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後。


    雍州,忠山鎮,四海鏢局。


    旌旗揚起,有勁衣武者“嘿嘿”地揮拳鍛體,拳風呼呼。


    而內院膳堂之處卻是掛著一條又一條的獸肉,廚子正取肉下鍋。


    武者鍛體,自是缺不了肉。


    這等鏢局想要開門做生意,對內,自是肉要管夠。


    至於傳聞中才有的妖獸肉,卻是不供鏢局普通武者,隻有總鏢頭以及上麵兩位大鏢頭可以享用。


    內院,雜役們不停地忙碌,有在喂馬的,有在盥洗的,有在擦拭窗幾的,不時間還有人悄悄議論著下個月的一票大單。


    那是北地第一商會——赤龍商會給的單子,說是要運送一批貴重貨物南下去雲都,價格給的高高的,這讓四海鏢局都很振奮,因為這不單單是一票生意,而是一個大客戶。


    “這票貨若做好了,今後我四海鏢局在這雍州也算是露頭了。”有雜役忙碌著,將馬鞍擦洗完掛起,又撣落一片枯葉,然後也禁不住地歡喜著感歎。


    旁邊有人潑冷水道:“露頭了,你每個月拿得銅板兒也不會變多。”


    這雜役哈哈笑道:“你這新來的就不懂了。”


    那人好奇道:“快說說。”


    雜役道:“我家大小姐對下人特別好,但凡鏢局賺了錢,大小姐總會多給我們發些錢財。”


    說著,這雜役拉了拉外衣,露出內裏一件厚實的內襖,然後道:“瞅瞅。”


    那新來的看了一眼,道:“錦繡衣莊的冬衣?這一款以輕薄,保暖著稱,可要不少錢呢”


    雜役嘿嘿一笑,道:“自從上次有個下人凍病了,大小姐就給發了,下人們一人發了一件,這過冬也不愁了。


    錢.則是大小姐自己出的。”


    這雜役正說著,忽地感到了什麽,眼睛一瞥,又立顯恭敬之色。


    那新來的也順著視線看去,卻見遠處一個紅衣少女正踏步而來。


    少女短發卻非英姿颯爽,鵝蛋臉兒,五官勻稱,雖說不是傾國傾城,但卻給人一種知性和端莊的美感,好似個大家閨秀。


    然而,哪個大家閨秀穿著這般江湖兒女的衣衫,又套著那般包裹小腿肚子的馬靴?


    大小姐年輕,自有一種健康和充滿活力的美,然而好似個“穿著俠女外衣的大家閨秀”,屬於“大小姐裏最能打的”,“俠女裏最像淑女的”那種。


    “大小姐。”


    “大小姐。”


    雜役們紛紛行禮。


    而那紅衣少女則是認真地檢查了一下“出行準備”,便走向外院。


    內院外院連著的是個兩扇拱門和一條石子兒鋪築的小道。


    紅衣少女才走出拱門,就猛地彈起,好像炸毛了的貓。


    雜役們也紛紛被吸引了目光。


    卻見拱門外走出一個少年。


    那少年嬉皮笑臉地喊了聲:“桐姑娘。”


    紅衣少女姓洛,名烈桐,自是這四海鏢局的大小姐。


    雜役們見此情景,紛紛無語,有知道的卻還露出鄙夷之色。


    洛烈桐輕輕拍了拍胸口,無語地看著那少年,卻又深吸一口氣,退後一步拉開距離,然後道:“布哥兒,你剛來沒多久,還適應嗎?”


    這少年乃是才加入四海鏢局未久的新人,名叫呂布。


    四海鏢局會定期去周邊城鎮招人,隻要經過考核,且無案底,便可入局。


    呂布道:“大爺我哪兒都能適應。”


    “大爺”兩字一出,旁邊不少人換上了“鄙視麵具”,更有人心中默默道著“不知道哪兒來的小白臉,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洛烈桐對這種輕浮之輩雖是不喜,但卻大方得體地笑著道:“伱從前有練過武嗎?”


    呂布緩緩搖了搖頭,但旋即眼睛一亮,捏了捏拳頭,自信道:“不過,我有一身怪力。”


    洛烈桐淡淡笑了笑,道:“那你知道什麽叫做九品製嗎?”


