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什麽玩笑?!


    魏火聖心中狂吼。


    在這區區的貧瘠之地,他怎麽會遭遇這般可怕的敵人?


    那金身巨手根本就不露出絲毫破綻,也沒什麽花裏胡哨,就是這麽直白地、殘暴地、毫不改變地瘋狂拍擊著。


    ‘一個看不出品次的天魂!’


    ‘還有一個藏在暗處的地魂!’


    魏火聖在心底忽地有了判斷,他嘴角不禁露出一絲苦笑。


    事實上,三魂在不同階段各有強弱,但很多時候,三魂也存在某種相克。


    人魂生境域,境域之中,每一種被造出的生命都可以發揮出部分人魂強者的力量;


    地魂生鬼身,鬼身莫測,且因為鬼身的不同而產生極大差異,但總體來說大多詭譎迷幻,便如“鬼玩人”一般,可以將對手戲弄的團團轉,然後再殺死;


    天魂生仙相,仙相宏偉,強大,力量磅礴,每一擊之力都可謂摧枯拉朽,隻不過仙相的速度會慢一些。


    這就導致了在同等實力下,“強大但遲緩的天魂”很可能會被“詭譎莫測的地魂”給玩到死;但“詭譎莫測的地魂”卻會被“存在成千上萬境域之物的人魂”給淹沒;而人魂雖有成千上萬境域之物,卻還是無法撼動強大的天魂,所以在正麵戰場上,人魂會被天魂給碾碎,所幸.人魂還能逃。


    ‘應該是那些半途蘇醒的老家夥了。’


    ‘一個天魂加一個地魂來伏擊我,這也太看得起我了。’


    魏火聖在認清現實後,一邊咬緊牙關承受著那恐怖的拍擊,一邊思緒如電地思索著、分析著、企圖尋找出那麽一絲破敵之法。


    ‘我前一秒明明在花開鎮鬧市,下一秒卻突然出現在此處;我的地火劍突然消失;我明明已經離開,卻還會返回此處;這些應該都是那地魂的手段。


    這手段很可能和鎮上發生的事有關。’


    無窮念頭流轉過。


    再結合此處這荒地上的一些奇怪鐵門,魏火聖忽地一凜,他猜到了答案:門。


    ‘換句話說,我隻要走沒有門的地方,那地魂的手段就會被削弱。’


    魏火聖在思索的時候,那金身大手可沒有停緩。


    念頭流轉不過幾個須臾,便隻是這幾個須臾,他已被拍地又噴出一大口熱血,周身紅光也暗淡了不少。


    他對普通人淡漠的眼神慢慢變得堅毅且狠厲。


    “老東西,對晚輩你們也偷襲,當真不要臉!!”


    魏火聖發出怒吼。


    隨著這一聲吼,他周身紅黑光澤大盛,袖中三杆半臂長的銅色旗幟飛出,化作綢緞般的流光覆裹住此時披頭散發的東海仙使。


    嘭!


    李元再一合手。


    但這一次,卻感到拍在一個硬邦邦的鐵疙瘩上。


    隻不過,那三隻銅色旗幟構成的流光氣罩也發出輕微的“哢”聲。


    很顯然,對於李元來說,這力量並不是堅不可摧的。


    而魏火聖則是借此機會掠出。


    他接收了之前的教訓,並沒有慌不擇路地逃離,而是掠向空曠的、不存在任何形式的門的地方。


    百丈金身巨人居高臨下,抬手碾壓。


    魏火聖咬牙,繼續催動周身陰陽二氣,於半空一擊電光般的翩折,堪堪躲開,然後身形一扭竟是踩踏上了那百丈金身巨人的巨手手背。


    這一刻,魏火聖找回了年輕時候的熱血感覺,他手中無劍,但卻還有這銅色旗幟。


    三杆旗幟從原本的流光旋轉狀態散開,分至三角,繼而又彼此勾連。


    魏火聖身形如電,踩踏著那金身巨人的手背便向手臂衝去。


    他的目光死死鎖定在巨人的頭顱,而他周身,三杆旗幟亦是旋轉如電。


    怒吼之聲,隨之響起:“死了還想爬出來,便讓本座再送你們回去!!”


