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頭來,查證的事還是落在了淳璟身上。蘇離說他本就是來曆練遊玩的,又不是專門來幫他補補丁的。解決問題沒有捷徑,他要是幫了淳璟,不就跟考試幫他作弊一樣了嗎?所以……蘇離笑了笑,撚了一個咒,消失在原地。


    淳璟看著手上的冊子長歎一聲,扭頭看著蕊蕊。


    看他將目光投向自己,蕊蕊猛地瞪大眼睛,小黑蛇從她袖口裏鑽出來嘶嘶地吐著信子,她笑著擺了擺手,後退兩步,“我若在,你勢必不能好好發揮!況且,你不還讓我救九疊雲嗎?我要去查查別的醫書。”


    “喂!你不能……”淳璟瞪著眼睛伸手去拉她,卻又害怕她手腕兒上的黑蛇,就在這猶豫的瞬間,蕊蕊朝他擺了擺手,也遁逃了。


    熙攘的朱雀大街沒有了蘇離的幹擾終於恢複了暢通。


    山水巷位置偏僻,環境清幽,所謂的棋舍也是布局簡單,十來坪的竹編茅舍周圍種著蘭草香花。


    “鏡椿公子。”淳璟到的時候,繡君在門前給花澆水,看到停在眼前的一雙靴子,他慢慢抬起頭看到負手而立的淳璟,他拍了拍手泥土,站直了朝淳璟點了點頭。


    淳璟微微頷首,看著那些沾著水珠的花草,笑著恭維道,“公子好雅興。”


    “閑人一個,除了下下棋,養養花,也沒別的本事了。”繡君擦了擦手,引淳璟進了棋舍。


    淳璟打量著棋舍的布局,寒暄道,“繡君公子過謙了。”


    “聽未公子說,鏡椿公子棋藝精湛,不知可否賜教一二?”繡君屈膝跪坐在席上,衝洗了茶具,給淳璟到了杯茶。


    一聽到下棋,淳璟就皺了皺眉,他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這人不會不跟他下棋,就不告訴他消息吧,雖然這樣猜測,他還是笑著說,“過譽了,我也就隻有這個能拿得上台麵了。”


    “請。”繡君不容他拒絕,命人撤去茶幾,擺上棋盤。


    淳璟歎了一口氣,正襟危坐,準備迎戰。棋過三招,淳璟基本掌握了繡君的落子規律,就開始打聽繡君的情況。


    他說,“公子是何時結識墨未遮的?”


    “在下與未公子結緣於棋。”說到這裏,繡君的氣質有些不一樣,很是驕傲的樣子,他說,“說來虧慚愧在下在王城也算小有名氣,未公子便屈尊前來賜教,一局棋下了三天三夜,也未能分出勝負。”


    淳璟摸了摸鼻子,一手捧著棋盒,一手撥弄棋子,弄得嘩啦啦地響,“我也看墨未遮下過棋,能跟他戰平……我還是不要湊熱鬧了。”他思量了一下,將棋盒放下,歎道,“這局算我輸了。”


    繡君伸手攔住他放棋盒的手,笑道,“為棋者首先要尊重對手,公子確定要放棄?”


    “我是怕自己輸得太難看。”淳璟長歎一聲,訕訕地笑了笑,知道這個繡君是棋癮來了,“既然如此,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一局棋下到夜半,繡君是越來越精神,淳璟卻是興致懨懨,單手托著腮隨意落子,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


    淳璟不善攻擊,隻作防守,他能輕易地看穿繡君下一步要往哪兒走,偏偏不知道怎樣才能先下手為強,所以隻能這麽吊著。


    “罷了!”繡君長歎一聲,放下棋子,“未公子說得不錯,公子的棋藝確實非凡,隻不過……你似乎不懂得攻擊。”


    “和而大同,不在勝負。”淳璟說。


    “想不到公子小小年紀便能說出這番話。在下望而卻步。”


    “那我們這局棋……”


    “我的棋路公子早已看透,我的每一步落子,你都會找到對應之策,我可做不到,所以這局棋一定會以我的無計可施結束。在下知道公子還有要事,就不打擾了。”


    “那有機會再做切磋。告辭。”


    除了棋舍,淳璟忍不住長歎一聲,花了將近一天的時間,收效甚微。不知道是不是墨未遮早就交代過,繡君的話裏沒有一點兒漏洞,根本查不出繡君跟雨籮有什麽關係,就更別提墨未遮跟雨籮了。


    淳璟將手伸進懷裏,摸著那出那方屬於蘇飛鳶的羅帕,突然摸到一個相當硌手的東西,他歪著頭從懷裏將它拉出來,夜色下,那黑紫色的水晶佩泛著微光,他抬手一拍腦袋,自己光記得問問題了,倒是忘了把這枚水晶佩還給繡君。


    他轉身拐回棋舍,遠遠地就聽到裏麵傳來的說話聲。


    “公子,他往詰笙公子那兒去了。”


    “詰笙收到消息了嗎?”


    “多虧公子與他周旋這麽久,就連剛從外地趕回來的藏啼公子也都得到了消息,公子不必擔心,用不用小的去一趟雲良閣,把這兒發生的情況告訴未公子?”


