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如鳶被人引著進去,下了馬車,她就看見張玉秀用紗巾遮了半張臉,站在大門後頭,似乎在等待著誰。


    見她來了之後,那張玉秀卻沒過來,而是直接帶著侍女轉身離開了。


    江如鳶淡淡瞥了她的背影一眼,不知她要做什麽。


    “太子妃娘娘,可算是到了,您快請進來吧。”那管家也是等候許久的,看見她之後,立刻掛著笑過來:“侯爺都已經等候許久了。”


    說著,他就將人往裏頭帶。


    不想才走了兩步,之前跟在張玉秀身邊的侍女卻突然出現,攔住了幾人的去路:“太子妃娘娘,姨娘說,想請您去偏廳說說話……”


    江如鳶看著那侍女,似乎並不是自己認識的,看著眼生,不過瞧著她的神色,應該也不是有心眼的。


    不過,人不可貌相。


    她隻看了她一眼,就輕笑道:“本妃如今還沒有拜見過侯爺,怎麽能先去姨娘那裏,且等等吧。”


    那侍女見江如鳶想也沒想就拒絕,愣在原地,完全不知該怎麽辦。


    “你去跟姨娘說,這會可不是任性的時候,讓她乖乖呆著,被惹出什麽事來,不然可要小心她的月例!”


    管家看她呆呆傻傻的,也有些不高興。


    原先伺候張玉秀的侍女,都因為之前她生病,不原意照看她,而請辭了。


    江國候見她們寧遠離開,也不願伺候那母女倆,也就軟了性子,恩準她們去伺候別的姨娘。


    尤其是這一次,他因敬獻了治療天花的良方,而在皇上麵前露臉了。


    想要巴結他的人可不少,這幾日送禮都還是其次,那美人也如流水一樣送了進來,江國候麵子上還要作出賢良的樣子,隻說收留她們做下人。


    實際上,全部收進了房裏。


    隻不過現在還沒有名分,而張玉秀娘家還有勢力,沒有被除名,仍舊有姨娘的位份,但是扶正隻怕無望了。


    而且她娘家人,因清妃一派的逐漸倒塌,受到了很大的牽連,如今反倒要巴結江國候,自然也不敢有什麽怨言。


    張玉秀一開始還不認為自己已經是到了窮途末路,找侯爺鬧過兩次。


    第一次江國候還顧念著舊情,隻是讓人好好送她回去了。誰知道第二次,她正好撞上,江國候房中有兩位舞姬……


    結果,自然是被狠狠辱罵了一頓。


    她還被剝奪了製府上下的權力,侯爺將那權力盡數交給了一直在府中無功無過的趙姨娘。


    那是個軟包子,不過被張玉秀壓製了多年,甚至連自己的兒子都不能留在身邊,被她攛掇著,讓派去了冀州那樣的地方,後來重病,一直到現在身子都不好。


    她自然也不會給她好受的,所以這張姨娘才想著,勾搭上太子妃吧。


    管家想著,冷笑了一聲,江如鳶止住腳步看著他:“你笑什麽?”


    “小的……”管家能在別人麵前橫,可在江如鳶麵前卻是重話都不敢說的。


    畢竟,從前江如鳶在府中的時候,他做了是不少事……以前隻覺得這個大小姐好欺負,誰知道她如今居然有這一日,就連侯爺都要尊敬迎接,何況是他。


    “我看著張姨娘似乎消瘦了不少,怎麽沒看見林夫人,啊,我是說四小姐。”江如鳶看得出他的心思。


    她明白這些人素來是欺軟怕硬慣了,她雖然不喜歡,可遇見一個就對付一個還是浪費她的精力。


    不如就晾著他們,等有機會再一起收拾的好。


    “回太子妃娘娘的話,張姨娘最近是愈發不知道天高地厚,被老爺責罰禁足,今日看著有貴客來,才好歹放了出來,四小姐麽……嗬,誰知道她去什麽地方了。”


    管家冷笑一聲,壓低聲音說道:“太子妃娘娘不知,這四小姐是越來越不檢點了,前幾日,居然還公然帶了男人回府中,這要是被老爺知道,還不打斷她的腿。”


    “居然帶了男人回來?”江如鳶蹙眉,很快她就把驚訝偽裝成了憤怒:“她怎麽如今變成這樣了,真是不懂規矩!是什麽人,可還正經?”


