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皇上的那句疑問,江如鳶點了點頭,笑道:“父皇的記性可真是好。”


    “既然你不會武功,又為何會隻身去追刺客,難道你就不害怕,被刺客所傷?”皇上看著江如鳶。


    若是說之前,即便是在怎麽憤怒,他的眼中都還有偽裝出來的慈祥,這一次便是徹徹底底的懷疑。


    江如鳶卻好像是看不懂那樣目光的一般,唇角微微抿起,接著抬起頭,目光直視皇上,理所當然的說道:“若是旁人,兒臣定然不會追出去,可此人傷的是太子。”


    “就算是太子,你們府中也還有精銳侍衛,在呢麽也不用你這個太子妃親自動手罷。”


    皇上似乎打定了主意,心中隻認為她是在說謊,於是想方設法的,希望找出她話語中的漏洞。


    江如鳶卻是微微頷首,露出了一個十分無奈的表情:“若是真是像從前一樣,太子想來也不會輕易被人刺殺。”


    “太子妃此言何意?”皇上眉頭緊皺,他聽江如鳶這意思是話中有話,不禁半眯著眼睛,想看看她究竟是什麽意思。


    江如鳶隻是轉過頭看了一下淩嘉傲,好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見。而淩嘉傲倒也煞有介事的搖了搖頭,似乎是並不同意她將其中的內涵說出來。


    江如鳶便無奈的歎了一聲:“父皇,這件事情原本是太子府中的私事,如今這麽多人在,七皇子殿下也在,隻怕是不好說出口。”


    “是啊,七皇子殿下看起來好像是一個與世無爭之人,可誰知道背地裏竟然幹出那些事……”清妃這時候恰當的說了一句,聲音不大不小,像是抱怨,又像是小聲的詛咒。


    皇上看著已經站起來的清妃,表情有些不悅,但也沒有將不滿直接說出口,他隻是咳嗽了一聲,似乎是讓清妃小心一些。


    清妃似嗔似怒的抬頭看了皇上一言,低聲道:“皇上若是不喜歡臣妾說這個,臣妾倒是也可以不說的,隻是皇上,有些事情您始終是要知道的,早知道總比晚知道好。”


    “清妃娘娘與太子妃娘娘,兩人這一答一合的,怎麽聽起來倒有些,像是商量好了一樣。”


    不知什麽時候退到一邊李長史,見到這樣的情況,忍不住上前來。


    雖然他知道這件事情之中,他最不應該的就是幫七皇子,可如今看清妃這樣子,顯然是有備而來,若是這時候他退縮了回去,若是雲妃將自己唯一的寶貝孫子……


    他如此想著,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對著清妃道:“清妃娘娘既然出宮,雖說老臣不知道您是為了什麽在這裏,可您畢竟也是後妃,雲妃娘娘為了避嫌都一直待在營帳之內,您怎麽像是不知這規矩。”


    江如鳶順著說話之人望過去,看見的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頭。


    她並不認識這是誰,於是轉頭看淩嘉傲。


    “那是李長史李錚,被抱走了最小的一個孫子。”


    江如鳶恍然,她彎著眼睛看過去,見清妃正要發怒,她趕忙伸出一隻手將人攔了下來:“清妃娘娘為什麽會在這裏,老大人當然不知道。”


    “太子妃娘娘,老臣正在與清妃娘娘說話,您可別亂了規矩。”


    李長史原本很不喜歡江如鳶,他覺得江如鳶實在是太過的張揚了,有違女子德行,隻是他素來明哲保身要緊,所以總是隨大流誇江如鳶。


    如今他有自己的立場不必再跟著他人誇獎,語氣也變得重了一些。


    江如鳶卻挑眉,絲毫不以為意:“我自然知道老大人,是在跟清妃娘娘說話,隻是老大人您也別忘了,你不過是一個臣子,你是長史並非太傅,如此教訓皇家之人,與禮數隻怕也不相和。”


    “……太子妃娘娘還真是伶牙俐齒,若是誰碰上了你,沒有一張三寸不爛之舌,還真是說不過。”


    李長史已經是極盡譏諷,皇上也看出來他似乎很針對江如鳶,不禁心中暗自詫異。


    這幾個老臣都是他知根知底的,家中雖然有些財富,卻不曾有權力,對名利也淡薄,在朝中隻是一味和稀泥。


    說起來可有可無,可在這種時候卻是最能見真心的。


    陳閣老倒戈太子,已經足夠讓他意外了,沒想到這個李錚似乎很是偏向老七……


    皇上如此想著,轉頭看向淩葉宇。


    他本以為自己看到的,依舊會是過去那張習以為常的石板臉,卻沒想到這一次淩葉宇竟然露出了一種幾乎可以算得上是凶狠的表情。


    他看著的……


    皇上不動聲色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那人竟然是江如鳶!