    “不必了,這兒發生了什麽,未公子早已知曉。”


    “那公子早些休息,小的告退。”


    聽著房門吱呀一聲,淳璟閃身躲進了暗處,他看著一個小矮子從棋舍裏出來微微眯了眯眼睛,緊攥著水晶佩,關節處嘎吱嘎吱響。


    忽然一股溫熱的氣息撲在他的耳後根兒上,他的汗毛瞬間立了起來,朝後發起淩厲的攻勢,卻被一隻手緊緊扣住了手腕兒。


    “噓……”蘇離一手抓著淳璟的手,一手抵在唇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你怎麽在這兒?”剛知道自己被耍了,淳璟本就又氣又惱,正在氣頭上,此時說起話來很是難聽。


    蘇離說,“你現在知道為什麽不能堂而皇之地去問了吧!”


    蕊蕊坐在不遠處的樹枝上,蕩著兩條腿,不屑地瞥了淳璟一眼,皺了皺鼻子,嗤道,“得虧他發現忘了給繡君水晶佩了!不然,他還以為人家對他好得很,坦誠相待呢!真是讓人家賣了還在幫人數錢呢!”


    “你們兩個不會一直就在我身邊吧!”淳璟哼了一聲,突然想起什麽,指著蘇離和蕊蕊的鼻子,瞪大了眼睛。


    蕊蕊掐了一片葉子放在鼻尖輕嗅,逗弄著手腕兒上的小黑蛇,笑道,“蘇離說他很好奇你是如何跟人聊天的,我也想看看你的實力,所以就撚了隱身咒,跟在你身邊了。”


    沒想到自己從頭到尾的窘態都被人看光了,淳璟覺得很是丟臉,然後他就覺得眼前的這兩個人根本就是壞道骨髓裏取了,“你們就這麽看著我被他牽著鼻子走?”


    蕊蕊歪了歪頭,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別介意啊!”


    淳璟推開她的手,擰著脖子鬧起別扭來。低頭看到正巧從樹下走過的下人,他微微眯了眯眼神,手一揚,在周圍結出了一個迷宮結界!害他這麽狼狽的人,一定要好好地懲罰一下。


    “你抓這個小嘍囉幹什麽?”蕊蕊夾著樹葉朝淳璟甩了過去,拍在他的腦門兒上。


    淳璟仰著下巴,得意洋洋地笑著說,“他是個信使,抓到他,一定會得到更多的有效信息。”


    蕊蕊扭頭與蘇離對視一眼,兩個人心照不宣地微微眯了眯眼睛。


    蕊蕊歪了歪頭說,“那就問問看吧。”


    她跟著蘇離跑了一天,才知道淳璟是有多天真,才知道為什麽他們來這裏這麽多天卻一無所獲,因為淳璟太容易相信人,他誰的話都信,到頭來弄得一團糟。


    而蘇離不一樣,他的問話總是一針見血,而且能在對方說話前就知道這些話有幾分真假,然後根據那些假話推斷出真正有用的信息。


    淳璟像是獵人盯著獵物一樣看著在結界裏轉得暈頭轉向的小嘍囉,等他幾近崩潰的時候,他抬手抹了一把臉,化成了墨未遮的樣子。


    “未公子?您怎麽來了!”小嘍囉看到從拐角處走出來的墨未遮愣了一下,瞪大了眼睛,慌忙迎了上去。


    “繡君在嗎?”淳璟摸了摸脖子,輕咳了一聲,用墨未遮的聲音說。


    “公子剛歇下,要不小的現在去叫他?”小嘍囉興奮地看著淳璟,討好道。


    淳璟抬手示意,“罷了,讓他好好休息吧,今天累了一天了!”


    “公子今天真是累壞了,那個鏡椿公子棋藝實在是很厲害,我們公子一心二用,生怕被他套了什麽話,不免落了下風。”


    “你們公子怎麽說的?”淳璟聽了仰頭朝蕊蕊和蘇離的方向看了一眼,唇角掛著笑,對小嘍囉的回答很滿意。


    蘇離勾了勾嘴角,沒有說話。


    “蘇離,你現在棋藝怎麽樣?”蕊蕊扭頭問蘇離說,“女帝親自教你,一定早有所成吧!”


    蘇離道,“還好,隻不過娘親已經不教我了。”


    “為什麽?”


    蘇離說,“生氣了。每次下棋總是輸給我。”


    淳璟的耳朵一抖,有些尷尬地咳了一聲。


    “未公子,您怎麽了?”小嘍囉說著說著,聽見淳璟一聲咳嗽,忙上前兩步擔憂地望著他。


    淳璟抿著唇瞪了蕊蕊一眼,對小嘍囉說,“沒事兒,你繼續說。他說跟雨籮的關係了嗎?”


    小嘍囉搖了搖頭,一副不解的樣子,他說,“公子原本是打算騙騙鏡椿公子的,可鏡椿公子偏偏沒有問。未公子放心,我家公子絕不會背棄未公子的。”


    “替我謝謝他。”淳璟點了點頭,抬手一揮,小嘍囉搖晃了一會兒,眼睛一翻,睡了過去。


    蘇離朝淳璟豎起大拇指,“小舅舅,你上道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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