    轟!!


    百丈金身巨人手掌稍有遲緩,但卻還是很快頓下,繼而手背一拱,強大勁力於肌膚每一寸隨心爆發。


    魏火聖頓時被彈飛到了半空,彈到了可以看到那金身巨人臉龐的地方。


    黃金巨臉,以及螻蟻般的小人兒已經處於同一平麵。


    半空之中,時間好似按下了緩慢鍵。


    這位紅甲已經粉碎的男子全身是血,可他那雙眼睛卻已從淡漠變得專注,從冰冷變得燃燒。


    “合。”


    魏火聖聲音已經平靜。


    而在平靜裏,他周身旗幟已經猛然擴開,可卻又呈現出一種奇異的封閉感。


    其間紅光似朝陽破曉,一點火星以魏火聖為中心往外飛快撲打而出,隻是在遇到封閉旗幟時卻又好似被湮滅,吸收了一般,繼而變得壓縮,致密。


    旋即,許許多多的袖珍燃燒野獸浮現,滾滾濃煙隨之而生,使得旗幟中間成了黑煙翻滾、野獸如畫的世界。


    魏火聖的模樣已經徹底消失。


    下一刹。


    “開!!”


    平靜的聲音落下,密閉的旗幟驟然分開,流光敞開了一線。


    燃燒獸潮好似完成了孕育,於這開啟的門扉處往半空金身巨人的臉激射而去。


    袖珍獸潮才出旗幟區域,便是見風就長,從原本的迷你變得巨大。


    恐怖的爆發,頻率,速度,就好像無數的三品強者突然貼臉,同時對這金身巨人出手了。


    而金身巨人早有準備,他嘴巴張開,一口枯火從那大嘴裏噴了出去!


    這枯火被以一種同樣壓縮的、暴戾的姿態被陡然噴出,就好像“高壓火槍”。


    火淹沒了獸潮。


    雙方在半空宛如“兩道紅白光柱在進行著對衝”。


    須臾


    獸潮全滅!


    可還未結束。


    即便所有野獸都死亡了,卻還有一道青銅的獸影宅飛撲而來。


    李元口中火盡,便是張開大嘴,一口咬住那獸影,繼而調動身體裏的火焰,從四麵八方往那青銅獸影淹去。


    再須臾.


    青銅獸影,灰飛煙滅。


    魏火聖一愣,身周銅色旗幟“滴溜溜”轉動。


    他轉身,要跑。


    而金身巨人的大手已經完成了翻轉,一揮,一拍,一壓。


    轟!!!!!


    魏火聖被帶動著從半空落下,直接重重碾在了泥土裏。


    周邊山林陡然震動,大地出現了綿延數裏的皸裂。


    山峰崩裂,落石滾滾,地生裂痕,深逾數丈。


    那五指又猛然一抓,將才落地的魏火聖緊緊攥在掌心,隻留著頭露在外麵。


    而金身巨人的大拇指則是壓在魏火聖腦袋上,隻消輕輕一摁,那人頭就會被摁入手心,繼而被金身之上冒出的火焰給燒的灰飛煙滅。


    李元漠然地盯著巴掌心的小螞蟻。


    聽其言,觀其行,察其心思,順勢而行。


    狡詐從來不是什麽預設的可以安排,而隻是在隨手的落井下石,順水推舟


    這一刻,李元心底已經有了些判斷。


    所以,他發出蒼老嘶啞、且充滿詛咒的冰冷聲音:“幫本座帶句話.背叛,就要付出代價。”


    魏火聖一愣,“你要放過我?”


    嘭!


