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正在後院等著,聽後麵傳來腳步聲,他側身看去,卻見酒樓的光亮裏正走來一朱裙美婦。


    美婦瓜子臉,大眼睛,身形高挑,步履之間,一步一搖,有著威儀,又有柔柔糯糯,風情萬種。


    男人也不多看,低下頭,行了行禮。


    老板娘看著他模樣,道:“你是何人?為何要找我?”


    男人深吸一口氣,忍著某種悲痛道:“在下姓唐,名仇,不知貴樓可收女娃娃,聽話懂事,什麽活兒都能做,隻求口飯吃。”


    老板娘愣了下,她來時已經看到了大廳裏的小女孩,自然明白男人說的女娃娃是誰。


    她心裏頓時憤怒起來,冷笑一聲:“那是你家女兒?”


    “是。”


    “你要賣了伱自己的女兒?”


    “我可以不要錢。”


    老板娘心底的憤怒稍稍平息了點,道:“可是遇到了什麽困難?若是遇到困難,我家樓裏正在招護院,我聽管事說你有一些奇異的本領,也許你可以試試。成了護院,你也能有錢養女兒。”


    名叫唐仇的男人笑了笑,道:“多謝您的好意,但我活不了多久了。


    這些日子,多虧了你們家粥鋪,我和年年才活了下來,你們是好人家可能的話,我想讓年年在你們家,做個丫鬟也好,仆人也好,什麽都好。


    隻要能活下去,就可以了。”


    說罷,他攤開手,那鐵疙瘩頓時嗡嗡而鳴,陽光裏幾葉羽翼薄似利刃,忽地飛了起來,在他手掌心飛速地旋繞著寒光。


    周甲霍然睜眼,起身,俯衝過來,擋在了老板娘麵前。


    唐仇卻不以為意,隻是耍著這鐵蝴蝶。


    耍完一隻,他兜裏又飛出第二隻,第三隻鐵蝴蝶


    三隻蝴蝶在他周身快速飛速,宛如三道黑色的軌跡,同時發出裂帛的割動聲。


    唐仇手掌一動,三隻蝴蝶迅速地飛向不遠處的巨石,一個折轉之間,巨石上赫然留下了數道割痕。


    唐仇再一動,那三隻蝴蝶又落回了他巴掌裏,繼而收斂翅膀,變回了鐵疙瘩。


    他轉身朝著老板娘行禮道:“這小戲法我已經教給年年了,收了這娃娃,日後您不僅可以有一個懂事聽話的丫鬟,還可以有一個貼身的護衛。”


    老板娘凝視著他,猶豫了會兒,又側頭看到周甲眼裏的凝重之色,便道:“老烏,取些盤纏給他。”


    唐仇愣了下,“您不願意收下年年?”


    老板娘道:“抱歉,你的手段頗為不凡,按理說你這樣的人絕不會落魄到如此地步。


    可偏偏你落魄了,由此可見,你的故事不少。


    我隻是不想我和我家相公卷入這些故事裏,去背負本不會波及到我們的風險。”


    唐仇哂笑了下,長歎一口氣道:“我既然把年年放在這邊,必然是確認我身後的那些危險不會波及到此處,而且我快死了,我死了,誰知道年年和我有關係?”


    老板娘有些猶豫,她能看出來自家男人在搜羅各種技能,而眼前這人的力量無疑很特殊,畢竟她就沒聽過能讓鐵疙瘩化蝴蝶再飛起來的


    兩人正沉默著,忽聽不遠處傳來輕輕地抽泣聲。


    唐仇和老板娘回頭一看,卻見個美婦拉著小女娃的手站在後門。


    小女孩滿臉是淚,雙眼紅的像桃子。


    “閻姐姐!”


    “年年!”