    呂布麵露茫然之色,卻旋即又自信道:“管他什麽九品不九品的,總之,我呂大爺一身怪力就足夠了。”


    洛烈桐看的不喜。


    而比她不喜的還大有人在。


    外院一個正關注著這裏的鏢師扯著嗓子,抬手招道:“小子,來來來。”


    呂布張開雙臂,展露了一下身材,道:“想較量一下?”


    洛烈桐看了一眼那鏢師,喊道:“王哥,別下狠手。”


    那鏢師道:“大小姐你甭管了,這小子,不馴一馴,那是真不知天多高地多厚。”


    呂布一擼袖子,道:“來來來。”


    他向那鏢師走出。


    外院常有鏢師比試。


    見著這王姓鏢師要和那新來的小子較量,不少人頓時側目過來。


    洛烈桐看著呂布那自信的模樣,心底也生出了一絲好奇,但她卻沒有覺得呂布會勝。


    入品和不入品的差距,有如雲泥。


    簡單來說吧,不入品的武者遇到山中的普通虎熊都得打起精神應付,可一旦入了九品,那麵對虎熊根本就是幾拳頭的事。


    可以說,入了九品,就已經遠離了普通人了。


    這布哥兒看起來很有自信,可那王姓的鏢師卻是真正入了九品的,兩人根本不在一個量級上,這比賽根本沒有什麽懸念。


    洛烈桐生怕出事,便也未曾走遠,而是站在一邊看著。


    外院的空地處,那王姓鏢師很快拉開架勢,和呂布打了起來。


    但眾人所想的一邊倒碾壓卻未發生。


    那叫呂布的小子居然和王姓鏢師打了個旗鼓相當。


    打著打著,兩人都打出了狠勁兒


    結果就是,兩人都打的鼻青眼腫。


    洛烈桐正要上前,另一邊卻已有鏢頭率先走了過去,道:“好了好了,都是自家兄弟,點到為止,點到為止。”


    這鏢頭一邊說著,卻又一邊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呂布,然後笑道:“好小子,沒入品就能和九品打成這樣,有前途啊。”


    呂布腫著臉,哈哈笑了笑,卻又扯到了痛處,而發出“嘶嘶”的聲音,但緊接著他卻看向那王姓鏢師。


    王姓鏢師冷冷看著他,正要說什麽。


    呂布卻率先伸手,用嘴裏漏風的語氣道:“王哥,不打不相識。”


    這滑稽的話音落在眾人耳裏,王姓鏢師愣了下,旋即哼了聲,伸手拍了一下他手掌,然後哼唧著道:“你小子,可以,不是隻會說大話,確實有幾分怪力。”


    呂布歪著嘴道:“也是王哥相讓。”


    王姓鏢師看他頓時順眼起來。


    不遠處的洛烈桐也舒了口氣,旋即好奇地看了一眼那呂布,隻覺這少年還是有些特別的。


    半年後。


    四海鏢局順利地完成了押鏢,繼而和赤龍商會建立了聯係。


    轉眼又是五年過去。


    四海鏢局是越做越大。


    然而,樹大招風,積累了不少財富的四海鏢局也終於被盯上了。


    對一些人來說,這四海鏢局就是個小金山,之前其發展的時候則是在積累金山的時候,如今積累到頂了,自是可以收割了.


    要收割一個“養肥了的野獸”,首要要做的,就是去其爪牙。


    這一日,四海鏢局又接到了一票大單子,但客戶卻並非赤龍商會,而是另一個外來的大商會。


    總鏢頭格外重視,他自己脫不開身,其餘兩個入了七品的大鏢頭也隻能抽動一個,於是他便將入了八品的洛烈桐給派了出去。


    如今在外,妖獸肉極貴。


    便是總鏢頭有些凡俗的金銀,卻也隻能勉強供應自己和那兩個大鏢頭破入七品,而自家女兒則是堪堪入了八品,其餘武者卻隻能食用普通肉,故而一直停在九品。


    月餘後。


    押運貨物的四海鏢局來到了一處野外峽穀。


    那大鏢頭策馬在前,而洛烈桐則是在後,如此前後護著貨。


    名叫呂布的少年則是在中段兒和其他鏢師在一起。


    這走著走著,忽地聽到山頂傳來“轟隆隆”的巨響。


    洛烈桐抬頭一看,卻見滾滾巨石從後方的峽穀滾下,轉眼就把後麵的通道給鎖了。


    巨石堆壘不過半丈,然而人能過,車貨卻過不了。


    再接著,卻見一道身影從高處落下,站在那石頭上,眼露貪婪地看著中間的車隊。


    有個鏢師認出這來襲之人,便喊道:“大小姐,這是響馬寇,自稱聞香將軍。”