    李元手指按下,無窮枯火從巴掌心五指間湧出。


    這已是李元全身的力量。


    而被他握在拳裏的魏火聖卻也沒那麽容易死。


    他這次是真的難以脫困了,那三杆旗幟卻依然在死死護著他。


    一切進入了拚力量的階段。


    雙方不再說話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此間的動靜終於引來了花開鎮的注意。


    一道道身影飛天而起,遠遠地停在了此間戰場數裏之外的地方,遙遙看著這令人心魂顫搖的場景。


    “那是什麽怪物?”


    “不是怪物,是百丈的神靈.”


    “那神靈手裏握著的好像是魏大人。”


    簡短的對話,透出一種壓抑和恐懼。


    沒有人敢靠近,而兩道迥異於蓮教弟子的穿著紅甲的男人則也是震驚無比。


    花開鎮地麵的街道上,彭彌則是用驚惶掩飾著眼底的狂喜。


    而另一個麵容被毀的紅袍男人則是他瞳孔微動,輕輕退至眾人之後。


    這紅袍男人是方劍龍。


    他輾轉從南地去到了玉京,然後又隨玉京的蓮教撤退,來到了花開鎮,如今乃是紅蓮教的長老。


    但現在,他感到這裏充滿了危險。


    如今天下各處皆有高品次肉田在冒出,他未必需要在這裏死撐下去。


    他打算離開,然後哪怕隱姓埋名,當個普通人活下去.也不錯。


    至少比莫名其妙地死在這些怪物的交鋒裏要好。


    想到這裏,他加快腳步,趁亂從自己屋裏取了早已準備好的行李,隱藏身形飛快離去。


    他才走了沒多遠,就聽到遠處傳來一聲天崩地裂的炸響。


    轟然一聲,所有人的耳膜都好像撕裂了,腦瓜子嗡嗡作響。


    那金身巨人已經捏爆了魏火聖。


    兩個紅袍人轉身便逃。


    可許是考慮到天空太過顯眼,那兩人便飛快落地,開始了穿行。


    這是很正常的判斷。


    可惜“正常”對於“地魂”來說,正是最好的攻擊場所。


    這兩個紅袍人,一個鑽入了門裏,被李元拖到了麵前直接打爆。


    還有一個則被李元利用“九道臨時巡令”遠遠兒追上,來了個擋道攔截,然後躲閃不及,被轟殺。


    待到做完這一切,李元隻覺精神上疲憊無比。


    但他忍著疲憊,先收起金身,再從地麵撿起魏火聖掉落的三麵小旗子,然後又從遠處取來了那把黑煙囪般的地火劍,放入鬼手從某個雜貨鋪取來的箱子,繼而藏到了一個隱蔽的山洞裏,留待日後慢慢研究。


    繼而,他身形變幻,化成了一個不起眼的小蟲子趴在樹上,暫作歇息。


    涼風習習,吹動蟲子翅翼。


    今日的戰果,他還是很滿意的。


    他複盤著之前的廝殺。


    這一場廝殺裏,魏火聖沒能動用地火劍,可他卻用了紅甲和三麵小旗子。


    紅甲不僅有防禦作用,還能臨時補充能量。


    而那小旗子則是攻防一體,很是實用,想來極可能是三品兵器。


    當時他在鍛造四品靈陣時,說著“靈陣靈陣”,可實際卻還是靈器,隻不過是那種具備著“範圍攻擊”的靈器。


    但這小旗子,以及神木殿裏的那些陣法,卻讓他聯想到了“陣旗”。


    ‘應該是具備陣法的某些功能,但卻又融合了靈器的某些特點。’李元做出判斷。


    ‘念入陰陽生境域,果然是三品的作戰方式。


    但這種利用旗子壓縮,再爆發的方式,顯然更強一些。


    這種強大主要體現在攻擊頻率上,但攻擊力量似乎沒有產生太大波動,一直很平穩。’