    老板娘和唐仇分別喊出名字。


    閻玉俏臉有些尷尬道:“我我是看到這小姑娘在樓裏等著,就帶她找爹爹.找著找著,就找來了這兒,然後然後”


    她已經不用說了,小女孩臉上的眼淚已經說明了一切。


    唐仇瞬間明白了,他雙眼頓時紅了,低下頭,攥緊拳頭,輕輕道了聲:“年年.”


    小女孩“哇”一聲哭了出來,衝來緊緊抱住男人,道:“爹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


    眾人麵麵相覷,閻玉道:“要不,等小李爺回來再說吧。”


    老板娘道:“聽姐姐的。”


    此時,馬車緩緩停下。


    李元隨著矮個子下了車,繞過一個落了不少花瓣的小花圃,踏過鵝卵石路,他繞到了血怒堂的後堂。


    白袍的絡腮胡男人正坐在後堂天井裏,手指在石桌上勾勾畫畫,好似在思索什麽,聽到動靜,他才抬頭,道了聲:“來了?”


    李元上前,恭敬道:“弟子參見門主。”


    鐵殺盯著他看了會兒,忽地大笑道:“你小子偷偷釀了那許多好酒,下次記得給我帶兩壇來!”


    旁邊的矮個子道:“門主,他帶了兩壇春夢釀。”


    鐵殺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來,指著他道:“過來坐。”


    李元也不客氣,行了一禮,便坐到了鐵殺對麵的石凳上,兩人隔桌而望。


    這時,李元才看到石桌上那勾勾畫畫的雜亂線條,這種線條他在老師給他的《吐魄功》上也見到過。


    那是生命圖錄的線條。


    隻不過,是有形而無魂的生命圖錄。


    “見過?”鐵殺用聊家常的口吻問。


    李元老老實實道:“老師給我的功法上見過。”


    鐵殺似是自嘲地笑了笑,道:“你老師功法上那個也是花架子,沒用的。”


    “老師說過,有形無魂,故而不得參悟入六品。”


    “六品.”鐵殺喃喃道,“誌異故事裏常會說到仙人,可仙人是沒有的,若真有便是這六品。六品便是仙凡之隔,踏過與未曾踏過,如同兩個世界。”


    李元笑道:“門主肯定是不用擔心了,咱們血刀門不是有上層門派麽,那上層門派必然有後續功法欸,可惜我練了老師的功法,卻是沒這個機會了。”


    “上層門派.”


    鐵殺眼中閃過一抹隱晦的黯然,但沒說什麽,而是道,“不必氣餒,其實說起來你老師的門派和我血刀門還是同氣連枝呢。”


    李元稍顯愕然,道:“還請門主賜教。”


    鐵殺道:“看來李羽沒告訴你,我懂,他不想你去追尋更多的東西,隻期待著你把這一門的衣缽傳下去。


    不過,這應該是他過去的想法。


    如今以你天賦,他早晚都會告訴你。”


    說罷,他轉頭喊了喊:“小李爺不是帶了美酒嗎?去,叫人下廚做兩個小菜,再把酒帶來。”


    矮個子應了聲“是”,便退出了此處的庭院。


    鐵殺道:“我血刀門的上層勢力名為聖火宮,但聖火宮卻並不隻對應著我血刀門,而是有不少門派.


    你那一門往上對應的勢力名為玄金觀,同樣玄金觀並不隻對應你們那一門。


    而聖火宮,玄金觀,又屬於同一個大勢力,這大勢力為何,不到那層次怕是不會知道。”


    “原來如此.”


    李元大體是明白了,看來他那偃月門的祖師爺應該就是從玄金觀開枝散葉,到下麵來建立了勢力。


    他想了想,問:“那朝廷比這大勢力如何?”


    鐵殺深深看了他一眼道:“據說.朝廷也曾是這般的大勢力,之後入主天下,執掌山河,統帥萬民”


    兩人正說著,酒菜上桌。


    李元為鐵殺倒了酒。


    鐵殺一嚐,閉目嘖嘖了兩聲,讚道:“好酒!烈酒!”