    洛烈桐聽到“聞香將軍”,忍不住勒馬往後退了退,無他,隻因這“聞香將軍”除了是個七品大寇之外,還是個鼎鼎大名的采花賊。


    “馬叔。”


    洛烈桐喊了聲。


    她心裏並不慌。


    聞香將軍固然是七品,但自家也有七品,正是四海鏢局的“三大鏢頭”之一,也是此番的領隊鏢頭。


    她緊盯著那聞香將軍,可那聞香將軍卻是麵帶笑容,目光肆無忌憚地在她身子上掃著。


    那目光格外賊,且淫邪。


    洛烈桐感到很不舒服。


    而就在這時,一聲慘叫從她身後傳來。


    洛烈桐心中“咯噔”一跳,猛然回頭,卻見那馬叔正抓著刀將身側的鏢師隨手砍殺。


    身為七品,屠殺九品,簡直是狼入羊群,完全是一邊倒。


    “馬叔.你.”洛烈桐都呆了。


    而這一刻,她忽地看到那馬叔看向她的眼神也有些不對,她忽地明白了什麽,厲聲道:“馬叔,四海鏢局也是你的家,你到底想做什麽?!”


    那馬叔幽幽道:“大小姐,終日守著鏢局,總有陰溝裏翻船的時候,老馬我是跑不動了,六品也沒什麽指望,所以想享點清福。”


    他掃了掃滿車貨物,還有洛烈桐,淫邪之色,再無隱藏。


    洛烈桐正發著愣,互聽馬蹄颯遝,一道旋風般的影子從遠而來,轉瞬到了她麵前。


    “呂布!”


    “還愣著做什麽?往前衝過去!”


    洛烈桐麵露淒然,道:“呂布,你不明白七品有多可怕,就算他讓我們先逃,也能很快追.”


    話音未落,她胯下馬兒忽地長嘶起來。


    那男子抬起一腳踹在她馬屁股上。


    馬兒吃痛,載著洛烈桐狂奔。


    呂布一握長刀,緊隨其後,又很快衝到了她一側。


    現場頓時亂了起來,響馬從石頭後翻出,開始衝向那些鏢師。


    而鏢師們卻也紛紛竄逃。


    隻不過,那馬姓大鏢頭卻是守在峽穀的出口,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一把刀掄地飛起,將往日下屬一一無情斬殺。