    李元忍不住想到之前對戰青瀚城,呂玄仙。


    無論是青瀚城的血色花園,還是呂玄仙的兵輪,那其中的每一樣物件都能發揮出“幾乎等同他們攻擊的力量”。


    如此看來,李元忽地想到了穿越前的一種“遊戲裏的職業”。


    那職業,似乎和這些人魂修煉者有些重合。


    那便是.召喚師。


    這些人魂強者,雖是生出了境域,可本質還是利用境域裏的每一樣物件使得“一瞬間好似有成千上萬個他在同時出手”一般。


    但隻是同時出手,卻沒有疊加。


    不過,相比起青瀚城和呂玄仙,這位魏火聖的力量自然要強大許多。


    除此之外,還有那隻.青銅獸影。


    李元驟然想起那火焰中衝出的一隻青銅獸影,微微皺眉。


    ‘那隻青銅獸影是一開始就藏在獸潮裏的,還是獸潮死亡便化出的二段攻擊?’


    ‘小琞說過,人魂三品的境界分別是陰陽平衡生偽境,真境自始見畫成,銅畫、銀畫、金畫。


    呂玄仙,青瀚城應該是利用兵器勉強進入了人魂三品第一境。


    那魏火聖呢?


    青銅獸影,青銅獸影,單從色澤來看,他應該便是銅畫境界吧?’


    ‘如此,皇都那位應該也是人魂三境。’


    小蟲子思索加瞎猜著。


    魏火聖隻是他的一個試點,皇都的局勢可比燕雲道複雜很多。


    他在入皇都前,要盡可能多地搜集信息。


    正想著,忽地,一陣打鬥聲從遠隨風飄來。


    小蟲子神色人性化地微微凝起。


    這裏離花開鎮已經頗遠了,哪兒來的打鬥?


    弱者避禍,強者卻願意去審視自己所居土地上發生的事。


    李元剛剛打爆了一個三品,兩個四品,他自然是強者。


    於是,他大大方方地審視向打鬥聲傳來的方向。


    荒草林木間,正有一男一女在對峙。


    女子顯然想要逃離,隻不過那男子卻陰冷地盯著她。


    李元掃了一眼,看到是在廝殺,本沒想再看,可再看一眼卻發現那女子竟是他認識的人————白蓮教“聖姑”白靈水。


    當初,這位可是陰差陽錯地幫過他一些忙。


    白靈水早沒有當初那般嫵媚的模樣,想來她在和典韋分別後經曆了許許多多事。


    此時,她手握短刀,謹慎地看著對麵的毀容男子,道:“方劍龍,你要走便走,我就當沒看到,你真以為我白蓮教隻懂探查,而不會力量?真要打起來,就算你贏也會弄出很大動靜。”


    毀容男子陰晴不定地盯著她,而忽地.他緩緩垂下正戴著一串蓮花花瓣的手,嘶聲道了句:“無論你信與不信,花開鎮那邊爆發了大戰,我隻是稍稍往南,並未打算離開。”


    白靈水舒了口氣,道:“我也是這麽想的。”


    說著,她緩身後退。


    毀容男子露出微笑,隻可惜這微笑醜陋的很,他雙手張開,往另一邊後退。


    兩人彼此看著對方,一步一步後退,越退越遠。


    就在距離拉遠、雙方皆無異常後,白靈水忽地轉身,電一般地飛離。


    可是,就在她轉身的刹那,那毀容男子卻已經突兀地出現在了她背後,一道毀滅的拳光糅雜著烈風往白靈水轟去。


    白靈水大驚失色,她自然知道方劍龍這一式乃是紅蓮裏的秘技——踏蓮,隻要配合紅蓮特製的靈器便可在短距離內完成誇張地躍遷,突兀地從一處直接出現在另一處。


    隻不過,“踏蓮”乃是紅蓮教中真正的秘技,能夠學習這秘技的人也少之又少,方劍龍這種半路出家的自然不在此列。


    可此刻,他竟然用了出來。


    這顯然是他偷學來的,或者是用其他什麽法子學來的,然後藏住的底牌。


    踏蓮踏至,拳風帶著毀滅的氣息已然降臨。


    白靈水咬咬牙,正要轉身拚死反擊,卻忽地感到一股難以想象的氣息鎖定了她。


    這氣息如此強大,讓她感到自己好似成了荒野遇惡虎的旅人,隻感戰栗和恐懼。


    食物鏈上層對下層的天然壓迫滾滾而來。


    她手腳冰涼,轉身一擊再也難發動。


    ‘完了.’