    “長史這就說笑了,若是我真的有那樣的好本事,如今我也不會在這裏,早就上戰場未國威名舌戰群儒了。”


    江如鳶拱手笑了笑,她露出了半截潔白的手腕子。


    李長史見了,原本是要皺眉的,可他盯著看了一眼,發現她手上的金鏈子似乎十分眼熟!


    他嚇得背後一個激靈,張著嘴險些咬了自己的舌頭。


    “長史大人,已經年邁,原本就應該是安享晚年的時候,在家中種種花,溜溜鳥,含飴弄孫,靜享天倫之樂多好,又何必在這裏奔波勞苦呢?”


    江如鳶說著,還不忘記晃了晃手腕的鏈子。


    那清脆的金鈴鐺,叮叮當當響了一聲,李長史的臉色瞬間就變了,他看了看江如鳶,又回頭看了看淩葉宇,左右竟是不知究竟該為何說話。


    “我想父皇定然也是這個意思,兒臣若是有不對的地方,自然應該父皇指出來。”


    江如鳶見李長史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她輕笑著收回了自己手,垂下衣袖遮住了那對她而言有些小的金手鏈。


    “……這,這倒也是。”


    李長史微微張了張嘴,隻是突出了這麽一句話來。


    他實在是不敢再多說了,他退了回去看到另外兩位也是麵如土色,便知道這一次太子和太子妃是有備而來。


    隻是不知道,這究竟是福是禍。


    “父皇!”淩葉宇已經完全不能掩蓋自己難看的臉色了。


    之前看到江如鳶的時候,他就覺得不對!江如鳶從皇宮之中逃離,就不應該出現在這裏,但是她偏生這樣大方出現了。


    而且素來淡妝素裹的她,這一次卻是盛裝而來,金絲嵌銀的衣裳,鑲玉的鞋,和那些金銀首飾,都讓他覺得很奇怪。


    特別是,江如鳶的耳環,項鏈都似乎與她很不相稱,帶著些孩子氣。


    如今看到李長史的表現,他就將一切都想通了。


    真是沒有想到,在京城中的天羅地網,居然也沒有能夠將淩嘉傲和江如鳶困死在裏麵,不僅如此,她竟然還帶著清妃出來了。


    “太子以下犯上,人證物證俱在,父皇可不要姑息。”


    淩葉宇一邊說著,一邊握緊了手中的兵符。


    他現在已經有兵符在手,若是皇上對淩嘉傲還心存什麽幻想,他大可以就趁著現在,直接把人……


    “葉宇,朕想這件事情大約有一些誤會,既然太子和太子妃都來了,不如我們坐下來好好談談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皇上也不是傻子,這麽半日,他心中已經有些猜想。


    隻是他還想不到淩葉宇是真的對自己有了殺心,故而依舊將他當做是自己信任的兒子,伸出手:“兵符,你還是先交還回來,若是有什麽不對,再做打算。”


    “兵符……”


    江如鳶聽見這個詞語,不禁輕喊出聲。


    她眼中啥過一絲詫異,隻是很快就將這詫異壓了下去,她隻是低下頭,絲絲攥著拳頭,心中已經陡然升起了一股涼意。


    皇上居然已經將兵符拿了出來……


    淩葉宇要是這個時候,突然生出了一些其他的心思,以他們現在的力量真的可以抗衡麽?


    淩嘉傲的臉色也不好看,隻是比江如鳶能更好上一些,他還算是淡然,隻是微微抿起唇:“不知道兒臣做錯了什麽,父皇竟然拿出了兵符,聽七弟所言,似乎是要起兵對付兒臣……”


    “這,你先起來,起來會帳篷裏再說。”


    皇上說著,隻是對他擺了擺手。


    他仍舊是看著淩葉宇的,之前他已經說的很明白讓他交出兵符,可淩葉宇卻沒有任何反應。


    聯想到之前,江如鳶所說的殺忠良之臣……


    莫非反叛的不是淩嘉傲,而是……


    皇上的眼中蒙上了一層厚重的灰色,他再度朝著淩葉宇伸出手:“宇兒,你怎麽不動,父皇方才已經說了,讓你把兵符交還出來。”


    淩葉宇聽了這話,才緩緩轉過頭來,他看著皇上,兵符就捏在手中。


    交出去,還是不交出去。


    他的內心其實已經做出的選擇,所以他巍然不動,仿佛是一尊雕塑。


    江如鳶之前說了那麽多話,他泰半都沒有聽進去,可有一句卻是深深鐫刻在了他的心中,任誰當皇帝,百姓都不會在意,百姓要的,隻是安居樂業。


    他眼神冰冷起來,另一隻手不動聲色的搭在了腰間,放著銀絲軟劍的地方。


    江如鳶敏銳的察覺到了他的動手,她心中一寒,直起身子,就要準備大喊。


    沒想到,有人確實比她更先一步。


    “宇兒,皇上,清妃姐姐,還有太子、太子妃,你們,為何都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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