    洛烈桐眼見著自己也快要到出口,事到臨頭,她也無暇多想自己行不行,咬著貝齒,抬刀於衝


    她正要出刀,卻感到馬兒又“唏律律”地揚蹄,人立而起。


    她急忙勒緊韁繩,雙腿夾緊馬腹。


    再看,卻見呂布雙目銳利且專注,正持刀衝向了正宛如殺神的大鏢頭。


    而她馬兒的蹄子落地後,卻是恰好緊隨在呂布身後,一同往前衝去。


    ‘傻瓜.’洛烈桐心中暗道。


    這麽多年過去,她哪裏不知道這曾經的少年對她的心意,可真沒想到他願意以命相救。


    大鏢頭露出獰笑,扭著脖子,握緊刀,影血彌補,使得整個手臂都呈現金屬般的黑,而黑手握緊的刀破空呼嘯,化出一道狠厲的銀芒直接往呂布砍去。


    他要將這小子砍成兩半。


    呂布看著那刀,也揮出了自己的刀。


    九品對七品。


    這根本就不可能獲勝。


    可呂布有怪力。


    他的怪力宛如雷神抓著閃電的鞭子,在半空抖出一陣陣雷音般的炸響,在兩刀相觸的刹那“轟”的一聲將大鏢頭的刀給打的飛了出去。


    大鏢頭幾乎不敢置信,而兩匹馬卻已幾乎並排著從他身側穿過。


    過風吹起大鏢頭的頭發,他很快回過神來,再回首,隻見兩馬已經去遠了十多丈。


    大鏢頭心中一股怒火生出,他冷哼一聲,就要追過去,十多丈距離對他來說也就三兩個跨步而已。


    而就在這時,那呂布卻又陡然轉身,抬手作出“要將刀向他投來”的姿勢。


    大鏢頭剛才拚了一手,知這呂布實在是有著可怕的怪力,見此情況也不敢懈怠,急忙身形一凝,專注地看著他的刀,準備躲閃。


    可是,那呂布卻隻是做了個“假動作”。


    他抬刀欲投,卻沒投。


    而大鏢頭卻因為這一愣神的功夫,而任由那兩匹馬又往前去了數十丈,拐過穀口,往側邊去了。


    這大鏢頭怒的“哇哇”叫,但他身後還有其他鏢師在衝來。


    他無奈,隻能先擋這些鏢師。


    不一會兒,那聞香將軍過來接應後,他才要去追人。


    但聞香將軍卻攔住了他,道了聲:“老馬,我去吧,這般勁道的大小姐我想嚐個鮮。”


    大鏢頭也不和他爭,隻道:“小心那小子,他的力氣有古怪。”


    聞香將軍嘿然笑道:“區區九品而已,也就你打不過。”


    說罷,他負手飛身而去。


    數日後。


    一處荒原。


    哢!


    聞香將軍的頭飛了。


    呂布全身是血,卻又丟了刀,大口大口喘著氣,倒靠在一旁的老樹上,仰頭看著天空,手指是一點勁都使不上了。


    紅衣女子跑到他身側,撕扯衣裳成布條,一邊為他包裹傷口,一邊大聲喊著:“呂布,呂布!”


    看到男子閉上眼。


    洛烈桐隻覺鼻子發酸,紅著眼睛,又大聲喊:“呂布,別睡!別睡!”


    男子緩緩睜開眼,虛弱道了聲:“大爺我我.哈哈咳咳咳.”


    笑聲和裝逼的聲音未曾發出,卻是緊隨著一連串的咳嗽。


    待到那咳的似沒了魂的咳嗽結束後,他才道了聲:“大爺我沒事。”


    洛烈桐眼淚從臉頰淌下,道了聲:“都什麽時候了,還這麽輕浮。”


    男子看向洛烈桐道:“我有些話一直想說.”


    洛烈桐道:“你別說,我要你好了再告訴我。”


    男子虛弱道:“我怕來不及大小姐,呂布雖是鄉野的癩蛤蟆,也卻也想著吃一口天鵝肉。”


    話音才落,他已感到溫軟的唇貼了過來。


    男女相擁,深情而吻。


    吻著時,洛烈桐感到了男子的力量,心中忽地有些明白對方在裝虛弱,可此情此景,她卻依然沉醉其中,無法自拔。


    許久,兩人才分開,目光含情,秋水脈脈。


    洛烈桐臉紅道:“好了吧?開心了吧?不過你可不是癩蛤蟆,世上哪有儀容這麽美的癩蛤蟆?”


    呂布臉上露出釋然的笑,好似心願得償,眼睛緩緩閉上。


    洛烈桐一愣,心道:莫不是剛剛感覺錯了。


    她急忙道:“呂布,呂布!你別睡!”


    她伸手一摸,卻感男人雙手冰涼,額頭冰涼,便一咬牙,忍著羞,依偎到他身邊,將他緊緊抱著,想著先用自己的身體給他取暖,然後待到好轉再去尋寒枝生火。


    轉眼,又是一年過去。


    忠山鎮.


    一對兒年輕夫婦走在鎮中,無需打聽便已知道“四海鏢局”因貨物被劫,而做出了大量賠償,從而不得不削減人手。


    這些被削減的人手卻又去了另一家鏢局。


    而禍不單行,總鏢頭也在緊接著的一次運鏢中被殺。


    於是乎,整個四海鏢局就徹底沒了。


    如今揚名這忠山鎮,取代了原本四海鏢局的卻是個全新的鏢局————五山鏢局。


    而那原本四海鏢局三大鏢頭之一的馬姓大鏢頭,則成了五山鏢局的總鏢頭。


    年輕夫婦的中的美婦麵露恨色,卻被男人拉住。


    這對兒夫婦默默離開了忠山鎮,繼而一路南下。


    有一日來到了某處聽聞有大勢力在招收弟子。


    這對兒夫婦便本著去試一試的態度,而去到了考核之地。


    自然,這對兒夫婦便是呂布和洛烈桐.


