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隱蔽身形這類事情上,蕊蕊一向做得很好。但她還是不敢掉以輕心,隻能遠遠地躲在草叢裏,觀望著遠方發生的事。


    隻不過,從她現在所處的位置來看……雨籮完全擋住了對麵的人,隻能聽到飄渺微弱的聲音。


    “你怎麽來了?誰準許你私自行動的!”那聲聲音冷厲冰冷,聲音雖低,氣勢卻一點兒不弱,隔著老遠就能感覺到那股撲麵的冷氣。


    “雨籮求見主人。”雨籮單膝跪在地上,低眉順眼地看著地麵。


    這時蕊蕊才模糊看清了對麵那人的身形,之所以說是身形……因為人穿著一身黑衣,披著黑鬥篷,帶著罩帽,還蒙著麵紗,唯一露在外麵的眼睛在陽光下呈現出幽紫色。


    “主人在閉關。”那人冷冷地看了雨籮一眼,沒有半分商量餘地道。


    雨籮僵了一下,抬頭看著那黑衣人,她咬了咬唇,“屬下得到消息,知冷在派人尋找主人的行蹤,以此來要挾青丘狐族,請主人小心。”


    黑衣人沉默了一會兒,輕輕點了點頭,“知道了。你趕快回去!有什麽事我會聯係你!”


    雨籮站了起來,站在洞口踟躕,不願離開,過了一會兒,蕊蕊聽到雨籮說,“主人他……還好嗎?”


    黑衣人的聲音瞬間刺破空氣,蕊蕊甚至感覺到了一絲微弱的殺氣,“記住你的身份!”


    “是。”雨籮慌忙低下頭,轉身離去。


    門轟地一聲關上,藤蔓吸附在石頭上,看不出一點兒有門的痕跡,蕊蕊從暗處走出,躡手躡腳地走到山前,手托著下巴打量了一下那些藤蔓,伸手拉了拉。藤蔓的葉子稠密,根本看不到葉片之下。


    她猛地想起方才雨籮蹲在地上,敲敲打打。她低下頭往後退了兩步,地上是碎石頭,並沒有機關可言呐?她深吸了一口氣,蹲了下來,在地上敲了敲,嚐試找出開門的方法。


    啪地一聲,什麽機關被觸動,藤蔓轟地地一下起來,石門被打開。


    蕊蕊站起來走到門口,黑漆漆的像是假的一樣,一點兒陽光也照不進去,更看不到裏麵是什麽情況,她擰著眉往前挪了兩步,將手伸進黑色裏,白皙的手瞬間被吞沒,名副其實的伸手不見五指。


    她猛地縮回手,踉蹌著往後退了一步,小黑蛇從她袖口鑽出來,往前探了探頭,還沒碰到那黑漆漆的洞,就跐溜一下縮了回去。


    “你都怕了呀……”蕊蕊咽了一口吐沫,幹巴巴地笑了笑。


    她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半步,抬手打了一個響指,指尖點起幽藍色的火焰,她慢慢將手杵進那黑色禮,那微弱的幽藍色火焰卻在碰到那黑暗的時候,瞬間熄滅。


    她縮回手抱在胸前,瞪著眼睛倒吸了一口涼氣,吧咂了一下嘴,勉力自己說,“都走到這兒了,不進去看看就太慫了吧……”


    小黑蛇從她袖口裏探出頭,使勁兒地搖晃腦袋,警告她不要冒進。


    “這麽強的氣勢,可不是什麽人都能有的!”蕊蕊感覺到這山洞強大的勢,她艱難地咽了一口吐沫,說,“為了找他,淳璟不惜冒險,我如果不進去看看,淳璟不就白受罪了麽?”


    想到這裏,蕊蕊伸著脖子深吸了一口氣,一腳跨了進去。


    這山洞仿若地獄,兩隻腳一踏進去,就再也看不見洞口了,空氣冰冷,刺進骨子裏。周圍沒有一點兒聲響,隻有自己的腳步聲緊緊跟在身後。小黑蛇躲在蕊蕊袖子裏瑟瑟發抖。


    “別怕啊,有我在呢!”蕊蕊抱著胳膊,聲音顫抖地安慰小黑蛇說,實際上也是在安慰自己,她上下牙齒敲打著,整個人凍得說不清話,還是忍不住吐槽,“這什麽鬼地方啊,一點兒光都沒有,還這麽冷!”


    小黑蛇沿著蕊蕊的胳膊往她袖子深處鑽了鑽,埋著頭,不敢動彈。


    “你別嚇我啊!我膽子可大了!”蕊蕊說。


    不知道走了多久,怎麽也走不出這片黑暗,腳下如踩著棉花,飄乎乎地。身上的溫度也開始失常,蕊蕊咬著嘴唇,緊緊地抱著胳膊,全身的骨骼都在戰栗,兩條腿已經不怎麽聽使喚,隻能拖著步子往前走。


    蕊蕊的體溫已經冷得跟小黑蛇有一拚了,它有些受不住,慢悠悠地爬到蕊蕊肩頭,張嘴在她鎖骨上咬了一口。


    蕊蕊一個激靈,抬手抓起它扔了下去,手捂著鎖骨,這一下疼得她眼淚都流出來。她擰著眉看著看不見一點光的黑暗,摸了摸手腕兒,突然意識到是小黑蛇救了她,“小賊骨頭?”


    角落裏傳來小黑蛇嘶嘶的聲音。蕊蕊豎起耳朵仔細聽著小黑蛇發出的淺淺的氣息和它身上微弱的溫度。


    蕊蕊捏了個訣,在身體周圍布了一層泛著金黃色微光的結界,卻無法照透黑暗,但找到小黑蛇就輕而易舉了。


    “我傷到你了。”蕊蕊托著小黑蛇,湊到眼前,看著它嘴角的一點血,眯了眯眼睛,“這是你的血還是我的血?你這可是假公濟私!看在你救了我的份兒上,這個就不跟你計較了!這世上還沒人能讓我流血,你是第一個!”


