淳璟輕輕點頭,蕊蕊說得不錯,雨籮已完全將他給看透了。


    “你看有沒有這麽一種情況,這是大祭司設的局?”


    淳璟輕輕搖頭,“不會吧!鹹熙不出來我理解,但他因我們去凜然古城是為了什麽?他到底是狐族的大祭司,我覺得他不會做對我們不利的事情的!”


    “慕容說過他是一顆棋子,那麽這局棋到底是一局什麽樣的棋,有什麽樣的賭注!誰才是執棋者,能讓慕容甘願淪為對方的棋子!慕容弄成現在這樣難道真的跟大祭司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嗎?我們之前已經確定大祭司就在王城,現在我們離開了王城,就失去了尋找他的先機,這可能就是大祭司想要的!”


    “等等,等等!你說的太複雜了!”淳璟有些頭大,他雙手抱頭,腦袋有些短路。


    他盯著前麵的關卡,沉默許久才深吸了一口氣,“我們還是要過去,就算雨籮把我看透了,就算這是一個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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