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啊,那裏冒煙是咋回事?先頭我以為日本人進村了,急急忙忙趕過來呢。”村子裏有一個年輕人正在問一個中年人。


    “那是國軍在點火烤衣服。”那個中年人回答。


    “國軍烤衣服?”那個年輕人就是一愣。


    “他們下雨挨澆了。”中年人再次回答。


    “不是前天下的雨嗎?”那年輕人詫異的問。


    “前天下的雨,就這天氣那棉衣還能說幹就幹啊?”那中年人反問。


    “那咋不讓他們到村子裏來烤火呢?”年輕人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樣子。


    “你這孩子咋這麽多問題?你二爺爺不讓!”那中年人已是有點被他的這個大侄子給問煩了。


    他這個侄子小名叫木根,前幾年就去ly城裏的一家店鋪當學徒了,可今天卻出現在了他們這個村子裏。


    要知道,他們這個叫許家溝的村子和那ly城可是隔著六七十裏地呢。


    “二爺爺不讓他們就不進村?”那年輕人卻是更覺得奇怪了。


    國軍那就是當兵的,那老百姓說不讓當兵的進村子,那當兵的就老老實實的不進村子?就是時下的軍隊,新鮮!至少木根是頭一回聽說有這事。


    至於他那個二爺爺那就是他們許家溝村的話事人,換成南方的說法,那就是族長,隻因為許家溝村的人至少男人都姓許,那就是他們這支姓許的家族的生存之地。


    “啊,你二爺爺不讓他們進他們就沒進啊。”他那個二叔就回答。


    木根他二叔也覺得奇怪呢,他也覺得那夥當兵的太好說話了。


    “二爺爺糊塗啊,二叔我過去看看!”那木根便道。


    “哎呀,你看什麽看,和當兵的打什麽交道?”他二叔不滿的說道。


    “ly城裏咱們國軍和日本軍隊都打起來了,誰是自己夥的人還不知道啊!


    二爺爺不讓人家進來人家就不進來,那至少說明人家這支國軍人不錯,否則的話,人家端著槍就往村裏闖,咱們老百姓能擋住咋的?”那木根反駁道。


    木根的二叔平時也是老實人一個,在見識上和他這個已經在城裏生活了三四年的木根比起來,那見識自然是不值一提的。


    所以那木根也不再理會他二叔,真就一個人往那青煙升起的地方去了。


    “哎,木根,你剛回來還沒進家呢!”他二叔忙嚷道。


    “一會兒我就回去。”那木根頭也不回的答道。


    “哎,這孩子咋這麽不聽話呢!”他那沒有見識的二叔也隻能一跺腳,可是那木根卻哪管他而是直接奔那村外數道青煙升起的地方去了。


    而此時,就在村外的空地上,真的就點起了好些個火堆。


    火堆間的空隙處,步槍被架在了一起,不過每個火堆旁真的就有那高矮胖瘦不等的士兵真的在烤衣服。


    那火把那本就潮濕的衣服烤出什麽樣的氣味就不說了,反正當兵打仗之人那衣服上不可能烤出貴族小姐的香汗味就是了。


    隻是看起來滑稽的是,那些士兵要麽赤裸著上身,要麽有的下身隻穿著大褲衩子,穿內褲的都少!


    雖然前天下雨了,下雨證明了氣溫至少在零攝度以上吧,可是那天氣卻依舊是涼的。


    雖然說是要把那潮濕的棉衣烤幹,可是誰也不會把自己全脫光的那總是要穿上一件吧,所以就變成了現在的情形。


    不過要說下半身一點沒穿的那也不是一個都沒有。


    時下中國軍隊的軍需補給也就是那麽回事,更何況他們也隻是一支雜牌軍呢。


    士兵們此時已經暫時忘了他們新選出來的那個東北佬的頭兒堅決不讓他們進村的不快,卻是正戲謔著那幾個連大褲衩子都沒穿的家夥。


    “烤了,烤了!老子正餓著呢,咱們烤鳥吃啊!”有士兵大笑道。


    “快拉倒吧,別說你把鳥烤了吃了,你要是能把它烤禿嚕了毛了,我就服你!”有同伴同樣在大笑。


    “那**玩意有啥吃的,臊的烘的!”又有士兵大笑。


    “小二啊,快告訴你二大爺,你那鳥是幹啥用的?”有年長的士兵同樣在逗一個光著下體嘻皮笑臉的士兵。


    “報告長官,打種!”那士兵響亮的回答。


    “哄”的一聲,人群裏當時就笑翻了天。


    而那個士兵便也跟著笑,他對同伴們的戲謔根本就不當回事。


    他心理素質好著呢,用剛才他的話講,大家都他娘的是老爺們,讓他們看看又能咋滴,自己也不吃虧。


    他還真就不信了,那些家夥最後就不烤他們自己個兒的褲衩子!


    有啥啊,都是男人,不就是光屁股嘛,那上澡堂子哪個不是光著的?


    士兵們依舊在烤著火打著嘴仗,而此時那個被他們選作頭兒的東北佬商震卻是穿著棉衣在外麵端著槍當崗哨呢。


    安置傷員本就是一件繁瑣的事情,要找到合適的村子,要給傷員做思想工作,那都是需要時間的,等商震把這件事做妥那已經過去一天了。


    本來商震也是希望帶著士兵們找到合適的地方烤烤火略略休整一下的,奈何就郝瞎子連的這些老兵實在是不爭氣。


    他們也隻是在那個村子裏剛吃了地瓜大蔥混了個八分飽後,就有士兵把村民給罵了,還打了人家一撇子。


    雖然說商震暫時被那老兵選成頭兒了,可是他也知道自己和很多老兵還沒有同舟共濟過,如果自己處罰的太嚴,就憑那些老兵的德性直接就能把自己給罷免了!


    而要說這山東老鄉對他們這樣的抗日隊伍還真不錯,至少商震從九一八到現在,這是他所遇到了的對抗日隊伍最熱情的老鄉了。


    兩相權衡之下,商震便也隻能不讓隊伍進村子了。


    既然大家需要用火烤幹衣服,那就會冒煙,雖然他自忖這裏離那主要交通線很遠了,可誰又敢保證日軍不會看到那升上天空的青煙過來呢。


    他現在穿的是百姓的衣服,穿上時那已經不下雨了,所以這放哨那也就是他、盧一飛、李清風和大老笨這幾個穿幹棉衣的人了。


    商震並不理會那些士兵的哄笑而是背對著他們,放哨嘛,自然不會看自己人的,而他心裏想著的則是自己那幫子兄弟現在在哪裏。


    不會自己這回和他們分開之後就再也不能碰到一起了吧?算了,想這麽多又有啥用?別說能不能和他們碰到了起,自己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和小稚那丫頭再在一起呢。


    商震也隻是想了想便把這個問題放下了,這時代人活著才是最重要的,說不定什麽時候打鬼子就死了,想未來沒有現實意義嘛!


    就在商震習慣性的開慰自己的時候,他忽然聽到後麵有人喊道:“東北佬長官,你快回來,咱們有新情報了!”


    商震回頭,見一個老兵光著個膀子正帶著一個年輕人往自己這裏跑來。


    至少現在他不知道,那個年輕人叫木根,是從ly城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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