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震手下的這些士兵要說些怪話的本事那絕對是有的,更何況這回出洋相的還是被這些大老粗一向所瞧不上的最酸的楚天。


    而東北人管說怪話那也不叫說怪話,口語那卻是叫作“三七嘎gǎ啦話”,同理,什麽是三七旮旯話,或者幹脆就疝氣旮旯話,這個祖輩們就是這樣流傳下來的,具體是哪幾個字誰也說不清楚。


    碰到有那啥落水必須踹上一腳,或者有人有傷了那就必須撒上點鹹鹽麵子,這種事老兵們最愛幹了。


    隻是此時正有人剛要取笑楚天之際,商震卻已經低喝道:“準備戰鬥,全跟我出去迎敵!那三個女的趕緊叫村子裏剩下的人往外撤!”


    就這一句話便讓士兵們還想取笑楚天的想法被丟到了爪哇國,槍聲已起,現在又哪是那沒屁擱了嗓子的時候!


    商震他們呼呼啦啦就往那村口跑,而這時商震才有功夫問苗壯道:“後麵的鬼子離你們有多遠?”


    “天太黑說不好。”苗壯回答。


    得,等於沒問。


    其實這也怪不得苗壯和山藥蛋,他們兩個往這頭跑的時候天也隻是微微放亮能見度還是太低了。


    不管怎麽說也得把這頭先打熱鬧再說,商震心裏想著,卻是又衝到了最前麵。


    可是他卻真的沒有想到,日軍追的會如此之快,就在他剛跑到村口那戶人家從那院牆處一露頭之際,他就看到了日軍,黃泱泱的一片日軍,他卻是連跑在最前麵日軍的鼻子眼睛都能看清了!


    天才剛亮,這什麽距離?敵我雙方絕超不過六七十米!


    狹路相逢勇者勝,可是爭的卻也隻是那一瞬間的事情。


    商震看到了日軍日軍就也看到了他,日軍的步槍同樣端著呢,那一個個的哈腰端槍捯動著小碎步,商震也不知道有多少支日軍的步槍在指著自己,這時候再縮回去根本就來不及了!


    所以商震的選擇便是往前一撲,而在撲倒在地用雙肘支住地麵扣動扳機之際,日軍的步槍便也響了。


    隻不過商震反應終究是快了那一絲,他成功避過了日軍射向他的子彈,而他打出連發子彈便從那盒子炮的槍口狂泄而出。


    可縱是如此現在也是千鈞一發了,商震往前撲,固然有日軍駐足射擊,可是更多的日軍卻止不住那前衝的慣性往前蜂擁而至了。


    商震既為求殺敵也為求自保,打的那是連發的,可是眾所周知盒子炮的特性那是連續射擊時那槍口是不斷的向上跳動的。


    他剛剛往地上一撲身體本就有震動,卻哪來得及將盒子炮扁持。


    商震趴在地上扣動扳機那槍口就開始跳躍,縱使他還將槍口往下挪動了一下,可是盒子炮連射那射速得有多快,他也隻是動了一下槍,然後那支盒子炮就傳來了空倉掛機的聲音,彈匣竟然打空了!


    商震這翻身射擊之下固然有幾名日軍被打倒可後麵的日軍在一頓之下竟然是大踏步的衝了上來!


    趴在地上的商震抬頭就看到眼前日軍那閃亮的刺刀尖如同晨星點點,那都要象自己身上攢射過來一般。


    可是求生的渴望讓他雙手一按地借著那一股力整個人便如同一條跳出水麵的鯉魚一般直接就向上向後彈了起來!


    若是此時再有日軍開槍商震勢必難逃!


    而日軍終歸還是那支以白刃戰為傳統的日軍,日軍已經衝近了,他們更習慣用刺刀解決咫尺之間的戰鬥。


    可商震身手縱是再敏捷他也不是那傳說中的武林高手,他那一倒躍而起與大踏步向前的日軍相比終究還是慢了,日軍的刺刀又迫近了一分!


    好在商震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他倒躍過猛身體又向後倒而這時他身後便有人伸手用力托了他一下。


    商震身體頓之時,就見有人影從他身邊如風般的搶了過去,然後就是槍械的敵我碰撞之聲,那人竟然是古滿!


    古滿個高腿長衝刺起速極快,他早就憋著股勁再與商震比比賽跑,而這回他既驚訝卻是又不服氣的發現自己竟然又被商震給甩後麵幾米!


    幾米遠嗎?當然不遠,可問題是這個村子本就不大,那全程也短啊!


    可不管怎麽說,他卻到底是及時拍馬趕到,解了商震之危!