    蕊蕊伸著手去摸牆壁,卻怎麽也摸不到,她舔了舔唇,喃喃道,“這地方有點兒邪乎,我們是不是落入他們的圈套了?”


    小黑蛇嘶嘶兩聲,撇了撇嘴,這人是才認識到嗎?再晚一點兒,她可就交代在這兒了!


    “看我把它撕破!”她覺得自己是被困在結界裏了,她深吸了一口氣,微微眯了眯眼睛,慢慢張開手,做出拉弓的架勢,一把銀弓出現在她的掌心,弓上架著一柄水晶流金的寒箭。她將弓拉滿,手一鬆,箭帶著炫目的光,如流星般劃破了黑暗,在黑暗的盡頭撕開了一個口子。


    “果然是被包裹裏麵了!”蕊蕊拍了拍手,笑著打量著所處的位置,她猛地瞪大了眼睛,驚叫著後退兩步,“這不可能!”


    她所在的平麵有地磚有綠地,一仰頭,地磚卻在她頭頂,又一個自己也正探頭往下看。兩個人自己同時瞪大眼睛,滿眼的不敢相信。


    “喂!你是什麽人!”蕊蕊仰著脖子等著上麵的人手指著她,怒道。


    “你是什麽人!”上麵傳來同樣的話,像是回聲。


    “你這個冒牌貨!”被人冒充,蕊蕊怒氣中燒,他抬手拉弓朝上麵的人射過去,上麵的人也同時拉弓朝她射過來,兩人的流金寒箭卻在半空中破碎,朝各自的方向灑下點點金粉。


    蕊蕊眨了眨眼睛,歪頭想了一會兒,“莫非這是個鏡子嗎?”她遲疑了一會兒,從袖口裏掏出小黑蛇,上麵的人也跟著掏出了小黑蛇。


    “果然是鏡子。”蕊蕊撫著胸口長出了一口氣,在一邊的欄杆上坐下,一抬頭猛地瞪大了眼睛,她突然發現一個問題,那上麵完全沒有綠地!這不是個鏡子。


    腳步聲傳來如雷炸響。腳下的地板都在震動,她扶著欄杆突然往後翻了過去,作自由落體運動,最後砰地一聲摔在地上,她在地上緩了一會兒,抬起頭,這是一片虛空,上麵是雲,她慢慢挪到欄杆邊上,看到下麵仰頭往上看的自己。她腿一軟跌坐在地上,這是怎麽回事!


    一陣風吹來,雲彩突被吹開,雲層厚露出一雙幽紫色的眼睛,而那陣風,是他呼出的氣。


    雨籮一直往回走,沒有來時的匆忙,她此時顯得很是悠閑,但也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前兩天,墨未遮讓人告訴她,鏡椿在打聽她的下落,可是一見麵,這個鏡椿卻告訴她是知冷要找鹹熙……這其中有蹊蹺!但……一路上並沒有有人跟蹤。


    她回到了天井,卻意外地發現淳璟還在。他靠著濕滑粘膩的牆,嘴角還殘留著血跡。雨籮眯了眯眼睛,自己那一掌真的沒有放水。


    雨籮躡手躡腳地走到他身邊,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鬆了一口氣,笑道,“這是一具好皮囊,做出來的人偶傀儡一定很棒!”


    淳璟猛地睜開眼睛,定住了雨籮的身體,他看著麵露驚恐的雨籮,撐起一條腿,胳膊架在膝蓋上吊兒郎當地打量著雨籮,笑道,“我覺得用你做出來的人偶傀儡一定更好!”


    方才他在雨籮身上嗅到了蕊蕊的味道,看來蕊蕊是成功了!


    “我那一掌,你不死也要重傷的!”雨籮六分驚惶四分憤怒地瞪著淳璟,看著他跟看一個怪物一樣。


    “不好意思,我偏偏懂得一些偏門的功夫,可以轉移別人的攻擊,避免要害。”淳璟聳了聳肩膀,很是無奈地打量著雨籮,笑她的天真。


    “你到底想怎麽樣?”雨籮咬牙。


    “不想怎麽樣,隻是有幾個問題要問你。你剛才可是去找鹹熙了?”


    雨籮眯著眼睛瞪了他一眼,輕哼一聲,沒有說話。


    “看來是了。”淳璟挑著眉毛點了點頭,“那我再問一句,你命令那個假的知冷幹什麽了?”


    “那是錦陌讓我做的。”


    “我知道是他讓你做的,但是這不是你一早就打算好的嗎?即便錦陌不讓你做,你也會想辦法讓這個假的替代真的,我說得可對?隻不過有了錦陌,你的計劃實行起來,多了幾分勝算。你們墨未遮是怎麽謀劃的?”


    “我不懂你在說什麽。”雨籮說。


    “是要破壞狼族與狐族之間的和平嗎?”


    “那與我有什麽關係。”


    “你既然跟鹹熙有關係,那跟這件事有點兒關係也就沒有什麽不可以了。”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你本就是來要我命的,給你就是。”


    “我之前就說了,那是因為我們之間存在誤會,我不知道你的身份。”淳璟笑著說,“現在我們都跟鹹熙有聯係,還有什麽衝突不衝突的呢?你老實告訴我你的計劃,我也好做打算。不然,到時候我要是不小心破壞了你們原定的計劃,那不就糟了嗎?”


    “你都在說什麽,我真的聽不懂。”


    “既然如此,那就委屈你了。”淳璟攤開手,聳了聳肩,站起來看著雨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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