蒔蘿臉上毫無血色,一把拉住江如鳶的袖子,滿眼哀求:“小姐,咱們快回去吧!這個地方不是你能夠來的!”


    江如鳶毫不在意:“我又不是沒有來過。”她早些便來過這些煙柳之地,自然是熟門熟路。但蒔蘿依舊攔著她不放:“小姐,今時不同往日,你現在是太子妃,若是被人發現了,太子震怒不提,就是皇上那邊的也無法交代!”


    蒔蘿在後府浸淫多時,對太子府內需要多加注意的禮節和禁忌更是了如指掌,更不敢放任江如鳶肆意妄為,苦心哀求道:“小姐,若是被發現,奴婢也就沒了性命了!求您趕緊回去。”


    江如鳶被纏得煩不勝煩,輕嘖一聲:“要麽你現在就跟我進去,要麽你立刻掉頭回去,我自己進去!”她微微扯開被蒔蘿攥在手裏的長袖,大步流星的朝裏麵最繁華的青樓院內走去。


    蒔蘿急得直跺腳,最後別無辦法,隻能緊緊跟著江如鳶的身後,膽戰心驚的看著太子妃身形靈活的在人群裏穿梭。


    “兩位公子瞧著眼生,第一次來?”老鴇擋住江如鳶的去路,江如鳶如今換了套裝束,老鴇自然沒有認出她,江如鳶塞了個金珞子給老鴇,眼神隨意的在四周逡巡,“找間上等的廂房。”


    老鴇瞬間眼神放亮,連忙帶著江如鳶來到視野最好的廂房,殷勤的問道:“公子可還有有什麽需要?本樓姑娘可是才藝雙絕……”


    江如鳶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暫且不用,不要讓別人來打攪我!”老鴇連忙幹笑著離開,蒔蘿憋著滿肚子的疑問終於有機會問出口:“小……公子,我們到這裏來到底是做什麽?”


    自顧自給自己斟了杯茶水,江如鳶朝旁邊的廂房微微抬了抬下巴:“那是吏部、禮部、兵部的侍郎,他們幾乎在下朝後都會在這裏相聚。”她單手托著下巴,眼神閃過一絲沉思,旋即隱過身形,側耳緊貼著牆壁,擰著眉頭細細不放過裏麵的一字一句。


    良久,她有些不耐的輕嘖一聲,裏麵均是討論著如何分贓貪汙銀兩與一些淫生浪語,半晌沒有任何有用的信息,江如鳶眉頭微皺,忽然聽到裏麵傳來一聲疑問:“此次皇上對太子的責難雖然是渡了過去,但太子想要這般將功補過恐怕是不能吧?”


    她頓時來了精神,繃緊了神經仔細聽著,兵部侍郎輕輕搖搖頭:“數萬的俘虜均被太子莫名給放了,現在朝內均在猜測太子是否與外國勾結,眼下的情況不太好說。”


    淩嘉傲當真受到了皇上的責難,甚至還放走了俘虜?他究竟為什麽這麽做?江如鳶眼神微黯,壓抑的抿了抿唇,卻又聽到裏麵繼續說道:“哎,這其中會不會有其他人的手筆?太子從戎從未出現過這樣的情況,可是被人算計了?”


    “這上麵人之間的爭鬥豈是我們能看清的?”另外一道較為蒼老的聲音明顯比較警惕,壓低聲音,“小心隔牆有耳。不過這件事老夫的確有些門路。聽聞太子去往西南平亂的路上似是被人給暗算了,恰好遇到伏兵,因帶著數萬俘虜不好脫逃,這才無法放了那些俘虜。”


    淩嘉傲受傷了?江如鳶心中更是震驚,纖纖玉指輕顫,眉眼間閃過一絲自責,他回來那日身上的確有些血腥氣味,但是她以為是淩嘉傲殺敵所致,再加上他剛回來便立刻趕到宮內,恐怕那個時候便是受到了皇上的責難。


    可是為什麽這一切他都沒有跟她提過一字?江如鳶心中莫名有些難過,強壓下想要立刻質問淩嘉傲的衝動,繼續聽下去,但裏麵倒是一丁點的聲響也無,江如鳶心中生疑,突然猛地拉住蒔蘿往後暴退。


    “好個無恥小兒,本官就說這牆上的人影不太對勁,果然是你在這兒偷聽!”麵帶白須的男子冷笑一聲,“你都偷聽了多少?!”


    江如鳶會如實告訴他自然是有鬼了,冷笑往後退了兩步:“沒想到吏部、禮部和兵部竟然沆瀣一氣,貪掉國庫大量銀錢。”不顧對麵三人驟然變換的臉色,她猛地朝他們後方看去,失聲驚喊:“皇上?”


    那三人嚇得連忙轉身下跪,江如鳶立刻拉住蒔蘿奪步闖出房間內,那三人這才反應過來被耍了,當即惱羞成怒:“來人!立刻把那兩個大膽蟊賊給本官拿下!”


    “是!”守在周邊的官衙麵容凝肅的大吼一聲,然後從四麵八方圍堵住江如鳶的去路。避無可避之下,她一把將蒔蘿塞到一邊的拐角,然後沉著臉猛地後退躲開官兵的一拳。


    淩冽的棍棒風自背後傳來,她往前下腰躲過,旋即抬腳縱身朝前一連踢翻好幾人,身手靈活的躲過刺來的長槍,江如鳶低喝一聲,一把握住對方的槍杆,咬牙使力猛地朝一邊揮去。然後奪過長槍縱身一躍一槍挑翻攬住去路的官兵,朝一旁已經嚇得目瞪口呆的蒔蘿大吼:“快走!”


    蒔蘿慌亂的點頭,戰戰兢兢的穿過滿地哀嚎打滾的官兵,咬著唇滿眼淚光的看著江如鳶:“公子,咱們快些離開吧!”


    江如鳶警惕的瞪著周圍似乎沒有官兵繼續圍上來,冷冷的看了眼樓上與她對視的三人,猛地扔掉手中的長槍,快步朝門口跑去:“快走!”


    三兩下將跟上自己的人甩開,江如鳶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身上滿是塵土,格外狼狽。蒔蘿也好不到哪裏去,雙眼哭得紅彤彤的,忍不住出聲埋怨道:“小姐,不是我說你,你現在可是太子妃,若是傷到了哪裏,奴婢怎麽跟太子交代?……”


    江如鳶橫了她一眼,蒔蘿不情不願的閉上了嘴巴,小步跟上麵色沉凝的江如鳶,半晌不敢開口。


    遠遠看到太子府屹立在垂落的夕陽之下,翹簷飛瓦,恢弘壯麗的建築在映著半邊天的熱紅煙霞裏格外壯美,江如鳶心頭一點點沉了下來:


    淩嘉傲,你究竟瞞了我多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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