    “後麵的人上刺刀!”商震高喊,到了此時他才有功夫騰出手來給自己的盒子炮換彈匣。


    有更多的士兵便也端著步槍從他身邊衝了過去,而與此同時槍聲便響了起來,那是盒子炮與日製王八匣子的射擊聲。


    用盒子炮的那是隻剩下一條胳膊的馬天放,用王八盒子的那是人小鬼大的石小碗。


    商震他們這些人哪,用褒義的話講那叫百戰老兵,用略帶貶義的話來講呢那就叫老兵油子。


    一幫老兵油子帶著郭寶友、葫蘆甚至石小碗這樣的新兵,跟啥人學啥人,假如說那些老兵身上真的蹭了鬆樹油子的話,那麽那幾個新兵天天與他們吃住坐臥摸爬滾打,哈,那身上不蹭上油子才怪了呢!


    老兵們沒事的時候除了耍嘴皮子也會切磋與日軍的戰法,而這其中就包括白刃戰。


    白刃戰要講氣勢,要不怕死要經得起肚破腸流的血腥,同時,還要注意互相配合,幾個人一組,兩翼有牽製吸引注意力的中間有舉槍突刺的,而對商震手下這些老兵來講,用東北的話講,他們尤其注意到要“耍鬼兒”!


    什麽叫耍鬼兒?耍鬼兒就是玩心眼兒。


    實打實的拚刺刀絕對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對商震他們這些人來講他們對己方每個人都惜命如金,他們又怎麽可能不研究如何與日軍拚刺刀?


    而他們總結出來的辦法就是,前麵有人拚刺刀旁邊就得有人用短槍掐小鬼子腿的或者打小鬼子的腳麵子的。


    那槍絕對不能打高了,由於白刃戰是混戰,那槍要是打高了絕對會傷到自己人的。


    隻可惜商震他們平時算計的倒也好,可到了現在這關鍵時刻,他們的短槍卻在“借給”了那古連長他們之後就一借不回還了,那古連長他們已經陣亡在了戰場之上,那些短槍也就不知所蹤了。


    那麽,他們現在就也隻能用手頭剩下的那幾支短槍了。


    商震拿著重新續了彈的盒子炮也加入到了那血腥的白刃戰之中。


    敵我雙方都在用刺刀互捅,那見生死也隻是片刻間的功夫,而商震這支短槍的加入就又不同。


    槍響之際,必有一名日軍腿一軟就是一個趔趄。


    手槍子彈不打在人體要害處那人都不會死,一槍打在小腿處或腳麵子上雖不要命可終究卻是痛的,那豈不也就是一個趔趄。


    可是在中國士兵虎視眈眈之下,那一個小小的趔趄便就成到致命的因素,對方有人一腿軟,對麵的刺刀就刺了過來,隻要一刺傷,接著槍托與刺刀便招呼了上來。


    日軍追上來的本就沒有多少人,先前商震與那些日軍一碰麵感覺到對方黃泱泱一片,那隻是來不及看時日軍給他造成的視覺印象。


    現在商震他們這頭加到一起也有三十五六人了,那在日軍看來豈不也是黑乎乎一片。


    有了短槍在旁邊“搗亂”,日軍終究是倒下的越來越多,隻是到了此時剩下的日軍也絕不肯退。


    他們也能想到明白,此時若是一轉身人家可就開槍了,唯今之計他們也隻有跟中國軍隊絞在一起不能說自己就不死,可是不也是可以多抓個墊背的嗎?


    商震他們這頭有也有五名士兵在白刃戰中被日軍打倒,不過好在短槍來得及時他們到底是免了被日軍直接刺死的命運,而那些日軍終究是站著的越來越少。


    最後卻是古滿端著一支三八式步槍便與最後一名日軍持槍相向。


    古滿先頭用的可不是三八式步槍,當時他著急追商震那槍上根本就沒上刺刀,而等撞上日軍時他想上刺刀那都來不及了,他也就是仗著身高臂長才與日軍周旋的。


    而隨著戰鬥的進程,最終他還是搶了支三八步槍在手。


    “狗日的,還在這掙(zhèng)吧,看老子咋捅死你!”古滿惡狠狠的說道。


    他身高那一米八十多呢,而對麵的這名日軍還比他矮了一頭還多,那你說他心理上能沒有優勢嗎?


    可也就在這時,古滿就聽到身旁突然有人大喊一聲:“大個子讓開!”


    古滿以為這是商震他們又要開槍,無奈之下也隻能防範著向一旁讓去。


    那名日軍此時那是困獸猶鬥,他一見古滿撤了挺槍便刺了過來。


    可也就在這時,古滿聽身旁有風聲起,然後他就看到一名己方士兵挺槍也向前刺去,原來人家並不是要開槍,人家也是玩刺刀的!


    那名日軍本來是刺古滿的,古滿腿長那跟駝鳥似的,人家一步就避開了,而那名日軍想再調轉刺刀又如何來得及?


    所以這場白刃戰竟然是以中國士兵一刺刀穿入了那名日軍的身體而告終結!


    “你個傻大個兒,還挺能打的呢,風頭全都讓你搶了!”這時古滿就聽到那名己方士兵說道。


    待到那名日軍士兵被放倒在地,前麵那名士兵才收了槍回頭衝他咧開了兩片厚厚的嘴唇子露出裏麵參差不齊的牙齒。


    原來,這名士兵正是虎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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