    白靈水眼睛圓睜,她是萬萬沒想到自己今天會死在此處,她隻是無意察覺了這位紅蓮教長老的離去,而這便以給她引來了殺身之禍。


    可是,一息過去。


    那拳頭並未落下。


    兩息


    還未落下。


    白靈水咬著牙,往前走出幾步,再好奇地一轉身,卻見方劍龍那拳頭同樣在顫抖,但卻怎麽都落不下。


    她微微轉身,卻見樹隙間有一道神秘的黑影。


    那恐怖氣息,正是從黑影身上散發而出的。


    黑影嘶啞著聲音道:“他要走便讓他走吧,你當做沒看到便是,可好?”


    白靈水急忙道:“是,前輩!我,我什麽都沒看到。”


    黑影又看向方劍龍道:“走吧。”


    兩字落下,一切氣息的壓迫宛如枷鎖鬆開。


    無論是白靈水,還是方劍龍皆恢複了自由。


    兩人麵麵相覷,驚駭難言,旋即又對向那黑影,恭敬行了行禮,卻不敢多問,然後一南一北,各自迅速飛去。


    樹影間,李元顯出身形,看向離去的兩人,不少記憶隨之湧起。


    良久,他輕笑著搖搖頭。


    故人難見,既是一下子遇到兩個,那自是不想見血。


    白靈水還好,可“方劍龍”這個早被他不知遺忘在記憶哪個旮旯裏的名字卻又突然浮現,這讓他感到世事無常。


    一個曾經的血刀門叛徒,一個曾經的聖火宮女婿,是如何成為一個毀去了麵容的紅蓮教長老的?


    李元隻是稍稍想想,就覺得充滿了故事。


    這片土地上的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不獨是他啊.


    大戰時,他全身都弄髒了,所以在回家前,李元又用鬼手取了件來時的同款白衣穿上。


    少年白衣,一塵不染。


    他站在月下,對著一處粼粼河麵照了照,這才滿意地回到了桃林外的木屋。


    屋前,小瑜兒托腮看著月光,雙目無神。


    但在見到那白衣無暇的少年從遠處踏步而來時,她那雙眼眸才亮起,唇角自然地勾起笑容,露出可愛的梨渦。


    謝瑜走到李元身邊,拍了拍胸口,道:“剛剛地震了,我正在擔心你呢,沒想到你就回來了.”


    “地震?”


    李元一愣,他怎麽沒感到?


    謝瑜瞥了瞥西邊兒,道:“呐,就那個方向,好像離我們不遠。”


    李元看去,他忽地悟了。


    這地震.正是他毆打魏火聖弄出的動靜啊。


    謝瑜雙手輕輕撫著他的白衣,道:“你還是這麽愛幹淨,即便切磋也不把衣服弄髒。”


    李元握住她的手,雙眸認真地看著她。


    “怎麽啦?”


    謝瑜被看的雙頰發紅。


    老夫老妻,可眼前男人卻總有著令人癡迷的魅力。


    李元深吸一口氣道:“小瑜兒,我快要去皇都了。”


    “嗯!”


    謝瑜點點頭,麵帶笑容,反正她已經決定了,李元活她活,李元死她也死,既然生死相隨,那麽又何必再擔憂,再悲傷?


    李元忽地抓緊她的手,柔聲道:“在去皇都之前,有些事我必須告訴你。”


    謝瑜感到了什麽,有些不安,卻又遲疑著點了點頭。


    “嗯”


    李元道:“我們腳下的這片土地出了問題。陰陽大同。”


    “我知道”


    “東海的仙人們想要推進陰陽大同,他們已經迫不及待了,所以親自下場,幫助大鬼域吞並小鬼域,然後再完成鑿穿龍脈之事,從而除去陰陽大同最大的阻礙。”


    “.”