    “這小人就不知道了,四小姐脾氣不好,小人也實在不敢管,隻知道看著不像是中原人士。”


    管家說罷,也裝模作樣的感歎了兩句,讓江如鳶好歹跟江國候說說,也好管教一下那無法無天的四小姐。


    江如鳶隻是含笑點頭,心中暗暗猜想,這其中是否有什麽陰謀。


    不過,這時候她也不想再被人拿住什麽情況,所以也暫時隻將這件事情,放在了心裏……


    屋中熱鬧極了,還不曾走進去就聽見裏麵的吵嚷聲音,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到了菜市口。


    “這人還真是不少。”江如鳶一眼就看到了在外麵待客的江國候,等管家上前通報了之後,她也微笑過去行禮,十分大方:“倒是許久不見爹爹,不知爹爹身子如何。”


    “好好好,一切都好。老臣見過太子妃娘娘,娘娘萬安。”


    江國候笑得都快的不攏嘴了,江如鳶這一聲爹,可算是給足了他麵子。


    旁人見狀,都以為江如鳶是因為近日江國候在聖上麵前得寵,才如此有禮,對江國候更是“敬重”了。


    這也是江如鳶的目的。


    她不希望有人知道自己是因為藥房事情,跟江國候扯上關係,免得被皇上懷疑。


    所以更加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趁機將江國候好好誇獎了一番,言語之間都隻說因為皇上,也不讓旁人有所懷疑。


    “來來來,過來這裏,”江國候一邊笑著接受了,邀江如鳶去一邊,還不忘記對同點頭:“各位大人還請見諒。”


    這哪裏有什麽不見諒的,大家自然都笑著讓開了位置。


    江如鳶跟著去了安靜的側廳,才鬆了笑容。


    這次過來本身就是因為江國候的帖子,說想見她一麵,不過看這樣子,這倒不是想見她了。


    “府中似乎有宴會,也不知爹爹此次遞帖子來,是因為何故。”


    江如鳶開門見山地問道,她也不想浪費時間。


    江國候從來不會浪費自己的時間,去做那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他雖然愛麵子,可他也是經曆過衰敗的人。


    所以應該知道,在那上麵花費的時間精力,甚至錢財,都是浪費的,很少會有作用。


    她看著江國候,見他眼中浮現出欣賞之色,便更加肯定,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太子妃娘娘果然是冰雪聰明,這一次是請大家來府中賞梅花,可各位大人的女眷也在其中。”


    江國候說著朝外麵看了一眼,壓低聲音:“如鳶,爹知道你不願意結交那些人,可你也應該知道,想要穩固太子地位,必須有他們的支持。”


    江如鳶眼神一暗,點頭道:“爹爹是不是也聽說了什麽?”


    “爹是聽說了一些話,隻不過也不知道,那些東西是不是會對太子造成什麽影響,爹現在不方便露麵,但是如鳶,爹心中是有你的。”


    江國候雖然沒有直說,不過江如鳶也明白。


    他是讓她自己去打聽,這朝中的事情,最容易就是在各種官夫人和富家小姐聊天的過程中知曉。


    他一定是聽說了一些事情,隻是不方便自己出麵,所以才特意有了這麽一場宴會。


    “爹的心意,女兒知道。”江如鳶點頭,也是一臉嚴肅。


    江國候這才恢複了之前的笑容,帶著慈祥的神色,拉著她的手出去了。


    那架勢的就仿佛她是自己的掌上明珠一般,隻是從外人看起來,也不免多了一絲虛假。


    畢竟當年江如鳶是什麽地位,這裏的老臣多少都是知道的。


    江國候領著江如鳶在外麵打了一圈照麵,這也是必要的。


    她發現,朝中泰半的大臣都來了,官員坐在裏麵喝茶,見到江如鳶過來之後,也隻是站起來,微微頷首問候。


    像他們這些地位的人,是不必對太子妃畢恭畢敬的。江如鳶也不在意虛名,十分得體的跟他們打了招呼之後,便讓侍女帶著她去內院了。


    她倒是也沒有客氣,就這麽直接跟在後麵走了進去,發現這屋內還真是高朋滿座。


    女眷幾乎有幾十位,比之前江柔依為了“賠罪”請來的婦人,還多上兩三倍。


    看來這一次江國候的確是用心了。


    綠銀一直跟在江如鳶身後,見到這樣的場景,也不經輕呼了一聲。


    她從前跟著明籬茵的時候,也隻是在一年太子生辰的時候,見過這樣的場麵,再來就是那一日在玉瓊樓的壽宴了。


    然而,那一日也隻是遠遠在高樓上看見了那麽多人,這一次是近距離見到,自然更加震撼。


    “怎麽,你倒是想沒見過這場麵似的了?”江如鳶聽著她的驚呼,不禁輕笑出聲。


    綠銀紅了一張臉,小聲說自己的確是很少見這樣的場麵。


    江如鳶也沒有嘲笑什麽,她知道這的確是誇張了。


    不過,這也的確是印證了江國候先前的話,並非嘉華。


    這一次,他的確是為了自己好。江如鳶也有些感歎,這麽多年江國候對她不聞不問,非打即罵。


    如今她將那天花的方子給了江國候之後,倒的確是贏到了自己“親爹”的一份真心。


    也不知是該感歎,還是該覺得諷刺……


    “正妃,您進去麽?”綠銀見她似乎在想什麽,看裏麵幾位夫人已經注意到了江如鳶,便在邊上問道。


    江如鳶微微頷首,帶著綠銀往後去。


    進去之後,她才發現這不僅是屋子,內院裏居然還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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