    李元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片刻後,三四杯酒下肚後,兩人的交流也變得更無隔閡。


    鐵殺直接道:“聽說你養了一隻妖犬?”


    李元道:“弟子隻是略懂.”


    鐵殺道:“別略懂,能馴服妖犬,可不是略懂,而是造詣不淺。”


    他閉目想了想,忽道:“妖獸,對每個勢力都很重要。


    之前那魏家養了兩頭七品火焚焰光豹,就是希望那一公一母兩頭七品妖獸能誕下些小妖獸,然後他再令族人從小養之,以期那妖獸聽話,可以被他家族所用。


    魏家如此,孫家如此,我血刀門其實也如此


    隻不過想要馴服妖獸,可謂極難。


    若是沒有絕大的悟性和機緣,根本就別想。


    所以,我們隻能養著妖獸,至於馴服卻是做不到。”


    李元道:“弟子不明白,既然做不到,為何要養著?”


    鐵殺笑道:“因為我們雖然做不到,但卻知道一些大勢力可以做到,所以我們總想試試。”


    說罷,他忽地大聲道:“李元!”


    “弟子在。”


    “我若要你在擔任巡查使之外,再擔任掌獸使,為我血刀門掌管妖獸,並嚐試馴服妖獸,你可願意?”鐵殺眼中燃燒著熊熊野心,“你掌控諸多妖獸之時,便是我血刀門固若金湯之時!”


    李元苦笑道:“弟子擔心能力不足.”


    鐵殺似早有準備,從懷裏摸出一個冊子,冊子封麵寫著“荒野馴妖術”五個字。


    “這冊子裏藏著馴妖術的八品與七品技能,乃是我血刀門之前意外所得,之後便一直作為戰略性質的技能儲存著,隻可惜從未覓到合適人選,如今積滿塵埃,終得拿出。


    李元,我想你來試試能不能練成。


    至於耽誤你的修煉時間,門中會另外給予補償。”


    李元愣了下。


    但旋即他就明白了,無論是修煉功法還是技能,都需要極多時間。


    一個人修一門功法、一類技能,在做點其他事就已經差不多占據了所有時間了,哪裏還有精力兼顧其他的東西?


    所以,在鐵殺看來,他若把精力放在“荒野馴妖術”上,那修煉時間自然就少了,而這可是他在為血刀門犧牲啊。


    李元也不多說,雙手接過功法,道了聲:“為門中效力,怎敢推辭?元必盡心竭力,以求早日練成。”


    鐵殺很滿意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大笑道:“吃,吃完了,我帶你去看看我血刀門豢養的妖獸!你若練成此術,以後那些妖獸就都是你的!”


    片刻後,兩人酒足飯飽。


    鐵殺親自帶著李元來到了內城最北的一處小屋。


    這小屋便是血刀門存放妖獸之處。


    李元入內後,卻見小屋正中有一個入口,從高處往下看,能隱約見到條往下的幽深甬道,道路兩旁有著雕琢著血紅紋理的銅製壁燈。


    鐵殺似乎是觸動了什麽機關,壁燈紛紛亮起,散發著昏黃色的光亮。


    “原來這豢養妖獸處在地下。”李元恍然。


    鐵殺笑著招招手道:“來!”


    兩人拾級而下,很快到了一片地宮,地宮裏放著一個個金屬籠子,籠子裏則匍匐著一尊又一尊的暗沉輪廓。


    這些輪廓或大或小,在黑暗裏危險且充滿壓迫。


    鐵殺道:“妖獸多不喜光,好在黑暗裏蟄伏,不過用火折子照明是沒問題的。”