    “聰明如你,應該明白了吧?”


    兩人四目相對,布林布林地眨著。


    謝瑜不敢置信地恍然道:“原來你是仙人。”


    李元發現他還是高估了小瑜兒信息掌控,於是搖頭道:“我不是。”


    旋即,他又補了句:“但滅掉你們謝家的,應該便是個仙人。”


    “為什麽?”


    “因為他要逼迫二姐,使得二姐去利用陰陽大同獲得更多的資源,培育更多的強者,從而對抗那八道節度使。


    所以,他在製衡。


    他一方麵以那八道節度使之名對抗二姐,一方麵又在暗中幫著二姐。


    而殺死明月府謝家,隻是他摧毀二姐理智的手段。


    隻要失去了理智,沉湎於複仇,二姐就會不擇手段地去獲得資源,從而背叛龍脈,投入仙人陣營。


    二姐投入了,天子自然也跟著投入了。


    而據我所知,姬護是如今唯一存在著純正皇帝血脈的孩子。”


    “.”


    “剛剛西邊的動靜是我引起的。


    我.剛剛屠了一個仙人。


    因為我完全不確定仙人的實力,所以才拿他試手。


    現在既然能殺了他,那我們可以去皇都了。”


    李元用盡可能溫柔的聲音,描述著這個中邏輯。


    而謝瑜已經徹底傻了。


    她努力地消化著這些宛如“天方夜譚”般的信息。


    李元也耐心地等著她。


    謝瑜臉上露出複雜的神色,好似腦海裏有許多念頭在糾纏,良久她抽了抽鼻子,道:“你是不是在把我當戲看?”


    李元苦笑道:“若把你當戲看,我會在打完之後,還特意再換一身衣裳回來嗎?我隻是不想隱瞞你.”


    “你到底是什麽人啊?”謝瑜問,“你明明這麽強大,為什麽非要找我?那我是你的哪顆棋子?你為什麽.”


    她紅著眼。


    李元眼睛也紅了,他道:“我的刀永遠練不成了。”


    “別說這個了!你個騙子!”謝瑜生氣道。


    說著,她轉身想逃,卻被李元拉住。


    兩人同時安靜下來。


    李元長歎一聲,落寞道:“我以為你理解我的。”


    謝瑜:.


    李元鬆開手,抬起手背擦了擦眼角,然後自嘲地笑了笑道:“你若嫌棄我強大,那走便是了。”


    謝瑜:.


    李元喘著氣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隻是在你眼裏稍微強了那麽一點!


    可其實,我也是弱者!


    我也有苦惱,也有痛苦我以為你能理解的。


    可你,隻是因為我的強大,就覺得我不會痛苦。”


    他很生氣,大口大口喘著氣。


    良久,謝瑜上前輕輕拉住了他的手,道:“對不起啊,相公。”


    李元沒動。


    謝瑜又拉了拉。


    李元轉身,將她擁入懷中,然後輕聲道:“我又失敗了。”


    “沒關係的,真的沒關係的,相公一定可以重新抓起刀。”謝瑜柔聲安慰,雙目微閉,臉頰貼在他胸膛,然後問,“相公,吃麵嗎?白天我去采了些野菜。我發現泥土也沒有那麽髒。”


    說完,她忽地蹲下,雙手抓了一把泥,直接抹在了李元的白衣上,然後柔聲道:“下次回來,別特意換衣裳了。”


    李元雙手擦了擦衣服上的泥,然後在謝瑜雪白的臉頰上輕輕畫出一道道土痕。


    兩人相視而笑。


    謝瑜跑開,道:“我煮麵去。”


    李元則是抓起屋旁的一把刀,慢慢地舞了起來。


    可他力量太大,根本用不出精巧的勁兒,所以臉上便浮出苦惱。


    這一次戰鬥,他下意識地掌控了“利用呼吸壓縮枯火”,繼而爆發出更強力的火焰,可也僅僅如此。


    這般“蘊藏了可怕力量的枯火”根本無法被收斂。


    可若是無法收斂,之後廝殺,難不成他的絕技就是“噴火”嗎?