    而考核之地,則是長留山。


    這一考核,兩人都入了初選。


    隻不過洛烈桐入了八品,難以更易影血,而呂布卻因是九品,還能更換。


    所以,洛烈桐被刷下去了。


    而呂布卻入了複試,繼而一路過關斬將,竟拜入長老門下。


    時間一晃又是十年。


    在這靈氣稀薄的時代,普通天賦之人便是資源充足十年也頂多入七品。


    至於六品,則一如舊時代,是個天塹般的溝壑,極難逾越。


    若無心性,天賦,機緣,便是餘生都過不了這個坎兒。


    可是這一日,呂布入了六品,成了長留山的精英弟子。


    洛烈桐心中生出幾分憂慮。


    可呂布雖說入了六品,卻還是格外寵她,便是在外也絲毫不沾花惹草。


    六年時光,轉瞬又過。


    呂布也從六品到了五品。


    這般恐怖的提升速度,讓他頓時擁有了“長留年輕一代第一天才”的稱號。


    長留山是何等大勢力?


    而之前那五山鏢局又是什麽勢力?


    入了五品的呂布對長老說出了自己過往的恩怨,然後道“此心有瑕疵,需得去了瑕疵”。


    這身為四品的長老二話沒說,直接帶著愛徒一路飛往瀚州,然後他就那麽飄在半空看著愛徒踏入五山鏢局,將當年仇人殺了個一幹二淨。


    殺完鏢局的,呂布又尋到了那鏢局的幕後。


    這幕後正是當年給四海鏢局一票“亡命單子”的客人。


    冤有頭債有主。


    呂布將當年那些人一一斬殺。


    期間縱也有五品出場,想要庇護,卻被那高高在上的四品長老給盯的死死的,而在知道這對兒師徒乃是長留山山門總部的,更是沒人敢出手了。


    月餘後,呂布拎著之前那馬姓大鏢頭的頭,還有幕後的頭放在了自家娘子麵前,柔聲道了句:“仇,我報了。”


    洛烈桐抱著他,暗暗垂淚,但這淚卻是喜悅的淚,是“大仇得報”的釋然的淚。


    夫妻恩愛,一生一世。


    在兩人來到長留山腳的第六十五個年頭,洛烈桐在睡夢裏安然離世。


    這一世,她有個非常愛她的男人,又因這男人是長留天才而在“生命經過了大伏後又大起”起來,算得上圓滿且幸福,是許多人羨慕的一生。


    而就在洛烈桐死去的兩年後,呂布外出雲遊,再未歸來,一時間還引起不少轟動,長留派人尋找,卻終無所得。


    黃泉。


    望鄉台。


    李元坐在高處,看著那黃泉側畔的彼岸花,之前那經曆的一生一世在他腦海裏回過


    他看向遠處,目光落在一個即將抵達奈何橋的小姑娘身上,露出溫柔的笑。


    小姑娘過了奈何橋,經過了孽鏡殿,然後又往輪回之間而去。


    輪回之間外有還有一座橋。


    橋畔,龍夢兒正端湯贈鬼魂。


    而在她身後,則是個穿著壽衣的娃娃在熬湯。


    這就是閻娘子尋到的法門,以幾乎沒有副作用的惡鬼道具洗去靈魂前生記憶,然後送入輪回。


    小姑娘很快到了龍夢兒不遠處,沒幾個就輪到她了。


    李元則在安靜地看著她背影。


    忽地,有聲音在他身側響起。


    “就這麽放她走嗎?”


    李元沒有回頭,卻知來人是誰。


    他輕聲歎息道了聲:“閻姐.”


    “不開心嗎?”閻玉問。


    李元搖搖頭,卻目送著那小姑娘飲下了龍夢兒遞來的黃湯,然後深吸一口氣,道:“沒有不開心,隻是我還沒習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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