    他抓出早準備的火折子,吹燃兩根,又遞了一根給李元。


    李元借著微光這才看清了籠子中的場景。


    滲人的陰影裏,一對對鬼火般的熒綠瞳孔正睜開,直勾勾地盯著此處,而在其後則顯出一個個魔鬼般的巨犬。


    這些巨犬各有不同,大小不同,長相不同,甚至連數值也不同。


    有的身側飄著“20~60”,有的飄著“40~140”,還有的甚至飄著“60~260”.顯然是九品,八品,七品的妖犬都有。


    這些巨犬就是血刀門豢養的妖獸。


    鐵殺一一講解著:“這個頭普通的名為黑岩,有七頭,你養的應該就是這種。


    這邊還有幾頭小個子的,但速度極快,叫奇行,有五頭,性嗜血,好肉。


    這邊個頭大的像小山似的叫黑侯,有三頭,性格極為殘暴。”


    李元靜靜看著這些妖犬。


    妖獸的戰鬥上限相較同階人類幾乎是壓倒性的,就拿這黑侯來說,260的最高戰力已經可以壓倒鐵殺的235。


    而那奇行的140,也足以碾壓內門天才方劍龍,畢竟後者最強戰力隻有98。


    這些數據別人看不到,他卻可以輕鬆比較。


    若真能掌控這些妖獸,那便是掌控了一支恐怖的且沒那麽多複雜心思的戰鬥力。


    “我會努力馴服他們。”


    李元握緊了手中的《荒野馴妖術》。


    他得回去仔細看看。


    說起來,他是做獵戶出生的,沒想到繞來繞去,又要馴狗。


    隻不過這一次他要馴的狗不是普通狗,而是各種妖犬。


    當李元回到蘅蕪酒樓時,許多人都在等他。


    而他一眼就看到了一個頭發蓬亂的魁梧男子身側的數值:0(210)~100(230)。


    這是一個極度古怪的數值。


    首先,這個男人和周甲一樣,都是從七品掉境界掉下來的。


    不僅如此,他和周甲也都是七品中可以稱之為天才的人物,畢竟實力都是和鐵門主與魚副門主一個層次的選手。


    但不同的是,這個男人的戰力下限卻有0。


    這說明什麽?


    這說明他在戰鬥裏很可能隨時會“功力全失”,任人宰割。


    而這個陌生男子正牽著個小女孩的手在後院站著。


    李元神色動了動,問:“怎麽回事?”


    老板娘從外匆匆而回,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李元頓時了解了情況,他掃了眼男人和小女孩,問:“唐仇,那你現在準備如何?”


    小女孩緊張起來,死死攥著男人的手,生怕他離開。


    而男人那蓬亂且髒的頭發下,雙眼裏露出一抹溫柔和決斷,他道:“小李爺若不嫌棄,我想給您看院子。”


    李元盯著他看了會兒,道:“老烏,給他安排個護院的房間。”


    唐仇眼中閃過感激之色,沉聲道了句:“多謝小李爺,唐某不會辜負您的信任。”


    李元道:“不過你實力不凡,若真有心待在此處,先把你的兵器交給我。


    雖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我們並不了解你,也不知道你是誰。”


    說罷,他就靜靜看著眼前的男子。


    若是對方真的交了,那綜合實力會一落千丈,反之他便不會再留。


    或許對方藏了兵器,確實隻是為了自保,但他不留也是為了自保。


    唐仇沉默了下,周身忽地傳來“嗡嗡嗡”的聲音,緊接著,三隻鐵蝴蝶從他袖子裏飛到了他手心,變成了鐵疙瘩。


    落定後,又是連續“嗡嗡嗡”了兩次,每一次都有三隻鐵蝴蝶落定。


    隨後,唐仇把九個鐵疙瘩放到了不遠處的椅子上,道:“就這麽多了。”


    李元掃了一眼唐仇,卻見他綜合數值頓時變成了“0(25)~9(28)”。


    他露出笑容,道:“歡迎你,老唐。


    先去沐浴更衣,晚上隨我出去走走。”


    “多謝小李爺。”唐仇行了一禮,然後低頭寵溺地看著女孩,道,“年年,爹不走。”


    小女孩嘟著嘴,昂著頭道:“也不許死!”


    唐仇笑了起來,笑的很努力很開心,道:“剛剛爹是騙他們的,爹.不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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