    次日。


    山洞。


    彭彌恭敬對李元匯報著信息。


    “前輩,如今魏火聖消失,整個鎮子非常不安,您要不要趁機.”


    李元打斷道:“白蓮玨和螢濯妖呢?”


    彭彌道:“螢濯妖雖然沒說,但我猜她在鬼湖邊。


    白蓮玨則是神出鬼沒.


    她一向是到一處便要掌控一處的信息。


    所以,我的猜測是,她正以某個身份處於一個可以安全收攝信息的地方。


    不過,她應該知道花開鎮發生的事,也會很快聯係鎮上。”


    李元忽道:“本座聽過你們在南地施行了暖雪散陽聚陰之法,這是誰的手段?”


    彭彌道:“這正是白蓮玨教主的手段。”


    李元愣了下,這個答案很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他雙目微閉。


    彭彌繼續道:“白蓮玨的跟腳我並不清楚,但她頗為神秘,除了掌控媚術,還掌控了不少奇奇怪怪的力量暖雪便是她傑作之一。”


    李元道:“知道了,白蓮玨回來你告訴我告訴方式,便在屋裏寫紙條便是。”


    李元並沒有空出時間特意去等白蓮玨。


    對他而言,皇都之行必須立刻進行。


    因為,他並不知道三品有什麽特殊傳遞消息的手段,


    若是讓皇都那位產生了警惕,做好了完全的防範措施,可就不好辦了。


    兵貴神速.


    所以,他也不打算再換身份,然後用什麽“隨著商隊混入皇都”之類的法子去慢慢試探。


    當天中午,李元在家吃飯的同時,馴化了幾隻麻雀,散到周邊林子裏,作他耳目,然後他便手握“九道臨時巡令”直接出現在了鳳鳴宮。


    鳳鳴宮是皇後居所,此刻明明是中午卻散發著陰冷的氣息。


    李元化作一隻小飛蟲,飛出窗隙,落在屋頂琉璃瓦的陰影裏,繼而放開感知,認真觀察著四周。


    很快,他就鎖定了曾經的皇後,如今的太後所在。


    安神殿中


    謝薇正在發怒。


    叮叮當當的陶器被重重摔砸到地上。


    她怒聲道:“跪下!”


    然後,隔著重重樹蔭,李元看到一個相貌醜陋的大男孩跪了下來。


    “伸手!”謝薇繼續道。


    大男孩伸出手。


    謝薇抓起木棍,狠狠抽打了幾下,然後道:“下次還敢嗎?”


    姬護倔強地抬起頭,問:“高將軍和魚腸不是英魂嗎?朕為什麽不能親近他們?”


    謝薇歎息一聲,道:“你還小有些事不明白。”


    姬護沒再反駁,而是沉默道:“護兒明白了,母後別生氣,都是護兒的錯。”


    謝薇道:“去禦書房吧高太傅已經在等你了。”


    “是,母後!”


    姬護起身,他左手掌心通紅,有些發腫,可他還是沉聲道:“護兒會努力成長,以早日保護母後。”


    “去吧。”謝薇聲音也柔和了些。


    待到小天子離去,風韻猶存的太後則是扶額閉目,不知在想些什麽。


    而就在這時,皇宮花園的地麵上突兀地冒出了一道身影,那身影身裹黃袍,周身似有沙塵環繞,顯出一種截然與凡人不同的風範。


    黃袍人負手飄行,直往安神殿而去,其身側浮動著““25~561”(25250~561314)”。


    李元眼神微眯,直接出現在了數十裏外的一處皇都空曠區域,抬手將兩棵樹掰彎作門,然後化出百丈金身,鬼手點地。


    他沒什麽好說的,既然能夠這麽直接地遇到仙域使者,那麽直接出手就是了,何必再來什麽情節複雜的彎彎繞繞?


    黃袍人正在踏步進入安神殿。


    門,就在眼前。


    他,踏了進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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